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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眼秘徑

2009-11-02 08:36康煥龍
啄木鳥 2009年11期
關鍵詞:慕容毒品

康煥龍

姜源坐在火車上,兩眼默默地望著窗外。

三月的西北高原,依舊定格在冬季蕭條的景象里。孱弱的陽光下,斑斑駁駁的殘雪嵌印在荒茫無際的原野上。遠處灰青的山巒和偶爾掠過的樹影,逆透出一種原始而蒼涼的色調(diào)。

他并沒有在意外面的景物,面色凝重地沉浸在一份思緒中。他是昨天因獲得減刑而剛剛走出監(jiān)獄大門的。六年前,他的妻子因被兩名歹徒強奸而無臉見人憤而自殺。他含著滿腔悲憤安葬了妻子,發(fā)誓不報此仇決不罷休。經(jīng)過半年多的苦苦搜尋,他終于找到了這兩個家伙,并嚴厲地懲罰了他們。由于徹骨痛恨出手過重的他差點要了一個家伙的命,就此被送進監(jiān)獄,判了整整八年徒刑。今天他終于出來了。六年的監(jiān)禁,讓他幾乎與世隔絕,對于重新獲得的自由,他除了感慨,本還應該興奮才是。然而誰知他卻不然,非但沒有絲毫興奮之情,相反卻格外地挹郁,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他的目光兀自專注在窗外,昨天出獄前的情景又浮現(xiàn)在腦海里……

“一切手續(xù)都辦完了吧?”他走進監(jiān)獄長辦公室,扛著警監(jiān)警銜的監(jiān)獄長朝他問。

“是的,監(jiān)獄長。”姜源畢恭畢敬地站在地中央回答。

“姜源,來,你坐下?!北O(jiān)獄長客氣地招呼道,“今天下午你就可以離開這里了,但在走之前有件事和你說一下?!?/p>

姜源心里一緊,怯生生的一動不動地望著監(jiān)獄長,不知他要說什么。

監(jiān)獄長說著從身后的文件柜里拿出一個手提袋,將里面的東西掏出后擺在寫字臺上?!斑@是宗謹介的一些遺物,他在不久前好像知道你要出獄,所以和我們要求希望由你將這些東西轉(zhuǎn)交給他的家人?!?/p>

“這……”姜源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你過來看看這些東西,有什么問題提出來?!北O(jiān)獄長指著寫字臺上的東西說。

他慢慢挪著腳走了過去。寫字臺上的東西除了一塊手表和幾件衣服外,還有一封宗謹介寫給他老婆的信。他看完后目光轉(zhuǎn)向監(jiān)獄長,表示沒什么問題。

“這里面最貴重的可能就是這塊勞力士手表了?!北O(jiān)獄長將東西裝進手提袋里,“這些東西是屬于他私人的財物,因此你要盡可能地直接交到他妻子手中。另外,有關宗謹介的任何情況都不能告訴她,你聽明白沒有?”

“明白了?!苯凑J真聽著點了點頭。

“你知道,我們之所以選擇你去做這件事情,一是宗謹介他本人有這方面的要求,本著人道主義精神盡量滿足他。再說從你這幾年獄中的表現(xiàn),我們完全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們的期望,一定將這件事辦好?!北O(jiān)獄長客觀而真摯地囑托道。

他從監(jiān)獄長手里接過手提袋,隨著一個習慣性的立正高聲道:“是,請監(jiān)獄長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

出獄的當天,他住進一家旅店里,一晚上不住地看著那個手提袋,輾轉(zhuǎn)反側(cè),實難入眠。經(jīng)過再三斟酌,他決定放棄回家,先去送這些東西。一來是完成獄友的心愿,二來也是為監(jiān)獄辦好最后一件事,以回報他們這幾年對他的教育與關照。主意拿定之后,第二天一早,他便毫不猶豫地踏上了這趟西行的列車……

列車高速運行著,不斷閃后的景物依然枯燥單調(diào)得乏善可陳。姜源從窗外拉回目光,抬起頭看了看行李架上自己的那個提包,然后謹慎地離開座位,來到兩節(jié)車廂的連接處,掏出支煙燃著后重重地吸了起來。他半靠在車門處,望著西斜淡淡幻化出檸檬黃的太陽,心頭涌上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遇到宗謹介是他進監(jiān)獄兩年后的事情。當時宗謹介因與別人械斗而傷人致死被判重刑進了監(jiān)獄。由于宗謹介身體有病,得到了他不少的關照,就此兩人成了非常要好的獄友。除了生活相互照應外,還無話不講。對于他犯的事他從頭至尾不知講了多少遍,讓宗謹介聽的耳朵都長出了硬繭。當然,宗謹介也向他說起過自己的身世,他說他是個農(nóng)民,高中沒讀完就出來打拼了。結(jié)果財沒發(fā)倒惹出一屁股的事,鬧到最后還蹲進了大牢。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對不住家人。至于他究竟是如何進來的,他說是因借了高利貸賭債一時無法還上而躲避時被找到后犯事的。不過,宗謹介僅和他說過一次,以后再無提起??臻e時,沒話找話的他很想聽聽他出事的經(jīng)過,每當此時宗謹介總以過去的事不愿再提來搪塞,但他那諱莫如深的目光卻似乎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讓他依稀感覺出他的事很可能非同一般。接下來幾年監(jiān)獄的共同生活,他一直很想知道這個秘密,但始終未能如愿。直到他將自己被減刑的消息告訴他,宗謹介也只和他說他曾經(jīng)有過一段不平常的經(jīng)歷就此打住,希望他出獄后能將自己的那點東西捎給家人。誰知就在他即將出獄的前一個月,宗謹介因突發(fā)腦溢血搶救無效而死亡。有關他的一切似乎也就成了一個永久的謎。今天他去給他的家人送這些東西,或許冥冥之中的另一個欲念驅(qū)使,就是想通過他的家人弄清他有過怎樣的人生。

