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　飛

李清月／圖

彝族男孩弓弓要去索取傳說中的那碩魔帽。

父母到舅舅家?guī)椭崭铥溩尤チ?。在一個月夜里，弓弓悄悄地扛了父親的銅炮槍到山野里轉呀，轉呀，終于碰見了一只彝語叫“罩卓瑪”的，只在夜間出行捕食的野鳥。獵人的兒子多數(shù)像父親一樣有好槍法。弓弓注意著這只罩卓瑪，當它停歇在巖石上時，他舉槍瞄準，“轟”一聲，把和火藥裝在一起的一把鐵砂射了出去，有一粒鐵砂射進了鳥的胸部。這只罩卓瑪便掉下地來。

弓弓提著罩卓瑪回家去，把銅炮槍放好。他帶上火柴、油、鹽和炒鍋，向奶奶說：“我得到了一只罩卓瑪，我要取魔帽去了!”

弓弓踏著月光來到了一片墓地，那兒，就是索取魔帽的地方。

弓弓把罩卓瑪?shù)拿匕瘟讼聛恚养B肚剖開，去掉肚雜，把鳥肉切成肉片兒。隨即他在墓地上取來干柴，用火柴點著了火。弓弓架上鐵鍋，在鍋里放上油鹽，把鳥肉倒在鍋里炒著，油鹽“嗞嗞”地響著，鳥肉啪啪地爆著，滿墓地洋溢著又甜又香的鳥肉味。

基地里的魔鬼們嗅到炒罩卓瑪肉的香味，都向弓弓圍攏過來。

“分給我吃一點!”

“也分給我吃一點吧!”

魔鬼們叫著嚷著。

弓弓說：“誰要吃我的鳥肉，誰就脫下帽子來接肉呀!”

魔鬼們叫嚷著：“看!我的帽子脫下了!”

“看!我的帽子也脫下了!”

弓弓伸手向前一抓，意識中碰到了一頂帽子。他急忙把帽子搶過來戴在頭上，說：“我這鍋里的肉就留給你們吃，這頂帽子就送給我了吧!”說完，趕緊跑了。

弓弓回家來，把魔帽脫在枕頭邊，甜甜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弓弓起了床，把魔帽拿過來戴起來。他對奶奶說：“奶奶!昨晚我把魔帽取回來了?，F(xiàn)在，我已經把它載在頭上了!奶奶!我要出門去了。我戴上了魔帽后誰也看不見我，我要任意抓糖果吃，任意抓飲料喝。奶奶!我爸媽回來了你就告訴他們，我今天明天都不回來了，我要在外面吃夠喝夠一星期后再回家。”

今天恰巧是趕集日，弓弓走出山村，再走五六里山路，來到山野里的一片大草坪上。

這里平時荒無人煙，每月到了五、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這些逢五逢十的日子，遠遠近近所有村寨的少數(shù)民族農民們都帶著各種山貨，還有家畜家禽，涌來這里趕集。轉眼之間，滿坪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裊裊上升的炊煙。賣豬賣羊的用繩子把豬羊拖得哼哼咩咩叫：買雞買鴨的把雞鴨捏得噼噼啪啪直拍翅膀：賣煮肉賣炒魚的把香氣攪得直朝別人鼻孔里鉆；還有賣糖果、糕點和飲料的，口口聲聲叫喊著：本人賣的食品如何如何可口。

弓弓看見那么多糖果、糕點和飲料，頓時饞得滿嘴的口水流到衣襟上。

弓弓高興得一聲大喊：“今天我戴著魔帽!”

那些賣糖果、糕點和飲料的人們，因為都是成年人，比弓弓更知道關于魔帽的傳說，他們朝喊聲望去，卻望不見弓弓了。

弓弓又是一聲大喊：“我戴著魔帽!誰也看不見我!”隨即往攤點上抓起糖果和糕點往嘴里塞。抓吃過蜜餞，又抓吃點著芝麻的糯米蒸糕抓吃過小蕎餅，又抓吃里面包著花生米的彈子糖。賣糖果、糕點的明明知道有人在抓吃他們的甜品，但一聽說這個男孩戴著魔帽，就任由他吃，反正一個孩子的肚子也裝不下多少東西。

弓弓真的吃不了多少糖，還有多少用其他配料做成的糖，多少做成其他形狀的糖，弓弓還沒抓吃呢，可是他的喉嚨堵堵塞塞的，肚子飽飽脹脹的，再也不想吃糖了。水倒是很想喝個夠，便抓起那些飲料，旋開蓋子就喝起來。同樣的，那些賣飲料的人也只當沒看見有人喝他們的飲料。

弓弓才喝了兩瓶飲料，肚子便更加膨脹起來。可是弓弓還想吃兩碗米線，有一個賣米線的婦女。正在把上好佐料的一碗米線遞給已經付了錢的顧客，忽然弓弓搶先把米線接過來吃了，同樣的，那個賣米線的和那個已經付了錢的人，都沒責備弓弓，因為他們知道弓弓戴看魔帽。得到魔帽是很不容易的。

才吃了一碗米線，弓弓就飽脹得連路也走不動了，便在一旁草坪坐下來休息。坐著坐著，他干脆把魔帽扣在額頭上，仰面朝天地躺下來，一雙手輕輕撫摸著飽脹得難受的肚子，喃喃自語：“這不成了豬八戒的肚子嗎?”

這時，弓弓的父親提著一只炒鍋從草坪一邊趕來了。原來他已經和弓弓的母親一齊從弓弓的舅舅家回來了。父親從弓弓的奶奶那里聽說弓弓戴著魔帽出走了，便先到本村附近的墓地上查看。在墓地上，父親真的看見了他們家里的炒鍋。父親估計平時嚷嚷著要吃糖的弓弓會到趕集的草坪上去，便提著鍋朝大草坪趕來。

父親在大草坪上走來走去，來到弓弓身邊，忽然一提腳，把弓弓的魔帽踢飛了。

父親大嚷：“我好像踢飛了什么東西，這，好像是一頂魔帽，看不見的魔帽!”

魔帽沒有了，弓弓的人形頓時暴露出來，父親便看見了弓弓。他說：“弓弓!你的魔帽被我踢飛了!你沒有魔帽了!”

弓弓知道他已經沒有了魔帽，別人可以看見他了，他不敢再抓別人的東西吃了，只好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跟著父親回家，，那些先前看不見弓弓的人，此刻也都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弓弓。，他正跟著父親回去呢，兩手還抱著肚子，一定是脹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