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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雪流年

2010-07-04 11:11凌仕江
讀者 2010年16期
關(guān)鍵詞:罐頭連隊雪地

凌仕江

記著的,遺忘了;看見的,消逝了。是童話,還是傷疤?在遙遠而又圣潔的雪山下,在陳舊而沒有歷史的軍營里,時間能破解兩個男人之間的情感密碼嗎?

那時,我是連隊文書,而他在一墻之隔的倉庫當保管員。我們連隊有八十多號人,倉庫長期只有他一個人管理。

大雪飄飄,他在龐大而又空曠的倉庫里,只能與小小的雪花做伴。他的世界很小,小得在黑夜里只能聽見寂寞在唱歌。有時,他像一個小野人,在漫山遍野的雪地上瘋跑、狂吼,傍晚歸來,手上捏著一株黨參或當歸。有一天,連隊官兵都在午休,他手上拿著兩個仙桃罐頭忽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知道,平時連隊的人都不怎么答理這個人,說他是一個壞兵。最難聽的是,人們說他常在深夜里溜出倉庫,去一河之隔的邊城,找風塵女子打發(fā)寂寞時光。只要他經(jīng)過連隊,背后的議論聲就沸騰了。因此,他走路時側(cè)著身,把頭微低,生怕誰看清他的眼睛與面孔。

他重重地放下罐頭,抬頭看我,先是狠狠地瞪我一眼,繼而嘻嘻一笑,轉(zhuǎn)身走了,速度快得像是背后有武林高手在追捕。

我放下手中的書本,站起身,納悶地望著他行色匆匆的背影,腦海里只剩下一張小小的娃娃臉、白凈的牙齒和粗壯的胳膊。許久,我才坐下來,慢慢品嘗香甜的仙桃罐頭,心想,這是怎樣一個倉庫保管員呢?他單眼皮下的眸子是黑白分明的,很純,很真。他有大家說的那么壞嗎?我真想問問他:咱們并不熟悉,送我罐頭干嗎?想來想去,倉庫便成了我心中神秘而又遙遠的謎。盡管它就在隔壁,可那并不是人人都能隨便進入的地方。

陽光直射的中午,連隊周圍的雪地上,幾只野狗蹲在獵獵作響的經(jīng)幡下,伸著舌頭。他踩著消融的冰塊來了。他是怕別人看見嗎?官兵們此時都在午休。他嗓門特大,操一口濃重的河北地方話,見我無語,便一把搶過我正看著的書。我驚異于他看書如此神速,有時一天跑來三四次,每次都說:“剛借走的那本書不好看,你手上這本一定好看,先讓我看。”只要他一拿去,幾天也不見還,卻還要不斷地借。有時他會說:“怎么你能安靜地讀書?我就做不到你這樣安靜,我更喜歡打架?!?/p>

我說:“農(nóng)家孩子,出門在外,自然懂得讓他人三分的道理?!?/p>

他嘻嘻一笑,似乎根本不知我在說什么,轉(zhuǎn)過身,回頭做個鬼臉,抱著書走了。

我呆呆地望著他囂張地離去。桌上的楊梅、仙桃、武昌魚、紅燒肉罐頭像幾個呆頭呆腦的孩子,呆滯地凝望著我。我想了又想,倉庫里到底還有多少種罐頭呢?當倉庫兵真幸福,他簡直是個閑人,比起連隊兵,他不但不用參加嚴格艱苦的軍事訓練,還能優(yōu)先享受美味食品——我開始羨慕他了。于是寒夜里,我爬起床,偷偷去倉庫里找他。聽見我的喊聲,一道刺眼的手電光即刻從小木屋里直射到我臉上。“嘿,你來做什么?”“我睡不著。”“好呀,正好可以陪我守倉庫?!薄皼]有敵人來搶,有啥好守的?”“嘿,你以為倉庫兵那么好當呀,每天晚上我都沒有安穩(wěn)地入睡過,你知不知道,最近山上的熊可多了……”我一聽到熊,嚇得渾身直哆嗦。地上的爐火照得我們滿臉通紅,只聽見兩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白月光落在窗前的雪地上,冷冷地搖晃。

第二天,雪化之后的中午,連隊通往倉庫的小路像被水洗過一樣,我第一次跟隨他進入倉庫。我看見在齊整又高大的鋼架上,陳列著在我看來比博物館里更豐富的珍寶:若干年前的各種干菜、臘肉、香腸、罐頭、水果、清油、大米、作料……應(yīng)有盡有。他認真地看著我看那些食品的表情,嘻嘻一笑:“你喜歡嗎?你喜歡什么就拿吧。反正我這里只有這些了,不像你那里,全是書——你的腦袋是用來裝書的!”我笑了,心里掠過一絲驚喜,看著他直搖頭。我知道,我不能隨便拿倉庫里的物品。他說:“老實給你講吧,我的腦袋是裝不下任何一本書的。你借給我的書,我一直沒看,一本也沒看,甚至一頁也沒翻開過,因為我根本看不懂,我不太認字呀!”我睜大眼睛久久地看著他。