一支煙將要燃盡,他吸完最后兩口扔掉煙蒂起身返回。春運已經(jīng)結(jié)束的列車上乘客同樣不少,超員的車廂多少顯得有些擁擠。他邁進車廂門,滿滿一車廂人盡收眼底。他并無過分在意地掃視了一眼,正要走向自己的座位時,突然感覺不知從何處有雙犀利的目光正盯視著他。他倏地一凜,下意識地收住了腳。他不知這是怎么回事,是自己有點神經(jīng)過敏,還是確實有人在注意自己?他狐疑地兩眼搜索著朝車廂望去。車內(nèi)的旅客似乎沒有任何特殊,雖然大多數(shù)素不相識的人聚在同一空間相互保持著一定的矜持,但正常的神態(tài)讓他們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在消磨著旅途無聊的時光,有的在看報,有的閉目養(yǎng)神,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人表情異樣。他微微松了口氣,斂起目光慢慢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下的他,無論如何心緒再難平靜下來,潛意識里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看看自己身邊的人,又站起環(huán)顧一下四周左右,隨后將目光停在那個裝有宗謹介遺物的提包上……午夜時分,列車進入夜間運行。隨著暗下的燈光,坐了一天車的人們在生物鐘的作用下東倒西歪地昏昏欲睡。只有幾個年輕人精力旺盛地還在那里一邊玩著撲克一邊談笑風生。姜源頭靠車窗,兩眼微閉著像是睡去的樣子。半小時后,當列車員報了個站名列車停下時,他霍地站起從行李架上拿下提包迅捷地直沖車門走去……

為了避免發(fā)生什么不測,能夠順利地將宗謹介的東西送到他妻子手中,他兩轉(zhuǎn)火車,三換汽車,終于來到了壩北這個偏遠而落后的縣城。由于天色已晚,他在汽車站附近選擇了一家較便宜的旅店住了下來。自從半路下車來回掉換交通工具,到現(xiàn)在他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人跟蹤自己。抑或是被甩掉了還是原來就沒有,他不得而知。按道理自己這樣一個平常得再平常不過的刑滿釋放犯,窮得僅剩下身上的衣服和幾個微不足道的路費,有何價值可言?倘若真有人在注意他,恐怕其目的是在他為宗謹介所捎的東西上。他躺下后反復咀嚼著這件事情。不過除了那塊表外并沒有更值錢的東西。再說給他捎東西除了監(jiān)獄外再無他人知道,所以說有人為了宗謹介的東西追蹤而來似乎也不大可能。那……看來自己是有點多慮了。難以找到答案的他暗自道。大概多年的監(jiān)禁生活使自己的神經(jīng)變得過分脆弱,時刻都有種被監(jiān)視的慣性所致。管它呢,現(xiàn)在不是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嗎?明天就可以見到他老婆了,只要把東西交給他老婆就可以早日回家了。他沒再多想,順手關掉燈很快睡去。翌日清晨,他從汽車站乘上一輛中巴班車上路了。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車在一處山灣的地方停下。司機告訴他沿著左前方那條半山坡路往里走七八里地就到他所要去的蓋拉村了。他一下車,一股凜冽的山風像刈麥的鐮刀樣鋒利地襲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他望望卷著煙塵漸漸遠去的車影,裹裹領口,順著司機指的那條路走去。茫無人煙的山野空曠清冷,天上隨風流動云絮的陰影,不時地掠過前面的山坡。他走了將近二里多地,忽然發(fā)現(xiàn)前面有輛越野吉普車停在那里,他下意識放慢腳步。如此僻陋的地方竟會有這樣的車開了進來,真是有點不可思議。他游移地將要走近這輛車時,從車上下來兩個戴墨鏡的男子。姜源有意避開剛想轉(zhuǎn)身,兩個人已來到他面前。

“你們……”姜源提防著向后退了一步。

“姜先生,我們在這里已經(jīng)恭候你多時了?!币粋€男子扶了一下臉上的墨鏡道,“我們是在執(zhí)行公務,上級通知說最近有一個持槍歹徒竄入我縣境內(nèi),所以,我們需檢查一下你的提包?!?/p>

一聽對方能夠叫出他的姓氏,姜源馬上意識到他們決非是什么執(zhí)行公務的,而是一直跟蹤他悄然設伏在此地的??磥?自己以前的感覺沒有錯,很明顯他們的目的就是沖著宗謹介的東西而來的。想到此,他全身的神經(jīng)陣陣繃緊,雙手急忙護住背在身上的提包?!澳銈円墒裁?我不是什么歹徒,光天化日之下,你們……”

“和你說要檢查提包,你啰唆什么?!闭f話男子蠻橫地上前出手朝姜源的提包搶去。

姜源見勢不妙,一個躲閃掉頭就跑。

“追上他,別讓他跑掉!”山坡下,從汽車里探出半個腦袋的人高聲命令道。

姜源慌不擇路地朝對面的山坡上逃去。后面的兩個人緊追不舍。他拼命地奔跑著,但無奈幾天旅途的疲勞讓他體力嚴重透支。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陣腿軟,放慢了速度。他回頭看了一眼,見兩個家伙離他僅有一步之遙,他奮力越上山包,本想彎腰找塊石頭作為防衛(wèi)武器,但背后的衣服已被對方抓住。他急中生智甩出手中的提包朝后襲去。猝不及防遭到打擊的家伙一個趔趄地松開了手,姜源借掙脫之機剛想逃走,隨后趕到的另一個家伙已向他兇狠地撲了過來……經(jīng)過一陣搏斗,姜源實難敵兩個壯漢的勁力,終于被摁倒在地,手中緊攥的提包也被對方用刀逼著搶走。一個家伙居高臨下地將提包扔給山坡下那個走出車外等著的人后,轉(zhuǎn)過身看看闃寂的四野?!皷|西已經(jīng)到手,留著這小子也沒用,處理掉算了。”

“我看也是。”牢牢控制著姜源的另一個家伙同意道,“和老板說一聲?!?/p>

“用不著,多大點事?!彼f著從衣兜里掏出一根尼龍繩。

正當兩個家伙準備動手時,其中一個頭上冷不防像被什么擊中,疼痛得趕忙用手捂著扭臉去看。他發(fā)現(xiàn)山包下有個人正朝這里走來,不遠處的小路上還停著一輛白色的汽車。

“小六,不好,有人來了?!边@個家伙驚叫道。

名叫小六的一看有人,馬上松開姜源站起?!拔覀兊米?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壞了老板的計劃可就麻煩了。”

“嗯?!比嘀X袋的家伙應了聲,狠狠踢了姜源一腳,“便宜這小子了?!?/p>

兩個家伙一刻未停倉促轉(zhuǎn)身離去。他們前腳剛走,山包下的來人就跟進而至。他趕忙扶起趴在地上的姜源。

姜源支撐著坐了起來,擦擦嘴角的血跡喘了口氣說:“謝謝你!”

