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平

那年中秋，我跟隨老林他們考察金絲猴的繁殖行為。

春天，在山上住了四個多月的帳篷，走破了兩雙鞋，都沒見到金絲猴的影子，急得老林他們像熱鍋上的螞蟻。我也急得嘴唇燎泡。雖說這群猴子就在這片森林中，可是這片林子有幾十平方千米哩!還有溝溝壑壑。誰知它們浪蕩到了哪里?

大量的考察資料，還是讓我們多少知道了它們行動的一些規(guī)律……

金絲猴在九、十月間進(jìn)行交配，第二年的四、五月產(chǎn)仔。

它們在交配期和產(chǎn)仔期都結(jié)成大群，常能見到四百多只的群體，那真叫你眼花繚亂。

平時多呈小家族生活。一群七八只十只不等。

為什么呢?你去考察后就知道了。

選擇這個季節(jié)來，是課題本身的需要，也是春天的經(jīng)驗積累。

有人說，金絲猴是典型的樹棲動物，其實，它們很喜歡下地活動。

那天，陽光很好。高山地區(qū)的草木已開始變色，金黃閃閃的，雜著綠色任意鋪張。秋天是草地、森林的節(jié)日，全都打扮得鮮亮、光彩。

在海拔近3000米的地方，我跟上了一群，有五六十只。這些家伙一點也不老實，總是在樹上騰跳，像是到哪里趕集。

我哪里跑得過它們!只能循著它們丟在地上的斷枝殘葉往前趕，野果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鉆，也顧不得采兩個壓壓饞。

快到林緣，我終于追上了。嚴(yán)格地說，是它們在這里耍，在等我。那種景象簡直讓我驚呆了——滿地錦霞啊!金黃燦爛，真像是一片鮮花簇?fù)淼牟莸兀陲L(fēng)的吹拂中起伏……我以為看花了眼，怎么可能出現(xiàn)這樣一片云霞?

嗨，一點兒不錯，是金絲猴!這些家伙全在地上，掏呀，挖的——

這片草地正是林緣的豁口，面對著前面的大雪山。大雪山已戴了銀盔，在陽光下閃著刺目的光芒。

金絲猴在地上，就像是獅獅狗，它們抬起長長的尾巴：有的干脆將長尾高高舉起，像面旗子；有的卻將高舉的尾巴卷成一個環(huán)，像是蝸牛圈……

老的、小的，公的、母的全都忙成一團(tuán)，在地上抓呀，挖呀。要不是它們不斷將挖到、抓到的東西往嘴里放，吃得津津有味，真以為是在尋寶、淘金哩!

不久，我發(fā)現(xiàn)了，它們在采食野草和地下的根。只看到過它們啃樹皮。還從來沒見過吃草根哩!連聽都沒聽說過。

怪呀!這時森林里正是食物豐富的季節(jié)，它們愛吃的火辣果已鮮紅耀眼，楸花的果子已散發(fā)著香氣，野栗、橡實不說落得遍地皆是，但也伸手便能得到呀!

是什么使它們舍易求難?

你看，樹上還有兩只猴子急得抓耳撓腮的，不斷從這棵樹梢躥到那棵樹梢，一刻也不忘記東張西望。

直到有兩只猴子跳到樹上，它們才迫不及待地跳下來，迅速地投入了又抓又掏又挖的行列，再饞相十足地吃著嚼著送到嘴里的食物。原來它們是哨猴，輪流值班負(fù)責(zé)警戒。這些全是體格健壯的公猴。因為它們嘴巴兩邊都長了個大肉瘤，像是佩戴了嘴飾。

這個發(fā)現(xiàn)很重要，為我們對它們食性的了解，以及以后的考察，積累了重要的經(jīng)驗。

以我那時對金絲猴的了解，無法想通這件事，但知道這對林老師他們肯定很重要。

它們究竟是在吃什么呢?嫩芽，草根?這邊林子中它們愛吃的松蘿也很豐富呀!

