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樹智
(西北大學哲學研究所,陜西 西安 710069)
馬克思指出:“理論只要說服人[adhominem] ,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adhominem] 。所謂徹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是,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盵1]表明馬克思哲學是以人為本的。
我在《論馬克思的新世界觀在哲學史上的偉大革命——兼評黃楠森先生的“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一文里指出,馬克思創(chuàng)立的新世界觀是現(xiàn)實的個人生活于其中的現(xiàn)實世界觀。它在人類哲學史上實現(xiàn)了一場偉大的革命:首先,它是人類哲學史上研究主題從古代哲學自然本體論到近代哲學認識論再到現(xiàn)代哲學現(xiàn)實世界觀研究轉變開始的標志;其次,它實現(xiàn)了本體論、歷史觀和自然觀三個方面在新現(xiàn)實世界觀里科學的有機的統(tǒng)一,徹底批判了舊哲學世界觀;再次,它實現(xiàn)了哲學功能從解釋世界向改變世界的根本轉變;最后,它為共產(chǎn)主義和科學社會主義提供了科學的堅實的理論基礎。而黃楠森先生在中共中央提出以人為本的科學發(fā)展觀之后,連發(fā)三篇系列文章,提出“不能以人本主義來取代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其實質(zhì)是被斯大林曲解的冒牌的假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即《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在中國的翻版。馬克思創(chuàng)立新世界觀后,黃楠森和斯大林一樣還一再重復舊唯物主義哲學把世界觀片面地簡單地歸結為自然觀的觀點,很顯然這是舊哲學的復辟。馬克思哲學當前急需撥亂反正、正本清源,對舊哲學的復辟進行一場新的哲學革命。
要徹底說明黃楠森先生提出的“不能以人本主義來取代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其實質(zhì)是被斯大林曲解的冒牌的假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即《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在中國的翻版,是舊哲學的復辟,對舊哲學的復辟當前必須進行一場新的哲學革命,那么,就得窮根究底,尋本溯源,必須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認真仔細地研究馬克思哲學史和西方哲學史。業(yè)內(nèi)人士都知道黃楠森先生以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文本和馬克思主義哲學史而聞名,1981年出版了由他主編的《列寧〈哲學筆記〉注釋》,1987年出版了由他主編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史》三卷本,接著,又出版了由他主編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史》八卷本,1998年高教出版社又出版了由他主編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史》全國統(tǒng)編教材,因此,他被中國理論界尊崇為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大師。然而,當我獨立認真仔細具體地研究馬克思文本和馬克思主義哲學史之后,發(fā)現(xiàn)黃楠森和斯大林一樣不是實事求是地研究馬克思文本,或沒有讀懂、讀明白馬克思文本,或錯誤地理解和曲解了馬克思主義哲學史,令人實在感到惋惜和遺憾。實事求是地講,在馬克思的全部著作里不僅找不到“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這一表述,也沒有這個精神。黃楠森先生提出:“馬克思有一個從人道主義歷史觀向唯物史觀的轉化過程,他的唯心史觀的主要形態(tài)就是人道主義歷史觀,即勞動異化理論。”[2]把馬克思創(chuàng)立新世界觀的艱辛歷史過程,做了極其籠統(tǒng)簡單的錯誤的概括。