“用不著?!眮砣丝蜌饬司?“他們?yōu)槭裁创蚰?”

“我……我也不知道?!苯歹怎咱勠劦卣酒饋?四下尋找著剛才攔劫他的人。

“他們是不是搶了你的東西?”來人看著他問。

“是的,對,他們搶了我的提包?!苯凑f完不顧一切地朝山下跑去。

剛才停在那里的越野吉普車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姜源的提包被扔到不遠處,從里面翻出的東西東一件西一件地散落在草灘上。姜源拿起提包看了看,然后開始細心地一件件撿拾著那些東西。

“有什么東西被搶走了?”來人跟下來邊幫著姜源邊問,“是不是錢,還是什么貴重物品?”

“也沒什么?!苯纯粗阉鸭饋淼臇|西,“就是還差給朋友捎的一塊表和一封信?!?/p>

“呃,”來人若有所思,“要是名貴表就難說了,那封信誰會要,準是讓風刮跑了,我們再找找?!?/p>

“好吧。”他倆分頭在草灘上尋覓起來。姜源順著風吹的方向一步步向前尋找著。走了約三四百米,他發(fā)現(xiàn)不遠的地方有樣白色的東西被一叢芨芨草擋住,陽光下隨風不住翻動著閃閃爍爍地若隱若現(xiàn)。他三步并作兩步直撲了過去。當他撿拾起后看清上面字跡是宗謹介的那封信時,一顆懸虛的心終于落下來。顯然信是被剛才那幾個家伙拆開的,看完見沒什么用就隨手扔掉了。他小心翼翼地將信疊好裝進胸前的衣兜里,正準備要去找信封,遠處傳來了呼喚他的聲音:“喂,手表找到了,找到了——”

姜源見被劫的東西失而復得,拿著手表激動地朝對方道:“大哥,實在是太感謝你了,你不僅救了我,還……”

“沒什么。”來人不在意地說了句,隨后問姜源叫什么,到這里有何事情。

姜源道出了自己的姓名,并簡單說了下自己的來意:“大哥,請你留下姓名和聯(lián)系電話,日后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來人說他叫顧非,是搞肉聯(lián)商貿(mào)的,今天所接的一批肉聯(lián)貨源不幸半路上跑了幾頭牛,他是與其他人分頭找牛偶遇這件事的。他讓姜源不要掛在心上,隨后留給他一個手機號碼,讓他有事可以找他,他會盡力幫忙的。

姜源再次謝過顧非,便與他告辭分手,重新踏上通往蓋拉村方向的那條小路。

戶數(shù)不多的蓋拉村原位于一處向陽的半山坡上,但近幾年隨著人們逐漸將新房蓋在坡下平原地帶,山坡上也就僅剩下破舊的用來存放雜物的廢窯洞和為數(shù)不多難以向下搬遷的貧困人家。經(jīng)過打聽,姜源找到了宗謹介的家。一處獨居的院落和五間磚瓦房,雖不是村里最好的,可在如此貧瘠的地方也算得上是殷實富裕人家了。姜源上前敲敲院門并未有人答應。他輕輕一推,門開了。他朝里看看探進身高聲問道:“有人嗎?”隨著他的問話,從正屋里走出一個女人,說:“有人,你找誰?”

“我是宗謹介的朋友,到你們這地方辦事,他讓我順便來家里看看?!苯凑f明來意,“你是……”他不敢冒昧。

“呃,我……我叫慕容娟,是宗謹介的婆姨。”女人稍稍有點不好意思。她上身穿一件粗線毛衣,腿上套著條城市早已絕跡的健美褲。盡管這種穿著農(nóng)村味道十足,但她那張光潔的臉龐卻格外細膩,與之形成一種明顯的反差。

“你就是慕容嫂子?!苯锤呗暤亟械?并告訴了慕容娟他的姓名,在她的禮讓下同她一起走進屋里。

外表看貼著瓷磚裝飾的磚房很是氣派,而屋里的陳設卻十分簡陋,基本沒有什么像樣的家具。姜源看了下室內(nèi)的情況,端起慕容娟斟來的水?!吧┳?大哥這些年不在家,你一個人夠辛苦的?!?/p>

“是啊?!蹦饺菥晟n涼地嘆了口氣,“除了管孩子,還要種那幾畝地,實在是……”

“大哥每年給家里寄的錢不多吧?”姜源喝著水問。

“已有兩三年沒見一分錢了,這個家伙說不準在外面又找了個老婆過去了?!蹦饺菥暧行┥鷼獾卣f。

“不會的,這一點你要相信大哥?!苯磩裎康?“他一個人單身在外也很艱難,我這次來……”

“是不是給俺捎錢來了?”慕容娟急切地打斷姜源的話。

“不是,我主要是來看看,順便報個平安?!苯唇忉屨f。

“唔……”一聽說沒錢,慕容娟放平臉,“捎信頂個屁用,我們現(xiàn)在需要的是錢?!?/p>

“也許是吧?!蹦饺菥甑脑捵尳从蟹N涼颼颼的感覺,“不過……”

“看來他是給俺們捎了東西。”見姜源話中有話,慕容娟揣測道,“是什么,你快拿出來給俺看看?!?/p>

“也沒什么?!苯凑獜纳砗竽锰岚?倏忽發(fā)現(xiàn)正面轉(zhuǎn)過臉直勾勾望著他的慕容娟兩眼上方有過文眉的痕跡,他頓時停住了手。如此偏遠的地方,又是這樣貧窮的家庭,怎么會有這種描眉畫眼的扮相,難道……

見姜源目光定定地凝視著她,慕容娟局促地避開他的視線偏過臉,“這位兄弟,老宗他到底給俺捎沒捎東西呀?”