我想去喊林老師，可營地還在幾里路之外，又不能用咒語把它們定住。

中午時分，它們先后蹦著跳著，回到了樹上。它們上樹根本不是爬，是一縱就上到了樹上，兩三個騰跳就到了樹冠，快得像扯閃。

等到它們懶洋洋地打呵欠、垂頭抵胸時——難道它們也有午睡的習(xí)慣——我才慢慢地、輕手輕腳地走出隱蔽地。盡管這樣，還是被哨猴發(fā)現(xiàn)了，它們很不情愿地往森林的深處轉(zhuǎn)移。

這倒也好，使我輕松起來。

走到草地細(xì)細(xì)檢查它們采食的是什么。山里人。從小就跟著父母上山討生活，對這些花兒、草兒的植物世界并不陌生。

撿起它們吃剩的看看，越看越奇怪，能認(rèn)識的、最多的有細(xì)辛、羌活、柴胡、丹參、大黃……全是我們上山采的中草藥!

更奇怪的是它們還挖貝母、當(dāng)歸、柴山藥，甚至還有蟲草!都是名貴的中草藥!當(dāng)然，還有一些我不認(rèn)識的草呀、果的。

這片草地能有這么多的中草藥，是這幾年保護(hù)工作做得好。禁止采挖中草藥的成效。

我聽爺爺說過，野生動物都是醫(yī)生，要不它們生病了，又沒有醫(yī)院，那還不是凈等死?它們中還有很多是養(yǎng)生高手。譬如鹿在產(chǎn)仔后，總是去找益母草吃。

但這次卻讓我大開了眼界，盡量收集它們吃剩的帶回去給林老師。

既然發(fā)現(xiàn)了金絲猴，我當(dāng)然要跟蹤，可是已找不到它們的蹤影了?？赡苁秋柺持?，它們正在午休。

走了一段路后。我想這樣窮追下去不是個辦法。這一帶。在我巡護(hù)路線的旁邊，較熟悉。在右前方三千多米的地方有個隘口，南來北往、東走西奔的野獸都得從那里過。干脆，我到那里去等。

隘口在山梁子上，這里至少是三條山梁的交匯處。左邊是雪山，雪山下有草場。右邊是陡坡，不遠(yuǎn)處就是林子，是這邊林子到那邊林子的必經(jīng)之路。

地形復(fù)雜而巧妙，像是天設(shè)地造一般。我先巡視了一番，看看有沒有偷獵者布下的鋼絲套、鋏子……因為這里是獵人最看重的地方。還好。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我找了個很好的潛伏地，才去找一些吃的，餓得實在不行了。旁邊的灌木叢中就有懸鉤子、紫莓，我又找了些野栗，然后就悠哉地等起來。

直到五點鐘。還不見猴精們的影子。西天已扯起了云霞。我也不太愿走夜路，山太陡峭了，再說林老師他們也會著急。

正當(dāng)我想起身離開時，左邊林子里響起了咔嚓聲和金絲猴行進(jìn)時枝葉發(fā)出特有的悚悚聲、嗖嗖聲。我心里樂了：

“你們終于來了。”

聽聲音金絲猴們正快速向隘口行進(jìn)。瞬間，它們在林子上縱跳飛竄的身影，已近在三十來米。

眼看就要到達(dá)隘口時，有只正在縱躍的大雄猴，突然發(fā)出一聲尖銳的鳴叫，立即扭轉(zhuǎn)身子，來了個急剎車。

霎時，所有的猴子都改變了動作，就近停到樹上，將眼睛齊刷刷地盯著一個地方，像是行注目禮。

那只雄猴——看來是猴王——神色特別凜峻，骨碌著眼瞅著隘口，好像那里埋著地雷。

是它發(fā)現(xiàn)了我?不可能!我隱蔽得很好。即使它在離我四五米處。也未必能看到我……

“呷履行——呷!”