其實,如果要簡明扼要地概括馬克思創(chuàng)立新世界觀的艱辛歷史過程,正確的表述應該是:從黑格爾出發(fā),經(jīng)過費爾巴哈,最后形成自己的新現(xiàn)實世界觀。具體地講,就是馬克思從黑格爾的唯心主義世界觀出發(fā),后來轉向信奉費爾巴哈的自然唯物主義世界觀和抽象人本主義本體觀、抽象人道主義價值觀,最后又超越費爾巴哈的自然唯物主義世界觀和抽象人本主義本體觀、抽象人道主義價值觀,轉變到創(chuàng)立自己的以人為本的新現(xiàn)實世界觀,即創(chuàng)立現(xiàn)實的個人生活于其中的現(xiàn)實世界的人和物有機統(tǒng)一的現(xiàn)實人本主義本體觀、現(xiàn)實自然主義人化自然觀、實踐唯物主義社會觀、唯物主義歷史觀和現(xiàn)實人道主義價值觀五位一體的新現(xiàn)實世界觀和新哲學??梢哉f,“馬克思《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是馬克思主義的真正誕生地和秘密開始”[3],而勞動異化理論則是馬克思的以人為本的新哲學開始形成的重大標志。本篇擬對馬克思與舊哲學的關系進行探討,以說明馬克思從舊哲學出發(fā),后來又與舊哲學徹底決裂的歷史過程;進而說明黃楠森先生因沒有讀懂、讀明白馬克思文本而曲解了馬克思哲學史,說明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認真仔細地研究馬克思文本和馬克思主義哲學史,具有特別重大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
考察馬克思哲學思想形成史,學生時代的馬克思是一個黑格爾主義者,他的哲學研究是從黑格爾的唯心主義世界觀出發(fā)的。
馬克思是1835年10月考入波恩大學的,1836年轉入柏林大學。馬克思1859年對他開始進行哲學研究是這樣回顧的:“我學的專業(yè)本來是法律,但我只是把它排在哲學和歷史之次,當做輔助學科來研究。”[4]馬克思進入柏林大學時,唯心主義本體論和世界觀的最大代表者黑格爾去世(1831年)不久,黑格爾的學生分成兩派,老年黑格爾派抱住黑格爾龐大的唯心主義哲學體系不放;青年黑格爾派對黑格爾的唯心辯證法更感興趣,對宗教神學展開了激烈的哲學批判。馬克思當時加入了青年黑格爾派“博士俱樂部”,深受青年黑格爾派影響。特別是年輕的哲學教師鮑威爾宣揚黑格爾哲學中的自我意識論,批判宗教神學,對馬克思影響最大。
馬克思1841年大學畢業(yè)時是一位黑格爾唯心主義者,他撰寫的畢業(yè)論文《德謨克里特與伊壁鳩魯自然哲學的差別》,就是想解答被黑格爾忽略的古希臘晚期哲學的地位問題,文章立論的中心思想是贊揚伊壁鳩魯自然哲學所代表的古希臘晚期哲學的自我意識論,其實質(zhì)是以黑格爾的自我意識論作理論基礎和思想武器破解這道難題的。馬克思說“:只是現(xiàn)在,伊壁鳩魯派、斯多葛派和懷疑派體系為人理解的時代才算到來了。他們是”[5]他贊同伊壁鳩魯關于原子有自我意識,不僅能夠進行德謨克里特所講的直線運動,而且能夠進行偏斜運動的觀點。據(jù)此,以表達自己追求自由的思想和行動的理想。馬克思指出:“在哲學的實現(xiàn)中有一種關系與世界相對立,從這種關系中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這些個別的自我意識永遠具有一種雙刃的要求:其中一面針對著世界,另一面針對著哲學本身。因為在對象里作為一個本身被顛倒了的關系的東西,在這些自我意識里就表現(xiàn)為雙重的、自相矛盾的要求和行為。這些自我意識把世界從非哲學中解放出來,同時也就是把它們自己從哲學中解放出來,即從作為一定的體系束縛它們的哲學體系中解放出來。”[6]就是說,自我意識不僅使世界哲學化,同時也使哲學世界化。馬克思運用自我意識論批評神的存在。他指出“:對神的存在的證明不外是對人的本質(zhì)的自我意識存在的證明,對自我意識存在的邏輯說明,例如,本體論的證明。當我們思索‘存在’的時候,什么存在是直接的呢?自我意識。”[7]把神的存在歸結為人的自我意識的存在。這篇論文表明馬克思的世界觀是黑格爾唯心主義世界觀,他非常熟練地掌握和運用了黑格爾哲學中的自我意識論,解答了古希臘晚期哲學家的自我意識論在哲學史上的地位問題,填補了哲學史上一項空白。列寧評價說:馬克思“1841年大學畢業(yè)時提出了一篇論伊壁鳩魯哲學的學位論文。馬克思按其觀點來說,當時還是一個黑格爾唯心主義者?!盵8]但是,馬克思成功了,他的畢業(yè)論文被破格評為哲學博士論文,從此馬克思在同學中聲名大振。
