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望華

顧愷之是東晉時鼎鼎有名的大畫家,有一次他為好友裴楷畫像。裴楷的臉上有三根毫毛,長得又粗又黑,很扎眼,有損形象。給他畫像似乎應當避開這“三根毫毛”,然而,顧愷之不但沒回避,反而特意將這“三根毫毛”畫得格外顯眼。結果,由于顧愷之巧妙地抓住了這“三根毫毛”,將裴楷的肖像畫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讓人感到人物活脫脫地立于紙上,呼之欲出?？吹娜藷o不叫絕!

藝術是相通的。畫畫如此,寫作亦如此。畫像必須抓住人物肖像的特征,畫出來的人物才會形神兼?zhèn)?。人物的肖像描?也必須準確地抓住人物的外貌特征來寫。

同學們在描寫人物外貌時,常犯的毛病之一是“千人一面”。寫女同學就是蘋果似的圓臉,大大的眼睛,彎彎的眉毛……寫男同學就是國字臉,炯炯有神的眼睛……這樣的外貌描寫可用于張三,也可用于李四,還可用于王五……其實,世界上找不到兩張完全相同的臉,即使是雙胞胎。毛病之二是“面面俱到”“求全求齊”,即眉毛胡子一把抓。結果是肖像越畫越不像,既浪費筆墨,又沒把人物寫活。

顧愷之抓住 “三根毫毛”將裴楷畫活,啟示我們描寫人物外貌時,必須準確地抓住“特征”。

那么,進行肖像描寫時,怎樣才能寥寥幾筆將人物寫“活”呢?

首先,要仔細觀察,認真琢磨人物的“特征”,然后準確地將它凸顯出來。

著名作家魏巍曾寫過回憶散文《我的老師》,他就抓住了蔡蕓芝老師“右嘴角邊有榆錢大小一塊黑痣”這一與眾不同的“特征”,讓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躍然紙上。一代文豪魯迅先生筆下的人物孔乙己“身材很高大,青白臉色……一把亂蓬蓬的花白的胡子”……藤野先生“黑瘦”“八字須,戴著眼鏡”……楊二嫂“凸顴骨,薄嘴唇”“張著兩腳,正像一個畫圖儀器里細腳伶仃的圓規(guī)”……魯迅先生總能極為準確地把握住人物所獨有的特征,寥寥數(shù)筆,就使人物活靈活現(xiàn)地立于紙上,給人們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其次,運用“對比”的手法來寫人物的外貌。“對比”寫法又分為“不同人物的相互對比”與“同一個人的前后對比”。

先說“不同人物的相互對比”。何立偉在《白色鳥》中對兩個少年外貌的“對比”描寫,就給讀者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兩個少年!一個白皙,一個黝黑?！前尊?瘦,著了西裝的短褲和短袖海魂衫,皮帶上斜斜插著一把樹丫做的彈弓。那黝黑的呢,缺了一顆門牙,偏生卻喜歡咧開嘴巴打哈哈,而且赤膊。夏天的太陽,連他腳趾縫都曬黑了,獨曬不黑他那剩下的一顆門牙。同時腦殼上還長了一包癤子,紅腫如柿子的癤子?！卞娜徊煌牡男は衩鑼?將一個在城里生活與一個在鄉(xiāng)村長大的兩個少年的外貌,描寫得惟妙惟肖,讓人如見其人,讀后難以忘懷!

再說“同一個人的前后對比”。人隨著時間、環(huán)境等變化,外貌也會發(fā)生變化,將其變化進行“對比”描寫,不僅可以寫活人物,而且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比如,魯迅筆下的“閏土”,少年時是“紫色的圓臉”“項帶銀圈,手捏一柄鋼釵”;老年時則是“灰黃”的臉,“很深的皺紋”“像松樹皮”似的手。楊二嫂50來歲時,“凸顴骨,薄嘴唇”,像一個“細腳伶仃的圓規(guī)”,而她年輕時,卻是“擦著白粉,顴骨沒有這么高,嘴唇也沒有這么薄,……沒有見過這圓規(guī)式的姿勢”的“豆腐西施”,因為她,“這豆腐店的買賣非常好”。前后“對比”的外貌描繪,激發(fā)讀者的想象力,也使人物形象活靈活現(xiàn)。

請看下面精彩的外貌描寫,并認真咀嚼分析。

1.他的臉上呈現(xiàn)出悲劇,一張含蓄了許多愁苦和力量的臉;火一樣的蓬勃的頭發(fā),蓋在他的頭上,好像有生以來從未梳過;深邃的眼睛略帶灰色,有一種凝重不可逼視的光;長而笨重的鼻子下一張緊閉的嘴,襯著略帶方形的下頦,整個描繪出堅韌無比的生的意志。

——《音樂巨人貝多芬》

評:主要抓住外貌特征,運用貼切的比喻寫出了貝多芬剛毅、堅強、執(zhí)著的性格。

2.老頭子渾身沒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魚鷹?？墒悄菚竦酶珊诘哪?短短的花白胡子,卻特別精神,那一對深陷的眼睛卻特別明亮。很少見到這樣尖利明亮的眼睛,除非在白洋淀上。

——《蘆花蕩》

評:抓住最有代表性的外貌特征,運用貼切的比喻寫出了老頭子的老當益壯、精明能干。

3.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

——《背影》

評:主要抓住父親的衣著和體型特征,把父親穿戴的布質(zhì)衣帽和“我”的紫毛大衣作對比,寫出了在當時家境慘淡的背景下,肥胖的父親居然還蹣跚地為“我”買橘子,更體現(xiàn)出父親對“我”的深沉的愛,使父親的形象更加感人。

4.他面如死灰,兩只眼上都結著一層翳,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說得可笑些,他簡直像棺材里倒出來的,就像我想象里的僵尸,骷髏上繃著一層枯黃的干皮,打上一棍就會散成一堆白骨。

——《老王》

評:主要抓住外貌特征,運用比喻、夸張寫出了老王境況的凄涼、病情的嚴重。在這種情況下他仍送東西答謝“我”,更突出他的善良。

5.(王小玉)那雙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珠寶,如白水銀里頭養(yǎng)著兩丸黑水銀,左右一顧一看,連那坐在遠遠墻角里的人,都覺得王小玉看見我了。那坐得近的,更不必說了。就這一眼,滿園子里便鴉雀無聲,比皇帝出來還要靜悄得多呢,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響!

——《絕唱》

評:運用比喻、側面描寫,寫出了眼睛的威力和神采。

愛好寫作的青少年朋友,讀了上面這些精彩的外貌描寫,你對外貌描寫在刻畫人物上所起的作用有了更深的感受了吧!那么就請你在給人物畫肖像時,試一試準確地把握好人物的“三根毫毛”這一妙招,進行恰到好處的描寫,我想一定會有佳作在你的筆下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