猴王叫了一聲，這是發(fā)現(xiàn)情況的驚叫聲，但聲音不大，好像是對猴群的提醒，或者是對對方的詢問。

金絲猴注視的地方。像是無波無漾的一潭靜水。

風(fēng)在山野輕輕地拂動，播撒著熱烘烘的果香。

猴王又連連叫了兩聲，那聲音已提高了音調(diào)，充滿了警惕、不滿。隘口的下方有了動靜，灌木叢中的枝葉有了大幅度的晃動，像是一條水流，是大型野獸的作為……

影影綽綽，淺黃色……有犄角，角形奇特……

啊!是食鹽獸!一點兒不錯，就是那家伙。它們屁股頭子都長圓了，一頭有三四百千克重。

它們的角長得很奇特，兩三歲時，角基部直直頂出；以后，角向外轉(zhuǎn)，再向后轉(zhuǎn)；隨著年齡的增長，兩角基部愈向內(nèi)靠，角尖卻扭向外后側(cè)，像麻花扭。學(xué)名叫扭角羚，是極珍貴的稀有動物，和金絲猴、大熊貓同列保護(hù)區(qū)三大名旦……

它們最喜愛舐鹽，由于生理的需要，對鹽有狂熱的追求。當(dāng)?shù)?/p>

的百姓都叫它們食鹽獸。過去，獵人就是利用它們的這種特性，在含鹽的地方設(shè)伏。一次能收獲十幾只……

想起來了，眼下已是仲秋，它們是來這邊臭水溝趕鹽場的。老人說，隘口那邊有著名的臭水溝。

臭水溝不僅含鹽，還含有硫磺等其他礦物質(zhì)。扭角羚特別喜歡這里，它們邊舐鹽，邊在水中打滾，將污泥涂滿全身——消滅寄生蟲，治療皮膚病。

特別是中秋時月圓風(fēng)清的夜晚，它們常常排著隊去吃鹽，隊伍有幾十米長哩……

那猴王卻沒有改變警戒的姿勢，又“呷履行一呷”叫了兩聲。還有兩只公猴對著這邊齜牙咧嘴，顯示尖銳的門牙。

怪。真怪!扭角羚是食草動物，從來沒聽說金絲猴和它們是敵人……

我正在想時，就在我隱蔽地的下方，忽隆一聲，接著是塊大石頭在山崖上滾動的咚咚聲。像是放起了山溜子……

扭角羚立即吧嗒起嘴來，發(fā)出了“邦!邦!邦”的聲音，很像一個更夫敲起了更棒。

是報警聲，領(lǐng)隊的公扭角羚立即停止了腳步，全隊就地立定，全都聳起了前胛，繃緊了軀體。

只見一只烏黑的家伙一踮一踮地動起來。

好家伙。是只黑熊!

大約是踩滑了石頭，它自己也被嚇了一跳，自驚自乍地跑了起來……

它鬼頭鬼腦躲在這里干什么?看風(fēng)景?

它可沒這樣的雅興。

它肯定是在野獸們過隘口的必經(jīng)之地設(shè)伏狩獵的!沒想到被樹冠上的猴子發(fā)現(xiàn)。

它想來個山雞政策，只顧將頭埋到樹叢中，誰知猴子們火眼金睛，不依不饒。它只好轉(zhuǎn)移隱蔽地，可是，慌里慌張中踩塌了石頭，暴露了自己。但是它雖然傻大黑粗，可并不缺少獵取食物的智慧、技巧!

嗨，嗨!好玩了。我等了半天啥也沒見到，說來，一下就到了三位不速之客。有好戲看啰!

金絲猴、扭角羚都是吃素的，它們碰到一起不礙大事?，F(xiàn)在來了個葷素不拒、就愛橫行霸道的家伙，有熱鬧看了。更何況，離冬眠不遠(yuǎn)，正是它要養(yǎng)膘壯肥、儲備脂肪過冬的時候，它是踏著扭角羚的足跡來的?