黑格爾之所以是馬克思之前最大的唯心主義者,不僅在于他的《哲學全書》提出了一個前無古人的龐大的哲學體系,更令人們贊嘆不絕的是他的辯證邏輯的推理過程十分嚴密和完美。在黑格爾看來,“絕對精神”是宇宙的本體,絕對精神始終處于不斷地自我否定的歷史運動過程之中。最初,絕對精神以概念的邏輯運動的方式存在著;后來,絕對精神外化和異化為自然界,“物相”是絕對精神外化的表現(xiàn)形式,絕對精神是物相的本質(zhì);自然界異化的揚棄產(chǎn)生了人類,人的本質(zhì)是“自我意識”,當自我意識反思自身的本質(zhì)時,發(fā)現(xiàn)絕對精神才是自己原來的本質(zhì),絕對精神從而以否定之否定的自我運動過程成為完滿的絕對真理。這樣,黑格爾就以絕對精神本體論為基礎制造了一個客觀唯心主義的世界觀,實際上他為神和宗教的抽象王國的存在給出了哲學的完滿邏輯論證。因此,黑格爾哲學被德意志帝國皇帝封為官方哲學,給予表彰嘉獎。
黑格爾哲學對馬克思產(chǎn)生了十分重大而深遠的影響:其一,黑格爾的以絕對精神為核心的客觀唯心主義世界觀,盡管是十分神秘和錯誤的,但是他研究問題的客觀的必然的歷史過程的否定的辯證分析方法卻是正確的,被馬克思批判地接受。馬克思后來在《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中指出:“黑格爾《現(xiàn)象學》及其最后成果——作為推動原則和創(chuàng)造原則的否定的辯證法——的偉大之處就在于,黑格爾把人的自我創(chuàng)造看做一個過程,把對象化看做非對象化,看做外化和這種外化的揚棄?!盵9]其二,黑格爾盡管把人的本質(zhì)等同于自我意識,但是,黑格爾提出的人自己的勞動創(chuàng)造人自己的觀點,令馬克思深受啟發(fā),成為馬克思提出人的物質(zhì)生產(chǎn)勞動創(chuàng)造人的觀點的理論前提和基礎。馬克思講:“他抓住了勞動的本質(zhì),把對象性的人、真正的因而是現(xiàn)實的人理解為他的結果?!盵10]其三,黑格爾的絕對精神和自我意識的運動過程盡管是頭足倒置的和十分抽象的,然而,它所表達的內(nèi)容卻是現(xiàn)實的具體的,特別是主體具有能動性的觀點,為馬克思批判地接受。馬克思后來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里指出:“結果竟是這樣,和唯物主義相反,唯心主義卻發(fā)展了方面,但只是抽象地發(fā)展了,因為唯心主義當然是不知道現(xiàn)實的、感性的活動本身的。”[11]正因為此,當19世紀60年代馬克思“著作《資本論》第一卷時,猖狂自負的,平庸的,現(xiàn)在仍然在德國知識界吹牛的后生小子們,卻已稱心如意地像勒新時代大膽的摩塞·門德爾桑對待斯賓諾莎一樣對待黑格爾,把他看做一條‘死狗’了?!贝藭r,馬克思卻講:“因此,我倒公開承認我是這位大思想家的門人,而在論價值學說的那一章,我還在這里那里用黑格爾特有的表現(xiàn)方法來顯示一番?!盵12]
當然,黑格爾的抽象的神秘的唯心主義世界觀和舊哲學畢竟是錯誤的,即使馬克思撰寫大學畢業(yè)論文時贊同黑格爾的自我意識論,同時也對他的宗教神學思想提出了尖銳的批評。馬克思指出:“關于神的存在的證明,黑格爾曾經(jīng)把這一神學的證明完全弄顛倒了,也就是說,他推翻了這一證明,以便替他做辯護。”[13]馬克思在學位論文里以無神論者的大無畏的勇氣高度贊揚伊壁鳩魯?shù)臒o神論觀點和普羅米修斯的反叛精神。他說“:哲學,只要它還有一滴血在它那個要征服世界的、絕對自由的心臟里跳動著,它就將永遠用伊壁鳩魯?shù)脑捪蛩姆磳φ咝Q:‘瀆神的并不是那拋棄眾人所崇拜的眾神的人,而是同意眾人關于眾神的意見的人。’哲學并不隱瞞這一點。普羅米修斯承認道:老實說,我痛恨所有的神。這是哲學的自白,他自己的格言,借以表示它反對一切天上的和地上的神,這些神不承認人的自我意識具有最高的神性。不應該有任何神同人的自我意識相并列。對于那些以為哲學在社會中的地位似乎已經(jīng)惡化因而感到歡欣鼓舞的懦夫們,哲學再度以普羅米修斯對眾神的侍者海爾梅斯所說的話來回答他們:你好好聽著,我絕不會用自己的痛苦,去換取奴隸的服役;我寧肯被縛在巖石上,也不愿做宙斯的忠順奴仆。普羅米修斯是哲學日歷中最高尚的圣者和殉道者?!盵14]隨著時間的推移,黑格爾哲學的錯誤越來越多地暴露出來,黑格爾哲學在實踐中的危害越來越大,所以,馬克思終究不能不與黑格爾徹底決裂分道揚鑣,并且必須對黑格爾哲學展開全面的批判。
黃楠森先生認為,“馬克思有一個從人道主義歷史觀向唯物史觀的轉化過程”。應當指出,就馬克思撰寫學位論文時是一位自我意識論者,是一個抽象的人道主義歷史觀論者或抽象的人本主義唯心史觀論者而言,黃先生這個觀點有合理性。但是,黃先生只是說馬克思這時的歷史觀是人道主義歷史觀,卻沒有說明白這時的馬克思的人道主義歷史觀或人本主義唯心史觀是一種舊哲學的人道主義歷史觀或人本主義唯人心道史主觀義,歷不史是觀馬或克思后來人成本為主馬義克唯思物的史觀。黃先生也沒有說明白馬克思這時的人類歷史觀和他的自然歷史觀在根本性質(zhì)上是一致的,都是以自我意識為本體的唯心人類歷史觀和唯心自然歷史觀;這與馬克思后來成為馬克思的以現(xiàn)實的個人及其歷史發(fā)展為本體的現(xiàn)實人本主義唯物史觀和現(xiàn)實自然主義人化自然觀相統(tǒng)一的新現(xiàn)實世界觀,在根本性質(zhì)上和具體內(nèi)容上又是完全不相同的。黃先生始終未把馬克思的世界觀和歷史觀上的人道主義區(qū)分為人道主義歷史主觀義或歷史觀或人本主義人本唯心主史義觀唯與物史觀兩人個道歷史時期,則是根本錯誤的。