“捎是捎了,只是我沒帶在身邊?!苯炊嗔藗€心眼兒,想到了剛才路上所遇,“另外,宗大哥讓我來家后看看房子的情況,回去好說給他聽?!彼f著移動身體離開炕沿兒。

“房子還行,只是這樣窮的家能有什么好看的。”慕容娟上前阻攔,“大兄弟,你還是坐著喝水吧。”

“這……”慕容娟的舉止讓姜源更為生疑,他忖度片刻,“既然嫂子這樣,那我只好告辭了。”他拿起提包假意要走。

“你……”慕容娟看姜源真要走,趕忙露出一副笑臉,“我是說這個家實在不成樣子,怕你笑話。如果你想看就看吧,回去也好告訴他,讓他千萬管管這個家,要不然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p>

“噢,那就謝謝嫂子了?!苯凑f著先是到里間看看,然后出來又到了東邊的另一間。這間沒有炕,正面是張床,窗前放著個寫字桌,側(cè)面墻上掛著個相框。他看了眼正準備離去,驀地里面的一張雙人合影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的視線。他認得出,照片上男的正是宗謹介,只不過當時年輕些罷了,可那個女的,無論怎么都不像現(xiàn)在的慕容娟??磥磉@里面還真有問題。這個慕容娟一定有假!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后從屋里出來,沖站在屋外的慕容娟說:“為了安全,我將宗大哥捎的東西放在旅館里,你明天來拿就是了,或者你確定個地點我給你送過去?!?/p>

“嗯……”慕容娟一臉失望地看著姜源,“也好,將你的手機號碼告訴我,我去時通知你。”

姜源說出一個號碼后轉(zhuǎn)身要走,慕容娟硬是留他再待會兒。幾經(jīng)拉扯,姜源終于抽身離開,他一邁出宗謹介家的院門,就脫兔般地飛速離去。追出門外的慕容娟朝遠處望望,立刻掏出了手機……

未敢走大路繞道而行的姜源經(jīng)大半天時間才返回到縣城。為了安全,他選擇了一家僻靜的家庭式小旅館住下并將宗謹介的手表和那封信藏好后才放下心來。到現(xiàn)在他已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陷進了一個十分危險的是非旋渦中。而這危險就來自于自己給宗謹介所捎的東西上。所以他不僅遭到跟蹤、攔截,而且還有人假冒慕容娟在“恭候”著他。出現(xiàn)如此險象環(huán)生的境況,著實讓他萬萬沒有想到。但這究竟是為了什么,他真是搞不明白。一塊普通手表完全夠不上這般興師動眾。再說那封信,被幾個攔截的人拆開后他也看過,里面僅是一些關心和問候的語言,不會藏匿什么重要秘密。因此那些人搶到后又不屑一顧地隨手棄掉。那……所發(fā)生的一切到底因何而起呢?他苦思著自己這兩天來的遭遇,無論如何也難以找到答案。難道是自己個人的緣故?可當年的仇家也犯不上用如此的手段來對付他。而剩下的大概就是因自己是從監(jiān)獄出來的這一點了。除了拿有宗謹介的東西外,另外恐怕有人認為他很可能還從監(jiān)獄帶出一些有關某方面的重要信息,所以才招致跟蹤和攔截。他們不僅要看到東西,更主要的就是想從他嘴里知道些什么。對,所有的一切應該是這樣的。他基本確信自己的分析不會有多大出入,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自己并不知道什么,再說監(jiān)獄的獄警們不知是否清楚他給宗謹介捎東西會遭到麻煩。如果僅是滿足一個死在獄中囚犯愿望的一種普通委托,倒也無所謂,要是另有意圖的話那可就……他越想問題越復雜。毫無疑問,從走出監(jiān)獄那一刻起就一直“關照”他的人肯定在密切地注視著他每一步的動向,他現(xiàn)在的主要目的就是盡快地找到真正的慕容娟,把東西交給她,自己就算完成任務,然后一走了之,從而徹底與這個是非旋渦脫開干系,否則的話……可要想在這個人地生疏的環(huán)境中僅憑勢單力薄的自己一個人,談何容易。他困窘地發(fā)出一聲無奈的嘆息。要不干脆就此打住算了,何必擔此風險,鬧不好自己這條小命也得搭了進去。波動的情緒啃嚙著他,十個心有九個想退出這一充滿詭譎的游戲,但耳邊不時響起宗謹介那篤誠乞求的囑托,讓他實在有些于心不忍,再說還有監(jiān)獄長的交代也不可推辭。另外,隨著接連遭到欺侮的銳痛,反倒更進一步刺激了他的好奇心,驅(qū)使他欲罷不能地想弄明白跟蹤他的這幫人到底是為了什么。經(jīng)過一番認真思考,他終于下定了決心,開始琢磨如何才能找到真正的慕容娟。他搜腸刮肚煞費苦心,窮盡了自己的一切所能,但無任何辦法。就在他將要絕望的時候,猛地想起了救過他的顧非。當時他的見義勇為著實令人感動,再說他在當?shù)亟?jīng)營業(yè)務,一定對這個地方非常熟悉,所以找他幫忙應該沒問題。想到這里,他拿出出獄時獄友送的那部還是黑白屏的翻蓋手機……

接到姜源請求幫助的電話后,顧非二話沒說,慷慨地調(diào)動他在當?shù)厮械纳虅贞P系,經(jīng)過兩天時間在蓋拉村一帶打聽查詢,終于在一家鄉(xiāng)辦奶牛場發(fā)現(xiàn)了真慕容娟的身影。聽到這一消息后,為防止再次出現(xiàn)意外,姜源希望顧非能和他一起去。顧非開始顧慮重重,很是不愿摻和到這種帶有明顯危險性的事情中來,但見姜源一個人孤立無援,出于同情也就同意了。當天他從朋友那里借了輛車,到小旅店悄悄接上姜源,兩人繞道迂回地開向那家鄉(xiāng)辦奶牛場。

“你就是慕容娟吧?”當他們通過關系在一戶奶農(nóng)家里找到正在掃院的慕容娟后,在她家里見過照片的姜源一眼就認出了她。

“是的,你們……”見兩個陌生人站在面前,因缺乏營養(yǎng)臉色清癯而泛黃的慕容娟探究地看著他倆,問,“是不是該讓俺回家了?”