后來的日子,零零星星的雪常常從早晨一直下到中午。有一天,他抱著一摞書,身披雪花找我來了。他說:“全還給你,請你不要看不起我。”我說:“你不認識字,我可以教你認,但首先你要自己喜歡才行。你不喜歡,我怎么教都是沒有用的,你明白嗎?”他嘻嘻一笑,從中挑了一本路遙的《早晨從中午開始》,趁我不備,順手從書架上取下《新華字典》,轉(zhuǎn)身跑了。

雪花靜靜回歸天空的中午,曠野變得干干凈凈。這時,我喜歡拽一本書跑到山上去聽風。如果在別處找不到我,他準會跑到山上來。有時,他扛著吉他,老遠就扯開嗓門喚我的名字。山的這頭就可以聽見山那頭的回音,見我未應(yīng)聲,他馬上又從衣袋里掏出口琴,亂吹一曲。我在山上哈哈大笑。其實他一樣樂器也不會,只因看見倉庫里的老兵吹拉彈唱,就跟著買來樂器。他不太認字,我就給他講故事。我會認真地讀我喜歡的文章給他聽。有時,當我從書頁中抬起頭時,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他已溜到草地上摘草莓去了。我把書扔在一邊,悶悶地吹起《綠島小夜曲》,他在抒情的琴聲中,像小貓一樣悄悄地爬過來,將草莓送到我嘴邊。我搖著頭要他先吃,他點頭偏要我先吃。我們推來讓去,不慎將草莓散落一地,最終誰也沒吃上。

雪化山開的五月,我從連隊調(diào)到了邊城機關(guān)。他依然隔三差五跑來找我,每次都帶些倉庫里的新鮮貨來,還叮囑我要怎么和領(lǐng)導搞好關(guān)系,儼然一個哥哥的模樣,而實際上,他比我小幾個月。他告訴我,路遙的那本書,他一邊看,一邊查著字典,通宵達旦,用了整整半個月時間,終于看完了。我問他:“有什么感覺?”他說:“唉,我的生活不就是一本書嗎?成天無人管,睡到中午才起來,這就是早晨從中午開始呀?!蔽覔溥暌宦曅α耍劾锊铧c涌出淚花來。

半年后,我離開了那座以“八一”命名的兵城,調(diào)到幾百公里之外的拉薩。有一次,我給連隊打電話,連長正在處理倉庫與連隊發(fā)生的打架糾紛。連長說,倉庫里那個小兵痞,與連隊的老兵打得頭破血流!我急切地問是什么原因。連長說:“就因為幾個罐頭。怪了,別的連隊都很容易就分到倉庫發(fā)的食物,可是他卻總是刁難我們連隊。”我在電話里什么也沒說,默默地掛斷電話。

我想方設(shè)法寫信聯(lián)系他(當時電話還不怎么普及),問他打架事件。

他回信了,兩三行稀落的字跡,東倒西歪,猶如雪地上的狗腳印。原來,連隊里的人說他壞話,都因為吃不到他的罐頭。原來,他一直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他有他的職責,他說倉庫里分發(fā)給他本人的罐頭,他都舍不得吃,只愿留給自己最信任的人吃……

不久后,我去遠方求學,漸漸地淡忘了小雪飄零的連隊生活。偶爾想起他時,他已下落不明。進入專業(yè)創(chuàng)作隊伍的第二年,我們要下部隊體驗生活,我主動要求去了那個離倉庫較近的步兵營,可以前的連隊與倉庫早已消失殆盡。

山頂?shù)难┰陉柟獾恼凵湎?,泛出色彩斑斕的光束。我背著手,獨自走在靜悄悄的營區(qū),梧桐樹斑駁的影子灑在臉上,變成一個抓不住的童話。

前面是練兵場。一個戴白大帽的人出現(xiàn)了,他挑著一擔開水。他是給練兵場送水的人嗎?我一陣驚喜,跑過去。他側(cè)過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沉重的擔子壓得他直不起腰來。我正要上前跟他打招呼,可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像不認識我似的,挑著擔子,飛快地走開了。錯了,錯了,一定是我認錯人了。我沒吭聲,轉(zhuǎn)過身便朝著來時的方向往回走。走著走著,我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哐當一聲巨響,回過頭,看見那個人兩手空空地站在冷風中,一臉陰沉地望著我。開水像墨汁一樣浸潤著雪地,頑固的雪在水溫的浸染下,一團團沉沒,瞬間失去光鮮潔白的色彩,瑪尼石上的冰塊不斷冒出冷激流。兩個鐵桶在草坡上一圈一圈地往下滾,那聲響仿佛寒夜里孤獨的腳步聲。直到世界盡頭,一切都安靜了,才聞到陽光下的青草和受傷的草莓散發(fā)出一絲悲涼的暗香。

他失魂落魄地看著我,久久無言。

我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在藍藍的天空中,聽見冰山碎裂的心跳。我轉(zhuǎn)身走了,在雪地里走了很遠很遠,背后好像一直有腳步聲追來。其實他還停留在原來的地方,可我一直不敢回頭。因為在我的身后,一定有雙受傷的眼睛盯著我。我無法證實這樣的場景,比陌生更熟悉,比現(xiàn)實更遙遠,至今難以回頭深入地解釋人生十八九的年華。

很多年過去了,我從沒想到,他的一次出現(xiàn),會讓遠去的連隊和那個倉庫在我記憶的殘雪中永存!

(李 晨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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