馬克思離開黑格爾轉向費爾巴哈,又超越費爾巴哈的過程,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1842年—1844年2月,是馬克思轉向費爾巴哈的費爾巴哈派時期;第二階段1844年2月—1845年2月,是馬克思實際上超越費爾巴哈,但在感情和形式上又留戀費爾巴哈的時期;第三階段1845年春—1846年底,是馬克思與費爾巴哈徹底決裂,并對費爾巴哈進行全面批判的時期。
我們先探討馬克思1842年—1844年2月第一階段離開黑格爾轉向費爾巴哈的費爾巴哈派時期。馬克思大學畢業(yè)后走上社會,1842年參加了《萊茵報》的編輯工作。馬克思回憶說:“1842—1843年間,我作為《萊茵報》的主編,第一次遇到要對物質(zhì)利益發(fā)表意見的難事?!盵15]因為馬克思在大學深受黑格爾唯心主義哲學影響,他的世界觀和歷史觀是以自我意識為本體的唯心主義的世界觀和唯心史觀,可是,報社工作的實踐告訴他:人們的物質(zhì)利益左右人們的自我意識,因此《萊茵報》時期的馬克思遇到了物質(zhì)利益和自我意識在現(xiàn)實社會生活中發(fā)生激烈沖突的難題,他的思想陷入極端苦惱之中。正是在這一背景下,費爾巴哈的《基督教的本質(zhì)》于1841年出版了,費爾巴哈尖銳地批判了黑格爾哲學,把黑格爾頭足倒立的唯心主義哲學正立了起來;運用自己的直觀唯物主義的認識方法,提出人的意識是外部存在的反映,外部自然界是感性存在物,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神是人的本質(zhì)的異化,人才是人的最高本質(zhì)。他直截了當?shù)厥刮ㄎ镏髁x重新登上了王座,一下子就消除了存在和意識的矛盾。當馬克思讀到這部著作后,思想豁然開朗解放,熱烈歡迎這種新觀點,一下子轉向站到了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立場上來。恩格斯回憶說“:這部書的解放作用,只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才能想象得到。那時大家都很興奮:我們一時都成為費爾巴哈派了。”[16]馬克思回憶說“:為了解決使我苦惱的疑問,我寫的第一部著作是對黑格爾法哲學的批判性的分析,這部著作的導言曾發(fā)表在1844年巴黎出版的《德法年鑒》上。”[17]這就是馬克思1843年運用費爾巴哈的直觀唯物主義認識論方法,撰寫的《黑格爾法哲學批判》,表明馬克思與黑格爾開始決裂。列寧評價說“:從這些著作中,可以看出馬克思已從唯心主義轉向唯物主義,從革命民主主義轉向共產(chǎn)主義。1844年在巴黎出版了馬克思和阿爾諾德·盧格主編的《德法年鑒》,上述的轉變在這里已徹底完成?!盵18]應當指出,列寧的這一評價說明了馬克思從黑格爾的唯心主義世界觀轉變到費爾巴哈的自然唯物主義世界觀,是正確的。但是,列寧未觸及馬克思這時對人本身的理解。其實,馬克思這時的人本觀與費爾巴哈的人本觀在根本點上是一致的,例如,馬克思這時講:“德國唯一實現(xiàn)可能的解放是以宣布人是人的最高本質(zhì)這個理論為立足點的解放?!盵19]表明馬克思這時還有費爾巴哈的的唯心歷史觀點,他的人本觀與世界觀尚處于矛盾之中,馬克思的思想轉變在這時的完成。就這一點而言,列寧是不正確的;黃楠森先生講“馬克思有一個從人道主義歷史觀向唯物史觀的轉化過程”,在這個時間段里(1842年—1844年2月)也還是有合理性的。
第二階段1844年2月—1845年2月,是馬克思實際上超越費爾巴哈,但在感情和形式上又留戀費爾巴哈的時期。馬克思后來又離開了費爾巴哈。最初的起因是他在1843年發(fā)現(xiàn)費爾巴哈只搞哲學不問政治,令他不能理解,他把這一看法告訴了老同學盧格。潛在的深層原因是他撰寫《黑格爾法哲學批判》時得出這樣一個結果:“法的關系正像國家的形式一樣,既不能從它們本身來理解,也不能從所謂的人類精神一般發(fā)展來理解,相反,它們根源于物質(zhì)生活關系,這種物質(zhì)生活關系的總和,黑格爾按照18世紀的英國人和法國人的先例,稱之為‘市民社會’,而對市民社會的解剖應該到政治經(jīng)濟學中去尋求。”[20]他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里表明自己對黑格爾法哲學的批判“不是聯(lián)系原本,而是聯(lián)系副本,即聯(lián)系德國的國家哲學和舊哲學來進行的?!盵21]可是,關于“原本”研究即經(jīng)濟學的研究,無論黑格爾,還是費爾巴哈,都是無知的一片空白,因此,馬克思只能獨立地開辟這項研究工作,只能獨立思考,走自己的路,這是馬克思與費爾巴哈后來發(fā)生決裂的潛在的深層原因。
