范富文

二人轉(zhuǎn)是我國東北民間戲,演員為一男一女,手拿扇子或手絹,邊走邊唱邊舞。而時下的一些貪官,他們也善演二人轉(zhuǎn),不過,他們演出的是“腐敗二人轉(zhuǎn)”。江蘇省南京市江寧區(qū)地稅局原局長洪月江和情婦尤永秀就是這樣一對“演員”。

局長與“優(yōu)秀”女人共度第二春

“腐敗二人轉(zhuǎn)”開場,得先介紹一下女主角尤永秀。

1996年底,心存高遠、不甘心在小地方廝混的尤永秀,來了個“孔雀東南飛”,從蘇北淮安“飛”到省城南京,仍干老本行,承包了江寧區(qū)地稅局湯山分局下屬的一家酒店。舉行簽字儀式時,與時任該區(qū)地稅局局長的洪月江相識。

年過30但風韻猶存的尤永秀深知,在外打拼光有外表美不行,還得內(nèi)秀才會更吸引人。但內(nèi)秀不起來咋辦?“米不夠水來湊”,她下了番功夫進行自我包裝。因會彈幾下鋼琴,唱幾句美聲,明明是高中畢業(yè)的她,卻在人前人后說自己畢業(yè)于南京藝術(shù)學(xué)院。在與他人交流介紹姓名時,常把中間的“永”字去掉,成了“尤秀”,意為“優(yōu)秀”。

遇到這么漂亮又“優(yōu)秀”的女人,風流倜儻的洪月江在酒席上頻頻舉杯,臨別時還留下名片,說有什么事要辦的,盡管找他。

尤永秀剛到人生地疏的南京,遇到這個有職有權(quán)的局長,豈能錯過!一個月后的一天,她給洪月江打來電話,稱酒店二樓的柜機空調(diào)漏水很厲害,能否幫忙找個人修修。這事對洪月江來說,是小菜一碟,他迅即給湯山地稅分局的局長下了指令,要他們及時處理。很快,空調(diào)正常運轉(zhuǎn)了。尤永秀十分高興,在電話中柔聲說:“洪局長,真的好感謝你喔!”幾聲呢呢軟語,把洪月江說得心癢癢的。

自此,洪月江有事無事經(jīng)常給尤永秀打電話,不打就覺得心里缺少了什么。洪月江還經(jīng)常獨自駕車,約尤永秀出來兜風。

時間長了,洪月江越發(fā)覺得與尤永秀難分難舍,就提出讓尤做他的情人。尤永秀想到一個單身女人在外打拼沒個靠山不行,便半推半就了。

“心疼”情人局長變“財神”

洪月江見尤永秀在湯山承包酒店收益不高,人又辛苦,便“心疼”地對尤說:“不如到市內(nèi)開酒店,人氣旺,更能賺錢?！?/p>

1998年初,在洪月江的關(guān)照下,尤永秀在南京水西門附近承包了一家酒店。這年年底,水西門一帶拆遷,酒店拆了,洪月江便幫尤永秀在南京鼓樓附近承包了一家酒店。取名時,尤永秀請高人指點,選擇了“都市風情”4字。裝修時,尤永秀手中無錢,洪月江就騙老婆說是朋友借錢,將家中10萬元存款取出來交給尤永秀。洪月江工作很忙,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但他還親自到裝飾城,跑上跑下,幫助選購裝飾材料。

2000年初,尤永秀覺得在南京新街口開酒店更能賺錢,便將鼓樓的酒店轉(zhuǎn)包給來自啟東市的施忠(化名)。啟東是建筑之鄉(xiāng),施忠除了開酒店,還兼搞建筑,承接工程。一天,施忠找到尤永秀說,你結(jié)交廣、人頭熟,能不能拉些工程項目,好處費不會少。尤永秀當然想拿好處費,兩人一拍即合。于是她對施忠說:“咱倆是‘親兄弟明算賬,我只要拉來一個項目,你至少要給中標價3個點的好處費。”施忠當即點頭答應(yīng)。

一天,在與洪月江幽會時,尤永秀說出了施忠的要求和自己的想法。洪月江詼諧地說:“你真是‘開后門一找就對,我們地稅局正建辦公樓,有個外幕墻工程,就給施忠做吧?！痹谟扔佬愕呐ο?施忠承攬了這項工程,并如約給了尤永秀20萬元的好處費。

不費吹灰之力,20萬元錢就入了腰包。尤永秀不由得感慨萬千,還是有權(quán)好啊,不出力不流汗,動動嘴就來錢,比開酒店強多了,她為自己能結(jié)交上這樣有權(quán)的情夫而感到高興。見情人高興,洪月江要給她更多的驚喜,便說出了埋在心中已久的話:“永秀啊,你不要再開酒店了!開酒店很辛苦,女人過于操勞,年紀一過40就顯得老了,以后你就專職拉工程,收取好處費,我做你的堅強后盾?！?/p>

尤永秀一聽大喜,情夫變“財神”了。

默契配合出演“腐敗二人轉(zhuǎn)”