扭角羚也不是好惹的，天生一副強(qiáng)壯有力的四肢，它在峭壁陡崖上行走的本事，比黑熊要高明得多；還有那稀奇古怪的角，又成群活動——我粗略地估計了一下。最少有八只哩。

它們在遭到攻擊時，總是立即組成圓陣，公的挺著利角嚴(yán)陣以待，護(hù)衛(wèi)著圓陣中的母幼，一旦打起來有場惡仗!

至于猴子在樹上，黑熊雖也能上樹，但與金絲猴相比，它只能是個瘸姑娘瞎舅子!

但是，金絲猴要過隘口，隘口處沒有森林，必須從亂石中通過。黑熊只要一巴掌，就能把它們打得飛起來。不信，等著看好戲吧!

最精的是猴頭們。

現(xiàn)在我明白了正在騰躍中的猴王的叫聲了。是它首先發(fā)現(xiàn)了黑熊和扭角羚，那叫聲不僅是警示猴群，還告訴對方一喂!我發(fā)現(xiàn)你們了。別再躲躲藏藏!

常說就怕賊惦記著你。如果確認(rèn)了他就是賊，危險性就小多了!

猴群耐不住寂寞，雖然不出聲，還是有些猴子從這棵樹上縱到那棵樹上，有的還抓緊時間采食；只有猴王，還有兩三只公猴專心注意著扭角羚和黑熊。

動物們在森林中，從來是神神秘秘的，不愿把自己的行蹤明明白白地告訴其他的過客。但現(xiàn)在，大家都在對方的視線中，大家都失去了隱蔽的優(yōu)勢。

三方都在互相探視，都沒有采取行動……誰也不敢貿(mào)然行動……從金絲猴的態(tài)勢看，它要翻過隘口，到那邊的森林采食。扭角羚因生理需要，急著趕到那邊舐鹽沐浴。

扭角羚早已停下腳步，它們成一縱隊——它們和野驢一樣，是最講究行軍隊列的。領(lǐng)隊的公扭角羚不時看看金絲猴，又看看黑熊。對黑熊，它充滿了警惕，因為曾遭到過它的襲擊。

黑熊緊盯著扭角羚，丑陋的長嘴正掛著饞涎，它對美味有種特殊的嗜好。

我等待著看熱鬧。當(dāng)然，也沒忘記作為保護(hù)區(qū)巡護(hù)員的責(zé)任，金絲猴、扭角羚都是國家一類保護(hù)動物。在必要時……

猴王突然對著扭角羚低沉地叫了一聲“烏——呷”。這是悠閑的聲音，不是警報，也不是嬉鬧，但透出了友好。

領(lǐng)隊的扭角羚掃視了一下自己的隊伍。但沒有下達(dá)任何的命令。黑熊干脆坐了下來，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看風(fēng)景的模樣。心里一定在想：你能飛過去，算你本事!

西天將火紅的霓霞射進(jìn)了林子，彌漫著紅艷，這是森林中最美麗的傍晚。飛鳥們急急地穿過林間，尋找著夜宿處……

猴王攀住樹枝一躍，一悠，就到了離扭角羚最近的地方，沖著領(lǐng)隊的公羚，連連“烏——呷!烏——呷”叫了兩聲，再向旁一躍，似是在催促什么，用動作語言加以強(qiáng)調(diào)。

但是扭角羚沒有動，領(lǐng)隊的公扭角羚只是掃視著四野，大約在思考著如何行動。

因為它們的行軍隊列有致命的弱點，即隊伍拉得較長，這在空曠的地方不算什么，但在叢林、亂石中，一旦遭到攻擊，首先是視野差。再是首尾難顧，更無法擺起圓陣，最怕敵人從中段突擊……

黑熊絕對不缺乏陰險、狡詐。領(lǐng)隊的公扭角羚還有個選擇：立即組成圓陣防衛(wèi)、堅守，等待黑熊失去耐心。但在夜暮中又會發(fā)生什么不測?