1844年春馬克思到法國巴黎后,全面開始了對人類現(xiàn)實世界歷史的“原本”的研究,即開始了經(jīng)濟學研究,撰寫了《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第一次構建起自己的勞動異化論的經(jīng)濟哲學、人物一體的共產(chǎn)主義和社會主義的政治哲學以及實踐人本主義的元哲學的被后人稱為馬克思主義體系的三個部分的原型,因此,可以說,馬克思《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是馬克思主義的真正誕生地和秘密開始。特別應該指出,馬克思在《手稿》里第一次提出勞動創(chuàng)造人和人化的自然界及歷史唯物的異化勞動的新理論,初步構建起一個以人本人主為義本唯的物史觀相人統(tǒng)道一主的義全價新值的觀現(xiàn)和實世界觀的雛形。他的這些理論不僅與黑格爾的絕對精神異化論和唯心主義世界觀完全對立,而且大大超出費爾巴哈的神是人的本質(zhì)異化論及自然唯物主人義本的主世義界唯觀心與史觀,而人異道化主勞義動價的值新觀理和論則是馬克思的新哲學的真正誕生地和秘密開始的重大標志。
不過,《手稿》也表明馬克思這時候?qū)ψ约旱男率澜缬^尚未形成科學的規(guī)范的概念。馬克思還十分尊敬費爾巴哈,《手稿》不僅對費爾巴哈作出了過高的評價,而且大量使用費爾巴哈的學術話語,例如,費爾巴哈的“人”、“類”、“人的本質(zhì)”、“人道主義”、“人本主義”、“自然主義”概念?!妒指濉防锷写嬖谝恍┲匾腻e誤觀點,例如,馬克思講:“徹底的自然主義或人本主義既有別于唯心主義,也有別于唯物主義,同時是把它們二者統(tǒng)一起來的真理?!盵22]
黃楠森先生認為,馬克思的“唯心史觀的主要形態(tài)就是人道主義歷史觀,即勞動異化理論?!盵23]我將在本文下篇里對他這個重大錯誤觀點作出具體詳細的評價分析。這里,我想先簡要指出,黃楠森先生沒有真正看到馬克思《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的失誤,卻把馬克思正確的歷史唯物的勞動異化理論,評判為馬克思的唯心史觀的主要形態(tài)即人道主義歷史觀,則是完全錯誤的,表明他根本沒有讀懂、讀明白馬克思的《手稿》,完全曲解了馬克思的《手稿》。
馬克思和恩格斯第一次合作于1844年秋至1845年初撰寫《神圣的家族》,對鮑威爾兄弟鼓吹的自我意識論進行了徹底批判,徹底揭露了黑格爾哲學體系的秘密,深入論述了“真正的人道主義”;提出了“人是全部人類活動和全部人類關系的本質(zhì)、基礎”,“物質(zhì)生產(chǎn)是歷史的發(fā)源地”和“無產(chǎn)階級能夠而且必須自己解放自己”等歷史唯物的重大理論觀點。盡管馬克思的思想遠遠超出費爾巴哈,但是感情上對費爾巴哈還很留戀,還使用了費爾巴哈的許多學術話語。
第三階段1845年春—1846年底,是馬克思與費爾巴哈徹底決裂,并對費爾巴哈進行全面批判的時期。馬克思1845年春到比利時布魯塞爾之后,深入研究經(jīng)濟學,認識到費爾巴哈的先于人類歷史的原始不動的靜止不變的自然觀與抽象的人道主義價值觀和抽象的人本主義唯心史觀遠離現(xiàn)實的個人的現(xiàn)實世界生活,成為無產(chǎn)階級進行共產(chǎn)主義革命、爭取解放的最直接的最大的阻力和障礙,才下決心寫了《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對費爾巴哈進行了簡明扼要的批判,同時,簡明扼要地提出了自己的以“改變世界”為核心內(nèi)容的“實踐活動的唯物主義”的新世界觀的綱領。恩格斯評價說“:它作為包含著的天才萌芽的第一個文件,是非常寶貴的?!保ㄖ靥枮橐咚樱24]接著,1845年—1846年馬克思又和恩格斯合寫了《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這部巨著,全面系統(tǒng)深入具體地論述了自己創(chuàng)立的以現(xiàn)實的個人物質(zhì)實踐活動為本體的、以“改變世界”為核心內(nèi)容的歷史唯物主義的新現(xiàn)實世界觀,對費爾巴哈展開了全面系統(tǒng)的批判,表明馬克思與費爾巴哈徹底決裂、分道揚鑣。