“回家,回你家?”姜源一時不解。

“對呀,你們說讓俺來親戚家住個兩三天就回去,今天可是第四天了?!蹦饺菥攴畔率掷锏膾咧阏f。

姜源和顧非交換下眼神。從她的話里姜源明白過來,慕容娟把他倆看成是勸她離開家的那些人了。“不,嫂子,是這么回事……”他趕忙上前說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一聽說是宗謹介的朋友,慕容娟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她將兩人讓到屋里,告訴他們說大前天村里突然來了兩個人,自稱是縣畜牧局的,要防治什么禽流感,并在她家和另外幾戶屋里和院外撒了些藥粉,還說這些藥粉有毒,為了安全,讓他們最好暫時不要進屋,可到親戚家或什么地方避一避,三天后就沒事了,為此,每戶還給了一百元的補償金,所以她只好帶著兩個孩子到這里來了。姜源聽完后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有人為了想從他口中套出有用信息不惜采取了這種冒充慕容娟的手段。他暗忖著,沒有將這一切告訴慕容娟,僅和她說宗大哥在外面一切都好,只是這兩年他和大多數(shù)農(nóng)民工一樣承攬工程總是要不回錢,所以也就難以接濟家里。慕容娟說宗謹介在外闖蕩已經(jīng)十多年了,具體干什么她也說不清楚,回來的時候也很少,僅是時常不斷地往家寄些錢來。那排房子就是用他打工的錢蓋起來的。只是這一兩年少了,不過也有,最近還寄來了兩千元呢。最近?姜源一怔。接著問有多長時間。慕容娟說大概也就是不到二十天吧。姜源不做聲了。宗謹介一個月前就已經(jīng)死亡,這錢……再說他在監(jiān)獄里又是從何處來的錢?他正疑竇叢生地思慮著,慕容娟又說話了,她讓姜源告訴宗謹介家里一切都好,用不著操心。只是兩個孩子很想爸爸,希望他有空最好回家看看。姜源一一答應下來,他見從慕容娟嘴里也了解不到宗謹介多少情況,便從提包里拿出宗謹介的東西交給了她,并解釋說那封信是不小心才被誤拆的,請她諒解,隨后起身準備告辭。慕容娟并不在意,接過東西放好后,執(zhí)意挽留他倆吃飯。姜源和顧非幾經(jīng)謝絕才得以離開回到車上。

“這回總算徹底完成任務了?!苯醋ê笕玑屩刎摰亻L長舒了口氣,“我現(xiàn)在可以放心地回家了?!?/p>

顧非沒說話,用鑰匙發(fā)動著車。

“顧老兄,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不僅事辦不成,大概這條命也早完結(jié)了?!苯锤屑ぶ橐缬谘员?。

“這倒沒什么,只是我怕……”顧非憂心忡忡地欲言又止。

“你是說有人還會盯著我不放?”姜源轉(zhuǎn)過臉問。

“我想應該是這樣的,那些人搶了你捎給宗謹介的東西又扔掉,說明他們重視的是你這個人,而另一方面大概這些東西同樣很重要,所以慕容娟因拿到這些東西恐怕也會遇到麻煩?!鳖櫡菕焐蠐躅H為擔心地道。

姜源頗有同感地深深頷首:“是啊,只是我實在弄不明白,這些人究竟是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過從你這幾天所遇到的這些早有預謀的事情來看,我覺得似乎并非簡單,說不準有什么十分特殊的背景?!鳖櫡情_著車分析說。

“特殊背景?”姜源甚為納罕,“是因為我,還是宗謹介?”

“我覺得是宗謹介。”顧非兩眼注視著前方,“從你那天出事我通過關系打問了一下他的情況。據(jù)說他這幾年在外的情況比較復雜,沒人知道他都干過什么,我不知你對他是否了解?”

“應該還算了解吧,只是我不清楚他的話是真是假?!苯磳嵤虑笫堑卣f。

“所以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就很難說了,”顧非接著剛才的話繼續(xù)道,“他在村里蓋起了那樣的一排房,有人說他的錢來路不明?!?/p>

“來路不明,什么意思?”姜源訝異地挑起眉毛。

“就是通過不正當手段或是非法所得?!?/p>

“這……難道是偷盜、搶劫,還是拐賣兒童婦女?”姜源猜測著,對宗謹介的認識依然模糊不清。

“我估計這些都不是,否則是不會有人那樣看重他的。”顧非否定說。

“那是什么?”姜源目光集中在顧非臉上。

顧非頓了頓,慎重地張開了口,“有可能是販毒!”

“啊?”一聽此話姜源立時驚愕得目瞪口呆。怪不得這幾天會發(fā)生如此多的蹊蹺事,此時浮現(xiàn)在眼前的宗謹介那諱莫如深的目光似乎讓他豁然明白,他是如何進監(jiān)獄的了。

“所以你給這樣的人捎東西,我覺得你已卷入其中,并與這件事有著密切的關系?!鳖櫡敲鞔_地指出道。

“你……”聽顧非如此說,姜源像不認識他似的兩眼研判地望著他。他為什么知道這些,他是什么人?

“你不要看我,我這也是瞎猜的?!鳖櫡窃陬嶔さ穆飞喜蛔〉卮蛑较虮P。

瞎猜?絕對不可能。姜源從顧非臉上慢慢移開目光。如果真是像他所言,宗謹介與毒品有關,那么宗謹介選擇讓他捎東西僅是出于獄友的信任還是另有意圖?再說獄警是否清楚這一點。該不是他們就此借機設置的一個非常目的之局吧!他重新將目光轉(zhuǎn)向顧非。他不僅救我,還給予這樣熱情的幫助,難道他……

“你打算怎么辦?”顧非不無關心地問。

“我也不知道?!苯创竽X一片混沌,“你說我該怎么辦?”

