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衛(wèi)平

一、序曲:像大理一樣風花雪月

像風一樣地吹過去了

如果風還會回來喚醒時間

像花一樣地凋零了

如果花還要綻放薰香季節(jié)

像雪一樣地融化了

如果雪還要從最高處降臨 溫暖巖石

像月一樣地沉沒了

如果明月還要微笑輝映清虛的夜湖

就這樣在所有的清晨與黃昏眺望

從一位少年開始體味疏朗時光 飛越山林潮水

在最風花雪月的地方 幸運地蒼老

就這樣在所有的清晨與黃昏眺望

像大理一樣蒼山

像大理一樣洱海

像大理一樣大理

像大理一樣風花雪月

二、風:一池清水與一片綠野間的精靈

風吹過去了就這樣吹過去了

它會最輕柔地撫摸你微癢的感覺

假若你是樹上的一片綠葉 過濾光影

假若你是湖畔的一株小草吸吮大地

你會顫動猶如在夢中聽到遠處的絲弦

她是一個永遠的逃逸者

與你背道而馳讓你傷心欲絕 不能自已

她普及萬物而又孑然一身

如雪峰頂上的閃亮煢煢獨立不可觸摸

它從所有的方向來

觸摸山峰森林巖石 溪流作物草叢

因為花瓣她輕柔細膩

因為巖石她粗礪尖銳

它在短暫的嬉戲中輕佻而放浪

但最終她總會決然地轉(zhuǎn)過身去

消失在所有的路口消失在所有的方向

你就如此莫名地幸福平靜敬畏

一片綠野你可以筑屋娶妻種植飲食

一池清水你可以眺望發(fā)呆洗濯與釀酒

一個精靈到處游蕩在穿過所有的容器時歌唱

而你早已被這個精靈洞穿成為容器中的一個

三、花:開放的季節(jié)、凋落的季節(jié)

所有的花都有開放的季節(jié)凋落的季節(jié)

所有的季節(jié)都有花開放 都有花凋落

那些時光的手掌上骨節(jié)粗大的節(jié)令

它們春分夏至白露與大雪

猶如一個個跳動的音符 只要一變調(diào)

就會從秋葉轉(zhuǎn)換成春風 從寒露深入大寒

一個復調(diào)的交響躍動在被風吹蕩開的五線譜間

四季的花朵能燦爛地開放頹然地凋零

變幻的季節(jié)你是無盡地悲戚還是驟然地狂喜

你的靈魂在一葉花瓣上艷麗

你的情感在一縷清風中飄蕩

你化身為所有的植物所有的花朵

你因此涅槃輪回靜寂并且永生

花開花落所有的想像已經(jīng)終結(jié)

一個古老的庭院在石板的四周悄悄傾頹

一寸光陰你還能守望

一枝蘭一株茶將一個個往復的季節(jié)抓住

向上眺望流云掠過帶走最后的一縷風

你望見雪峰在落日后暗淡 熄滅

月還未升起暗夜花的幽香在記憶中將你溫暖

一壺濁酒浸沒了世界

一瓣玫瑰在線裝的書卷中醇香地絢麗

四、雪:蒼山之蒼

誰見到它融化誰就可以將它堆積

柔軟而隱逸的雪啊

眺望那些無望地眺望它的魂靈

悲憫渺遠虛無而又深刻

在等待的季節(jié)因為一片陽光的解釋

一堆雪悄然融化千堆雪無心輪回

它們飄逸四散齊物而聚

它們高峙于群峰之鼎煢煢矗立晶瑩閃耀

它們匍伏而下驚醒萬物

它們在一朵花的綻放中滋潤笑靨

它們在一個泉的噴涌中接近世俗

它們在一尾魚的游動中清澈湖泊

它們在一壺水的蒸騰中重返虛無

它們在一杯茶的融解中激發(fā)話語

它們在一瓶酒的蕩漾中燃燒血液

……

它們在最低處潛行大地因此微微顫栗

那是不絕的微弱到極至的氣息

只有內(nèi)部迸裂和奔突的聲音在一點點地

塌陷成一只大鳥艱難的扇動

它必將消失扶搖直上九萬里

它是一陣風掠過花香掠過樹梢掠過月影

并在最后借著那些升騰的云的鋪墊

重新回歸那個我們所能達到的最高處

五、月:萬物都睡了,可夢還醒著

月光舔食著我也舔食著世間萬物

萬物都睡了可夢還醒著

月沉入湖水在夜的澤潤中 成為晶瑩的玉

萬物都睡了可夢還醒著

花朵在幽暗的深處靜靜呼吸淡薄唇色

峰頂?shù)难┌l(fā)出微弱然而湛藍的光芒

月啊以及月光在這樣一個沒有云的夜晚

因為純凈終于掙脫了那個沉睡千年的夢

這是大理站在大理之上的大理

純粹只是想像的大理

大理的風月大理的花月 大理的雪月

在一個像月一樣的湖畔

都沉入了漣漪細碎的湖水中

一個夢偶然醒來一輪月永遠睡去

就可以伸出雙手去捧一捧月光

捧住一個夢一個可以放入湖水中的光芒

是的萬物都睡了可一個夢還醒著

一縷無嗅的氣息在這個廣大的空間中充盈

天地合一朵花頹然枯萎 一朵花悄然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