馬克思之前舊唯物主義本體論和世界觀的最大代表者是費爾巴哈。首先,馬克思批判了費爾巴哈不懂得現(xiàn)實的個人的物質(zhì)實踐活動是現(xiàn)實的個人生活于其中的現(xiàn)實世界的本體。馬克思指出:“費爾巴哈想要研究跟思想客體確實不同的感性客體;但是他沒有把人的活動本身理解為的活動?!盵25]我理解馬克思前一句話的本意是肯定費爾巴哈唯物主義的功績,說明費爾巴哈反對黑格爾把思想客體的絕對精神作為世界的本體,他真心實意地想研究與這種思想客體確實不同的感性客體,也就是可以為人直接觀察和感受到的在人之外的客觀自然物,他把這種自然物質(zhì)理解為世界的本體,比較正確地解答了物質(zhì)和精神的關系問題,正是這一點使費爾巴哈成為偉大的自然唯物主義者,這一點應當給予充分肯定。第二句話的本意是指出了費爾巴哈最主要的缺點,說明費爾巴哈沒有把人的物質(zhì)實踐活動作為自己研究的對象;他不了解人的物質(zhì)實踐活動是人作為主體改造客觀自然界形成人化自然界的現(xiàn)實的客觀的對象性活動。馬克思進一步指出是他:“把費感爾性巴不哈是不看滿做意、人的感而性喜的歡活動。;”但[26]就是說,費爾巴哈的一大功績就是反對黑格爾那種頭足倒立的純粹抽象思辨的思維方法,他喜歡通過直觀這種感知的認識方式達到對人之外的自然界的認識,比較正確地解答了思維和存在的同一性關系的認識論問題,但是費爾巴哈不理解人的實踐活動也是可直觀認識的現(xiàn)實的感性客體,因此“,唯物主義,即不是把感性理解為實踐活動的唯物主義”。[27]就是說,費爾巴哈不理解感性現(xiàn)實世界以現(xiàn)實的個人的物質(zhì)實踐活動為本體,不懂得現(xiàn)實的個人生活的現(xiàn)實世界。
這里,有必要指出在黃楠森先生主編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史》的各種版本里,只講馬克思的“唯物主義歷史觀”或“歷史唯物主義”,從來不講馬克思提出的“實踐活動的唯物主義”。這一事實表明黃先生完全沒有看到馬克思的“唯物主義歷史觀”或“歷史唯物主義”和馬克思的“實踐活動的唯物主義”在本質(zhì)上的同一性,根本沒有讀懂、讀明白馬克思的“實踐活動的唯物主義”是馬克思的“唯物主義歷史觀”或“歷史唯物主義”的精神實質(zhì),完全不了解馬克思的世界觀是對現(xiàn)實的個人生活于現(xiàn)實世界的實踐經(jīng)驗總概括,是現(xiàn)實世界觀,結果把馬克思的世界觀曲解為與馬克思毫無關系的“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
其次,馬克思深入具體地批判了費爾巴哈的自然觀是一種先于人類歷史的在人之外的原始不動的靜止不變的抽象的自然觀。馬克思指出:“費爾巴哈從來不談人的世界,而是每次都求救于外部自然界,而且是那個尚未置于人的統(tǒng)治之下的自然界。但是,每當有了一項新的發(fā)明,每當工業(yè)前進一步,就有一塊新的地盤從這個領域劃出去,而能用來說明費爾巴哈這類論點的事例借以產(chǎn)生的基地,也就越來越小了。”[28]就是說,費爾巴哈只是靜止地直觀在人之外的原始自然界,卻未看到人的工業(yè)實踐正在改變著外部自然界,形成人化的自然界。馬克思批評費爾巴哈說:“他沒有看到,他周圍的感性世界絕不是某種開天辟地以來就直接存在的、始終如一的東西,而是工業(yè)和社會狀況的產(chǎn)物,是歷史的產(chǎn)物,是世世代代活動的結果,其中每一代都立足于前一代所達到的基礎上,繼續(xù)發(fā)展前一代的工業(yè)和交往,并隨著需要的改變而改變它的社會制度。甚至連最簡單的‘感性確定性’的對象也只是由于社會發(fā)展、由于工業(yè)和商業(yè)交往才提供給它的?!盵29]就是說,費爾巴哈的自然觀只是一種先于人類歷史的原始不動的靜止不變的自然觀,不了解他生活于其中的感性現(xiàn)實世界是人的物質(zhì)實踐的世界。馬克思說:“費爾巴哈特別談到自然科學的直觀,提到一些只有物理學家和化學家的眼睛才能識破的秘密,但是如果沒有工業(yè)和商業(yè),哪里會有自然科學呢?甚至這個‘純粹的’自然科學也只是由于商業(yè)和工業(yè),由于人們的感性活動才達到自己的目的和獲得自己的材料的?!盵30]這就說明了費爾巴哈受制于靜止直觀的思想方法的束縛,看不到自然科學也是由人的物質(zhì)實踐所決定的。馬克思強調(diào)說“:先于人類歷史而存在的那個自然界,不是費爾巴哈生活其中的自然界;這是除去在澳洲新出現(xiàn)的一些珊瑚島以外今天在任何地方都不再存在的、因而對于費爾巴哈來說也是不存在的自然界。”[31]就是說,費爾巴哈所談的先于人類歷史的原始不動的靜止不變的自然界,對生活于現(xiàn)時代的費爾巴哈來講其實是不存在的自然界。