顧非沉吟少頃?!拔矣X得現(xiàn)在你想躲也躲不開這場是非了。由于你是從監(jiān)獄出來的,又與宗謹介是親密的獄友,并且還給他捎了東西,所以雖然你可以離開此地,但無論走到哪里,照樣會被追尋到的。”他說到這里放緩口氣,“既然這樣,你倒不如暫時留下來,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干什么,說不準到時候你還能有個意外收獲,也算不辜負那位監(jiān)獄長對你的期望?!?/p>

聽完顧非這番話,姜源基本知道他是個什么人了,他不再遲疑地答應下來?!昂冒?我聽你的,但你必須幫助我才行。”

“這你就放心好了。”顧非痛快地承諾道,“憑我的直覺,我們前腳走,說不準后腳就有人去找慕容娟了?!?/p>

“這……”姜源似信非信地眨眨眼,“要不我們返回去看看是什么人?”

“我看行。”顧非立刻掉回了車頭。

他倆將車藏在一道水壩下面,然后避開行人沿著場區(qū)邊緣向里拐了進去。當他們在通往奶農(nóng)住宅區(qū)那條小巷的西頭躲在一處拐角朝外望去時,發(fā)現(xiàn)一個戴眼鏡的人正沖著慕容娟所在的親戚家走去。

“你看,怎么樣?”顧非自信地朝身后的姜源說。

姜源佩服地點點頭?!白?我們也過去,看他到底來干什么?”

顧非同意。他倆四下望望,前后相隨著跟蹤而去。

果然不出顧非所料,戴眼鏡的人在慕容娟親戚家里待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出來。他走出院門十分警惕地朝外觀察了一陣,然后才邁步迅疾離開。

“看來這個人一直在緊盯著我們,估計我們將東西交給了慕容娟,所以直奔而來?!鳖櫡峭餮坨R人的背影斷定說。

“我們進去問問慕容娟,看看這家伙到底是個什么人?”姜源直截了當?shù)馈?/p>

“不行,我們這樣來來去去會引起慕容娟懷疑的,”顧非清清嗓子,“這個人到這里就是想從慕容娟手中看到你捎來的東西,我想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只是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有何作用才是關鍵?!?/p>

“嗯……對。”姜源覺得他說的有一定道理,“那我們就跟上這個家伙,也許能徹底弄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p>

“沒錯,就這么辦?!?/p>

經(jīng)過兩天的跟蹤,他們發(fā)現(xiàn)找慕容娟的那個家伙是個外地人,現(xiàn)住在縣城最好的一家賓館里,登記的名字叫蘇揚。自從那天從牛奶場回來,這個蘇揚一直待在賓館里哪里也沒有去。偶爾出去一兩次,不是本地唯一一家高檔娛樂城,就是洗浴中心。即便如此,顧非和姜源并沒有放松對他的監(jiān)視,不僅注意他的行動,還看有什么人和他接觸來往。這天下午,蘇揚又走出了賓館,住在對面旅館的姜源發(fā)現(xiàn)后出來尾隨跟上。蘇揚來到街上,似乎并沒有明確去向,東看看西望望,特別愛往那些人多的地方湊。凡是利用扔瓜子擺撲克進行賭博的場所,他都擠進去玩上幾局,精妙的算計一看就是個嗜賭成性的江湖老手。從這種地方鉆出來,他又在地上擺塊陰陽太極圖的占卜算卦的攤前蹲了下來,朝戴副老式眼鏡的陰陽先生問這問那,好像是在算命??磥磉@個家伙不僅不務正業(yè),而且還極度迷信。天近傍晚,蘇揚在一家餐館吃完飯便返回賓館,自此再沒出來。姜源將蘇揚一天的活動告訴了顧非。顧非聽后得出這個家伙一定不是好人的結(jié)論。姜源完全同意他的看法,只是不知他是否因毒品到此。顧非說八九不離十,沖著一個有過販毒歷史的人而來,還會有什么,除了毒品就是毒品。姜源質(zhì)疑道,宗謹介已死在監(jiān)獄里,再不可能販什么毒。而他這次所捎的東西絕對不會有毒品,也沒有什么其他內(nèi)容,所以……顧非想了半天,還是肯定與毒品有關,否則不會有人下此工夫,至于這毒品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似乎也捉摸不透。他問姜源,宗謹介讓你捎東西一定是非常信任你,他是否曾和你說過什么。姜源說絕對沒有,要是有我不就明白了。顧非說這就有點怪了,那么,他讓你來辦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當他確信宗謹介真沒有和姜源說過什么后,他分析來推論去,覺得有這樣兩種可能:一種是由于宗謹介在販毒的鏈條上不是個一般人物,一定掌控著不少的秘密,所以,有些人想從他的東西或是你的口中得到這些秘密,就此跟蹤而來。另一種就是有人知道他還藏有毒品,因此想找到它,并將它弄走。姜源估計差不多。對于前者由于宗謹介本人已死,那封信里也沒有提到毒品的內(nèi)容,再說他也沒和他說過什么,因此所有的秘密也就隨著他的死一起被永久塵封?,F(xiàn)在只有這后者恐怕是真的了,倘若如此,問題就嚴重了。這說明宗謹介在監(jiān)獄中就一直沒有交代過毒品的事,他不知有關毒品的信息是否就在那塊手表和信里。想到此,姜源蹙起了眉宇,和顧非說這件事關系重大,我們不如趁早報警算了。一聽說報警,顧非輕蔑一笑,問你報什么警,最多說你半路上曾遭到別人的搶奪,至于你說有人在販毒,你有何證據(jù)?公安抓毒販一般都是人贓俱獲。再說,監(jiān)獄難道會不知宗謹介的情況,還用得著你現(xiàn)在才報警?顧非審時度勢地說,我的意思是你先別著急,等我們有了頭緒,也就是抓到了確鑿的證據(jù)再報警也不遲。如果你所捎的那些東西真是藏有什么秘密,那現(xiàn)在就不僅是蘇揚一個人的問題了,目前,東西已交到慕容娟手里,她是否會從中得到什么信息,再說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也在行動。所以目前除了看住這個蘇揚,更需要關注慕容娟本人以及她周圍的情況。他說到這里強調(diào)道:眼下先不管是否還有其他人摻和進來,明天咱倆分頭行動,我來監(jiān)視這個蘇揚,你到慕容娟那里看看情況如何。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姜源正準備租輛車前往蓋拉村,突然發(fā)現(xiàn)蘇揚坐著一輛黑色轎車從賓館出來。他馬上跟住并通知了顧非。顧非開著車很快趕到縣城東環(huán)路的出口處。

“蘇揚是不是在前面的那輛車上?”顧非問。

“是的?!苯锤嬷f。

“由這個方向看他很可能也是去蓋拉村的?!鳖櫡浅瘱|望了望,“上車,我們跟上他?!?/p>

姜源和顧非與蘇揚的車保持著一定距離,中速前行著。走了大約二十多公里,他們剛要加快速度,驚異地發(fā)現(xiàn)后面有輛面包車跟了上來。

“這是怎么回事?”顧非看看后視鏡。

姜源透過后窗玻璃望望:“不知道,是不是沖我們來的?”