金絲猴卻突然采取了行動，在猴王示意下，有兩只猴子跳到了領(lǐng)隊公扭角羚和另一只羚的背上。馱著金絲猴的扭角羚，沒有一絲驚慌，反而興奮。

奇跡發(fā)生了。

領(lǐng)隊的扭角羚似是下定了決心，回頭威嚴(yán)地將目光掃視了每一只扭角羚，似是叮囑，又像是命令，然后舉起兩只前蹄，后腿一蹬，已縱上了山崖——

一改平時行進(jìn)的步伐，而是像馬在高速奔跑時那樣，利用粗壯有力的腿腳，前腿和后腿同時發(fā)力、同時騰空——隘口原本就非常險要，它還專揀險峻的崖頭縱躍，后面的隊員，也全都按照它的示范動作縱躍。

兩只成年雄性金絲猴像是騎士一般。緊緊抓住扭角羚背上的鬃毛，隨著它們的身體上下起伏。只是騎術(shù)特殊，背朝前，面向后，如張果老倒騎驢那樣。

好家伙!連我都大開了眼界?？辞辶?，扭角羚一共有九只，前面兩只都是大公羚，中間的是亞成體和幼體，最后押陣的是兩只體格健壯的母羚。

霎時，只有它們縱躍的身影，蹄子敲打得巖石叭叭響。

太壯觀了!

也就那么一小會兒吧，它們已接近了隘口，眼看再有四五個縱躍，就可翻過隘口，到達(dá)那邊的森林……

黑熊突然出現(xiàn)在離扭角羚隊列中段只有五六米的地方—一這個家伙，什么時候已潛行到那個位置——發(fā)起攻擊最佳的出發(fā)地——只要出手，立即可以將扭角羚隊列攔腰斬斷，分割成小群，使它們在慌亂中犯錯誤，再選擇幼羚下手。

我心往下一沉，快呀，大公羚，你怎么放松了對敵人的警惕……

眼看黑熊就要撲過去，“呷履行——呷!”騎在扭角羚背上的金絲猴發(fā)出了警報。羚背上的金絲猴使勁用腿腳敲打著羚腹。哇哇嚷叫。

黑熊幾乎同時啟動……

樹上四五只猴子也急得站起，使勁地?fù)u起樹枝吶喊……

領(lǐng)隊的扭角羚竟然偏離了隘口，往梁子上奔去了。把那種特殊的、在險峻的山崖上奔跑的技巧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太妙了，金絲猴充當(dāng)了哨兵、指揮員!

好聰明的扭角羚!多高明的領(lǐng)隊!它若是還從隘口翻過，黑熊的撲殺肯定成功!

正當(dāng)黑熊向扭角羚發(fā)起攻擊，扭角羚險象環(huán)生時，猴王突然唿哨一聲，帶領(lǐng)猴群飛身而下，在亂石中縱挪騰跳，閃電般地從黑熊的身后。沖上隘口，消失在山崖中。

黑熊只來得及斜視一眼金絲猴們。

似乎是早已看穿了黑熊的心思，又得到了金絲猴的警告，領(lǐng)隊公羚在快到隘口時，突然偏到山梁子這邊，整個打亂了對手的計劃。

你看，它們這時正站在山梁子上。居高臨下，腹部快速地鼓動，但充滿了自信，充滿了勝利后的喜悅。

那兩只金絲猴樂得在羚背上跳起，翻了兩個跟頭，突然像個優(yōu)秀的雜技演員，斜刺側(cè)躍，閃電般地向猴群追去……

扭角羚回頭瞅了一眼黑熊。又久久注視著離去的金絲猴，才快步往山梁上走去。山梁上光禿禿的，視野好，往上奔跑的本領(lǐng)，黑熊處在下風(fēng)。徹底斷卻了黑熊跟蹤的妄想……

黑熊耐不住了。惱恨地一步一步地往隘口走，走得很不情愿，走得很無奈……是繼續(xù)設(shè)伏狩獵，還是……

盡管沒有看到它們?nèi)湫?，我還是格外高興，這真是千載難逢的一見。

動物間有友誼，也有爭奪——這就是它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