當我們對馬克思批判費爾巴哈的自然觀有所了解之后,我們就更能看清楚黃楠森先生所宣揚的“不能以人本主義來取代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的本質(zhì)了。黃先生的提法來源于斯大林1938年為《聯(lián)共(布)黨史》4章2節(jié)撰寫的《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一文,是斯大林理解的和曲解的冒牌的假的馬克思的世界觀的表述。斯大林的原話是“:辯證唯物主義是馬克思列寧主義黨底世界觀。其所以叫做辯證唯物主義,是因為它對自然界現(xiàn)象的看法,它研究自然界的現(xiàn),而象它的對方自法然,它界認現(xiàn)象識這的些解釋現(xiàn)象,它的對方自法然,是界現(xiàn)象的了解,它的理論,是的?!盵32]可見,斯大林的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自然觀)與費爾巴哈的自然觀在本質(zhì)上是完全一致的,都是在人類之外的先于人類歷史的機械唯物主義的自然觀,他們都不講人的物質(zhì)實踐在不斷地改變著客觀自然界,形成人化的自然界;差別只在于費爾巴哈的自然觀是完全靜止不動的原始自然觀,而斯大林的自然觀還是講自然運動的。馬克思創(chuàng)立現(xiàn)實的自然觀和新世界觀后,黃楠森和斯大林一樣還一再重復舊唯物主義哲學把世界觀片面地簡單地歸結為自然觀的觀點,很顯然這是舊哲學的復辟。
最后,馬克思全面系統(tǒng)深入具體地批判了費爾主義巴唯哈心的史觀。馬人克道思主指義出價“:值費觀爾和巴哈比‘人純本粹的’唯物主義者有很大的優(yōu)點;他承認人也是‘感性對象’?!盵33]就是說,純粹唯物主義者只知先于人類歷史的人之外客觀存在的自然物質(zhì)實體是世界的本體,而費爾巴哈則把人本身和自然物一起都看做是世界的本體,因此,費爾巴哈不僅是一位“以物為本”的自然唯物主義的本體論者,而且是一位“以人為本”的人本主義本體論者。問題的關鍵在于費爾巴哈理解的人本身是“抽象的人”,他的人本主義是抽象的人本主義。具體表現(xiàn)在:其一,費爾巴哈雖然緊緊抓住人本身,提出人就是人的最高本質(zhì),其目的是想說明人不是神,神是人的本質(zhì)的異化,人才是神的本質(zhì)。他到此就止步了。因此,他最多只是揭示了宗教產(chǎn)生的自然原因,卻未能進一步揭示宗教產(chǎn)生的現(xiàn)實原因,也未能說明人的現(xiàn)實本質(zhì)。正如馬克思所說:“費爾巴哈把宗教的本質(zhì)歸結于人的本質(zhì),但是,人的本質(zhì)并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xiàn)實性上,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盵34]其二,費爾巴哈十分重視人的本質(zhì)的自然屬性。他說“:空氣是感覺和生命的第一需要;我們靠空氣生活,但不是單靠空氣生活,還靠無數(shù)其他的物和物質(zhì);我們不僅呼吸,我們也吃和喝。我們所喝和所吃的東西,我們必須看到、聽到、嗅到和嘗到。但是我們不限于只有這些感情關系;我們還用我們的不懂美感的牙齒嚼碎和咀嚼食物,不僅為了嘗它的味道——這里味道以及其他感覺都只是手段,——而且為了把它正式消化,使它變?yōu)槿夂脱?,把它的本質(zhì)變?yōu)槲覀兊谋举|(zhì)?!啊蔽宜运鹊臇|西是我的‘第二個自我’,是我的另一半,我的本質(zhì),而反過來說,我也是它的本質(zhì)。因此,可喝的水,即能夠組成為血的組成部分的水是帶有人的性質(zhì)的水,是人的本質(zhì),正是因為人本身至少有一部分是具有含水的血和本質(zhì)的含水的生物?!盵35]這就是說,費爾巴哈理解的“人”是具有自然屬性的“自然人”,這無疑有合理性,問題在于費爾巴哈對人的這種自然屬性作了固定不變的非歷史的孤立的單個人的理解,這與他的靜止不變的自然觀是一致的,因此,他無法解釋人性會隨著人對自然界的改變而不斷發(fā)生變化。正如馬克思所說:費爾巴哈“撇開歷史的進程,把宗教感情固定為獨立人的的東個西體,。并”假[36]其定三有,一費種爾抽巴象哈的更—重—視人的類本質(zhì),認為人是自然界里與其他動物不同的一類。他說“:性的區(qū)別,決不是表面的或僅僅局限于身體某些部分的區(qū)別;它是一種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它一直植根于骨髓之中。男人之本質(zhì)就是男性,而女人之本質(zhì)就是女性?!盵37]他強調(diào)說“:只有男人和女人合在一起才形成實在的人,男人和女人合在一起,就是類之實存?!盵38]這就是說,費爾巴哈從生理學角度把人理解為具有人類共性的生物人,這一點無疑也有合理性,問題在于費爾巴哈不理解人類在其歷史進化中會發(fā)生分化,人性除了人類共性之外,還會分化為特殊的群體性(例如階級性),人類之間還會發(fā)生激烈的矛盾斗爭,有些人會喪失人類共性。正如馬克思所說:費爾巴哈把人的“本質(zhì)只能理解為‘類’,理解為內(nèi)在遍性的。、無”[39聲]其的四、,把費爾許巴多哈個特人別強調(diào)人聯(lián)的系絕起對來本的質(zhì)普。他說:人性“就是理性、意志、心。一個完善的人必定具備思維力、意志力和心力。