為了驗證后面的車究竟何意,顧非有意放慢速度。面包車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借機提起速度,不一會兒便追上超了過去。顧非剛想吐口氣,須臾覺得不對勁,隨即一腳踩下油門……盡管他們緊緊跟著蘇揚,但還是來晚了。他們走進蓋拉村慕容娟的家時,她早已不見了蹤影,經(jīng)了解有人說她是被一輛面包車接走的。

“看來,那輛面包車和蘇揚是一伙的。”從慕容娟家里出來,姜源推測說。

“是的?!鳖櫡侨贾?“他們準是帶著慕容娟尋找毒品去了?!?/p>

“我們怎么辦,”姜源著急起來,“是不是應該馬上報警?!?/p>

“還不是時候啊?!鳖櫡寝嘀宰?“我們現(xiàn)在要想辦法找到他們,爭取拿到證據(jù)?!?/p>

“到哪里去找?這地方……”姜源望著四野起伏的丘陵有些茫然。

顧非定睛沉思著。風吹散從他嘴里吐出的一絲絲煙霧,“我估計他們不會走遠,我們先到村外看看?!彼麄z繞著村子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除南面那條連接七里外公路主干道的路,在西邊和北邊還各有一條長年由行人和牲畜踩踏出的小路。顧非仔細地分辨著兩條路,最后由北面那條有車輪痕跡的路上,謹慎地向山溝里追尋了過去……

前后經(jīng)過兩輛車擾動的村子,終于恢復了平靜,一個陌生人不知從何處鉆了出來,在村里這邊瞅瞅那邊看看,特別是對那片廢棄的舊窯洞好像特別感興趣,圍著它繞來轉(zhuǎn)去,還不住地向人們打聽什么。當人們問起他時,他說他叫蘇揚,是省文化部門研究地方古現(xiàn)代民居的。這次來是專門考察這個村落窯洞的。他不僅向一些老人了解了建造窯洞的風水,還對窯洞的整個建筑結(jié)構(gòu)進行了詳盡的探查,直到將一間窯洞的里外都看了個遍后才離去。

太陽已經(jīng)西下,走出村外的蘇揚站在一處高坡上,望著沐浴在夕陽橙紅色之中的蓋拉村,臉上溢出一抹神秘的笑意……

“那些貨到底藏在什么地方?”面包車里,四五個人正圍著慕容娟朝她追問。

“什么貨,我不知道你們說什么?”平白無故受到這些陌生人的侵擾,慕容娟已意識到宗謹介給她帶來了麻煩,但她不知道這麻煩是什么,所以也就不明白他們說什么了。

“你是裝得還是真不知道?”一個光頭男子將臉靠近慕容娟,“我告訴你,這貨叫海洛因,也就是你這里所說的大煙?!?/p>

“什么?”慕容娟駭然地睜大眼睛。他們向她尋找毒品,難道宗謹介他……

“當年宗謹介在老板手下干活,居然狗膽包天,拿著老板的貨偷偷地跑了?!惫忸^說著抽了口煙,“我們苦苦找了他兩年多,誰知他還挺有主意,竟然打傷了我們的一個弟兄,有意被公安抓起來躲進了監(jiān)獄,我們知道他并沒有將貨出手,一直等著他,今天他終于托人給你捎東西了?!?/p>

聽完光頭的話,慕容娟才知道原來宗謹介外出打工是在販毒,而且他現(xiàn)在還被抓進了監(jiān)獄。她心里猛然像被澆進了一盆冰水似的,抽縮的四肢八脈陣陣發(fā)涼?,F(xiàn)在這伙人朝她索要毒品,意思是宗謹介通過托人捎東西將藏匿毒品的地方告訴了她??伤肫鹆俗谥斀?又想起了用他寄來的錢蓋的房,不由得鼻翼一陣酸楚,淚水瞬時涌進了眼眶。

“少和她費話,讓她說東西到底藏在哪里!”旁邊的長頭發(fā)沖窗外吐口痰回頭說。

“對,快說,要不然……”另一個家伙威脅著掏出一把刀子。

“小六,你這是干什么。”坐在前排副駕駛位置上的一位戴副墨鏡四十多歲的被他們稱作是老板的男子阻止道,“對待慕容嫂子可不能這樣?!彼f著轉(zhuǎn)向慕容娟客氣道,“嫂子,我的這些弟兄沒教養(yǎng),你還得多包涵。他們剛才說了,我們這次找你,就是想找回我們的東西,宗謹介不夠意思,我們只好找你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海洛因,他這些年連家都沒回過,我們家怎會有這東西?!蹦饺菥昴ㄖ樕系臏I水矢口否認。

“慕容嫂子,我敢肯定這東西就在這里。”老板態(tài)度依舊平和,“要不然,老宗是不會讓人給你捎東西的。”

“他捎來的東西就放在家里,你們自己去看好了?!蹦饺菥隂]好氣地說。

“那些東西我們早就看過了。”光頭插話道,“現(xiàn)在是問你,他利用那些東西告訴你把我們的貨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是的,他說得沒錯。”老板偏著脖子繼續(xù)道,“老宗的話只有你懂。再說那些貨你也賣不出去,我給你一筆足夠的錢,你告訴我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p>

“我真不知道他都說了什么,既然你們已經(jīng)看過那些東西,你們應該知道才對?!蹦饺菥攴瘩g說。

“嫂子,你呀……”見慕容娟如此,老板憤然地咬咬嘴唇,“好吧,我再問你一句,那個給你捎東西的姜源都和你說了些什么?”