自此,局長出力,情人收錢,兩人把“撈錢二人轉(zhuǎn)”唱得昏天黑地。

2002年夏的一天,尤永秀通過施忠的介紹,結(jié)識了南通市某裝飾工程有限公司的總經(jīng)理李勝(化名)。

尤永秀大大咧咧地說:“我在南京有很多關(guān)系,你們南通的隊伍是很不錯的,我愿意幫你找關(guān)系,推薦推薦,讓你多做一些業(yè)務(wù)!”李勝求之不得。尤永秀的能量,他早已聽施忠介紹過了,當下便說:“感謝尤總關(guān)心,事情辦成了,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江寧區(qū)地稅局辦公大樓外裝飾工程結(jié)束,內(nèi)裝飾即將開始。尤永秀聞訊,立即找到洪月江,要其將內(nèi)裝飾工程給李勝做。

為了確保李勝的公司順利中標,讓情人能拿到回扣,洪月江便緊鑼密鼓地忙碌起來。他讓尤永秀轉(zhuǎn)告李勝,投標時,把價格報低一些,因為“價格低了,我才好說話。只要他們能進入前3名,我就有選擇權(quán),讓李勝的公司中標?！?/p>

“價格太低了,李勝不滿意怎么辦?”尤永秀不無擔心地問:“這個你放心,我會留一部分工程出來不納入招標范圍,李勝的公司如果中標,再把這部分給他做,保證讓他賺到錢?！庇扔佬懵犃?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

在洪月江的一手策劃和操作下,在10多家參加競標的公司中,李勝的公司實力并不占優(yōu),然而卻能順利中標。事后有人戲言:“‘龍種沒中標,‘跳蚤卻中了標!”但更讓人驚訝的是,李勝的公司中標價是500萬元,可結(jié)果的造價卻是1000萬元。這增加的工程造價也是洪月江一手策劃的,他以建“標志性大樓”為名,將原定的普通裝飾材料全部改用高檔的,甚至是進口的,價格立馬就上來了。水漲船高,工程造價增長,尤永秀的好處費也在上漲。事后,李勝按工程造價的3%先后兩次給了尤永秀回扣30萬元人民幣。

李勝看出了尤永秀“這個女人不尋常”,他干脆聘用尤永秀為總公司在南京分公司的經(jīng)理,專攬工程,報酬是月薪5000元,一給就是兩年多。

錢撈得多了,尤永秀的胃口也大了。2004年春,江寧區(qū)地稅局4分局的辦公樓要裝修。李勝得悉后找到了尤永秀,尤立即把“繡球”拋給了洪月江。洪月江還是用老辦法,200萬元的標的工程最后做到了700萬元。但這一次,尤永秀加碼了,開口就要6個點。李勝盡管心里暗罵這個女人心真黑,但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頭!只得陪著笑臉,忍痛割愛,分兩次共給了尤40萬元人民幣,另兩萬元的零頭,尤永秀大方地說“不要了”。

尤永秀關(guān)系廣、路子野,會來事,一時名聲大噪,找她攬工程、跑業(yè)務(wù)的包工頭、開發(fā)商絡(luò)繹不絕。尤永秀也不謙讓,來個“黃鼠狼掀門簾——露一小手”。2005年底,江寧區(qū)地稅局信息業(yè)務(wù)綜合樓上馬,某建設(shè)集團公司總經(jīng)理齊新(化名)找到尤永秀,答應(yīng)給5個點的好處費。尤急忙傳遞這一信息,洪月江抓緊運作,結(jié)果,齊新便以2000多萬元的價格中標。2006年春節(jié)前,齊將100萬元的好處費全部給了尤永秀。

男女主角灑淚入高墻

洪月江、尤永秀兩人合作撈錢,撈了個盆滿缽溢,案發(fā)后查明竟高達340萬元。

尤永秀深知,要不是洪月江在前臺忙活,憑她這個開飯店的,要想攬工程撈好處費,就像“瞎子抓雞——毛都摸不著”。因此,每當收到回扣,她總要洪月江拿一些去花。洪月江清楚這些錢來路不正,就決定先放情人那里,自己一分錢都不經(jīng)手,等到需要錢的時候,再伸手也不遲。于是,便十分大度地說:“我不差錢,你自己留著用!”

尤永秀真的留著自己用了。她的吃住行,皆為高檔。她置下兩處房產(chǎn),均在南京的高檔住宅小區(qū)。她有兩輛車,其中一輛是奔馳,價值80余萬元。

但她這樣的好日子沒過多久。2009年9月上旬,南京江寧檢察機關(guān)在偵查一起職務(wù)犯罪案件時“牽”出了尤永秀和洪月江。

盡管尤永秀不是國家公職人員,是個受賄“二傳手”,但根據(jù)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的《關(guān)于懲治貪污罪賄賂罪的補充規(guī)定》第4條:“與國家工作人員、集體經(jīng)濟組織人員或者其他從事公務(wù)的人員勾結(jié),伙同受賄的,以共犯論處?！币虼?尤永秀構(gòu)成受賄罪。

2009年10月23日,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此案作出了一審判決:洪月江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4年,并處沒收財產(chǎn)人民幣20萬元。尤永秀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4年,并處沒收財產(chǎn)人民幣50萬元?？垩涸诎傅暮樵陆⒂扔佬惴缸镖E款人民幣175萬元,奔馳轎車一輛予以追繳,上繳國庫,其余贓款繼續(xù)追繳。

當冰涼的手銬戴上手時,洪月江、尤永秀二人流下了悔恨的淚水,跌入高墻難現(xiàn)昔日風光。這正是:“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