思維力是認識之光,意志力是品性之能量,心力是愛。理性、愛、意志力,這就是完善性,這就是最高的力,這就是作為人的絕對本質(zhì),就是人生存的目的?!盵40]這就是說,費爾巴哈從心理學角度揭示了人的精神屬性;當然,也有其合理性。問題在于費爾巴哈把人的精神屬性規(guī)定為人的“絕對本質(zhì)”,這與黑格爾把人的本質(zhì)規(guī)定為“自我意識”,應該說是完全一致的,費爾巴哈批判黑格爾,最終與黑格爾殊途同歸,他們所理解的人都是“抽象的人”,而不是現(xiàn)實中存在的現(xiàn)實的個人。其五,費爾巴哈認為人性中最重要的就是“情愛”,他晚年還提出應建立“愛”的宗教,以解救人類的苦難??墒?,他所謂的“愛”由于缺少現(xiàn)實物質(zhì)實力的支撐,未找到實現(xiàn)“愛”的現(xiàn)實道路而顯得十分抽象、軟弱、蒼白、無力和沒有實效。正如馬克思所說“:無神論的博愛最初還只是哲學的抽象的博愛,而共產(chǎn)主義的博愛則從一開始就是現(xiàn)實的、直接追求實效的博愛。”[41]其六,費爾巴哈哲學從未涉及人在現(xiàn)實世界的具體社會關系。馬克思批評說“:他還從來沒有看到現(xiàn)實存在著的、活動的人,而是停留于抽象的‘人’,并且僅僅限于在感情范圍內(nèi)承認‘現(xiàn)實的、單個的、肉體的人’,也就是說,除了愛與友情,而且是觀念化了的愛與友情以外,他不知道‘人與人之間’還有什么其他的‘人的關系’。”[42]就是說,費爾巴哈根本不知道人與人之間在現(xiàn)實世界里的社會的、國家的、世界的相互交往及經(jīng)濟的、政治的、法律的、文化的相互交往的具體內(nèi)容。恩格斯也指出:在黑格爾那里,“形式是唯心主義的,內(nèi)容是實在論的。法、經(jīng)濟、政治的全部領域連同道德都包括進去了。在費爾巴哈那里情況恰恰相反。就形式講,他是實在論的,他把人作為出發(fā)點;但是,關于人生活的世界卻根本沒有講到,因而這個人始終是在宗教哲學中出現(xiàn)的那種抽象的人?!盵43]馬克思研究費爾巴哈哲學,發(fā)現(xiàn)盡管費爾巴哈強烈反對黑格爾的唯心主義哲學,極端憎惡黑格爾構建起來的抽象王國,結果卻是推翻了黑格爾的抽象王國,自己又建立起了新的抽象王國。正如恩格斯所言“:費爾巴哈所提供的強大推動力怎么能對他本人毫無結果呢?理由很簡單,因為費爾巴哈不能找到從他自己所極端憎惡的抽象王國通向活生生的現(xiàn)實世界的道路。他緊緊地抓住自然界和人;但是,在他那里,自然界和人都只是空話。無論關于現(xiàn)實的自然界或關于現(xiàn)實的人,他都不能對我們說出任何確定的東西?!盵44]就是說,費爾巴哈最終還是陷入了空想的抽象王國里不能自拔。所以,馬克思最終不能不離開費爾巴哈,而且必須全面地批判和清算費爾巴哈哲學對自己的影響。
這里有必要指出,黃楠森先生雖然講“馬克思有一個從人道主義歷史觀向唯物史觀的轉化過程”,但是他根本沒有讀懂、讀明白馬克思文本,他不明白馬克思批評費爾巴哈的人道主義和人本主義的本意,以為馬克思只是否定費爾巴哈人本主義唯心史觀,其人實道,主馬義克價思值更觀重和要的是揭示費爾巴哈不懂得人道主義價值觀終和沒有能找人到本從主抽義象唯王物國史通觀向,活說生明生費的爾現(xiàn)巴哈實始世界的現(xiàn)實道路人;道同主時義,確價定值自觀和己的人本主義唯物史觀相統(tǒng)一的新現(xiàn)實世界觀。黃楠森先生以為馬克思的唯物史觀是只講物不講人的、唯物史觀不是以人為本的,所以,他始終不講馬克思在世界觀和歷史觀上從人道主義價值觀和人本主義唯心史觀向人本主義唯物史觀的轉人化道過主程義。價而值他觀講和的唯物史觀和斯大林一樣,是“左”的見物不見人的機械唯物主義的非人的社會歷史觀,根本不符合馬克思主義哲學史的事實,完全是一種主觀杜撰的冒牌的假的馬克思哲學,不僅在理論上是根本錯誤的,而且在實踐中的危害越來越大。我們必須對這種曲解的冒牌的假的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進行徹底清算,必須對舊哲學的復辟進行一場新的哲學革命,才能保證深入貫徹落實以人為本的科學發(fā)展觀,才能保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yè)不斷取得新的勝利。
[1] [11] [19] [21] [25] [26] [27] [28] [29] [30] [31] [33] [34] [36] [39] [42]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9.58.1.2.54.56.56.97.76.77.77.77.56.56.5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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