“什么也沒說,他把東西放下問問家里的情況就走了。”慕容娟如實地回答。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痹缇筒荒蜔┑男×话丫酒鹉饺菥甑囊路?“老板,不給她來點硬的是不行了。”

“小六,別這樣。”老板嚴厲地訓斥道,“粗手莽腳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p>

“老板,我們不如先到她家里翻個底朝天,找不著再說?!遍L頭發(fā)建議說。

“一個人藏的東西,十個人,百個人,大概上千人也難找。再說這東西又非同一般,還被弄到這偏遠而廣袤的高原,如果我們自己去找,恐怕……”光頭理性地指出道。

“是啊……”老板喟嘆地深深抽了口氣。

“如果不行,我們再把那個姜源弄住,好好教訓教訓他,除了讓他不要再在這里管閑事,就是徹底問清宗謹介那小子都和他說過什么。”長頭發(fā)又拿出另一個主意。

“現(xiàn)在姜源可不是一個人,他身邊的那個家伙說不準……”

“你們都不要再說了。”老板打住他們的話,“我看這樣,我再來和嫂子商量商量……”他再次轉(zhuǎn)向了慕容娟。

“老板,老板?!毙×鶝_著后車窗突然驚叫起來,“后面草灘上好像有輛車開了過來?!?/p>

“噢!”老板慌忙打開車窗玻璃向后望去。

“是不是公安局的?”光頭擔心起來。

老板看了便縮回頭關住車窗,十分冷靜地道:“不管是誰,我們還是先躲躲為好?!彼f著手朝前方一指,“加速開過這塊草灘,從前面的山坡翻過去,發(fā)揮一下我們這輛大馬力發(fā)動機的威力?!?/p>

“好的?!币恢睕]說話的司機應聲后立時發(fā)動車,隨著大功率發(fā)動機的轟鳴,汽車像離弦的箭一樣直朝對面山坡沖了上去。

濃濃的夜色,原野黑魆魆一片。四周連綿起伏的山丘,影影綽綽地伴著陣陣風嘯,漫來陰森而瑟瑟逼人的氣息。

半路被扔下車的慕容娟,渾身的熱量很快被寒風抽干。她緊抱著不住打著冷戰(zhàn)的軀體細細地分辨著地形。憑著土生土長的經(jīng)驗,她知道這里離村子不會太遠,最多也不過四五里地。她借著星光循著地上微微發(fā)白的印跡,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東走去。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跌跌撞撞的滾爬,她終于回到家里。她拉著燈,家里的東西雖然不是很亂,但一看就知道曾被人翻動過,不過她藏在一只破腌雞蛋罐里的宗謹介的那封信和手表都沒丟。她小心地拿了出來,放到炕上悉心地不住審視著。這伙人說宗謹介利用所捎東西暗中告訴她毒品藏在何處,這……如果真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大概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封信了。她從信封里抽出那僅寫了半頁紙的信箋,再次讀了起來。

娟:

你好!宗梅、宗菊也好!算起來已快四年沒回家了,很是想念你們。這幾年由于一直無法要回承包工程的錢來,所以也就沒能給家里寄一分錢,實在對不住你和孩子。娟,讓你受苦了,這輩子我虧欠你的太多太多了。原本想出來闖蕩一番,打拼幾分天下,也好讓你們娘仨兒享享清福,過上富裕的日子,可沒想到世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啊!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現(xiàn)在一切都好,你千萬不要為我操心,要管好咱們的家,讓兩個孩子讀好書,就足以讓我放心了。目前由于討要工程欠款,我暫時還不能回去,所以托我的朋友姜源捎回這封信,還有一塊手表和幾件衣服,你將它處理掉補貼下家里的生活吧。最后要說的就是咱家的房子蓋起已有幾年了,該是維修的時候了,動工時請千萬別忘記咱們當?shù)氐娘L俗,如果上天有眼,一定會保佑你們娘仨兒一輩子幸福的。

你的丈夫:宗謹介

慕容娟看完后認真地斟酌著信里的每一句話,但無論如何也不得要領。難道宗謹介真會通過這封信暗示她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秘密?假如確是這樣,為什么遲不說早不說而非要等到現(xiàn)在?再說又是托人捎來的,這其中的用意……慕容娟兩眼望著空間反復思索著。好半天過后她又將這封信擺到面前,并隨手拿起那塊表,她對著這兩樣東西看了一陣,便將其收拾起來放進自己的衣兜里,順手從衣柜里拿件衣服,借著夜色決然走出了家門……

并沒有走多遠的面包車,匿伏在一處山丘下的夜幕中。車里的幾個人橫七豎八地半躺在座位上沉沉睡去,不時發(fā)出陣陣鼾聲。突然,一陣手機的鈴聲驚醒了所有的人。

“野貓,是我?!崩习逖杆偬统鍪謾C接通道。

“有動靜了,目標已經(jīng)開始行動?!笔謾C里野貓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生怕被別人聽到似的。

“好?!崩习灏簥^地拍下大腿,“你給我死死盯住,一旦見貨立即告訴我?!?/p>

“是?!币柏垜寺?“你們現(xiàn)在趕到公路上截住那個家伙,小心壞了我們的事?!?/p>

“可以,我們馬上趕過去?!崩习迨掌鹗謾C果斷發(fā)出命令,“我們走!”

面包車在暗夜的田野里小心行駛著,仿佛一只嗅到獵物氣息的狼一樣,輕踮著腳步蓄勢待發(fā)地靠了過去……

朔風陣陣,夜霧迷離,蜷縮在丘陵之間的蓋拉村仿佛被黑暗完全吞噬,沉靜得除了不時傳出幾聲犬吠外,再沒有了任何聲息。

不知何時,在這山村像底片樣的背景下,有個黑衣人影像鬼魅一樣在時隱時現(xiàn)地晃動著。他先是潛藏在村子東頭,然后摸著黑來到西頭繞過幾排房子,轉(zhuǎn)瞬隱沒進村北半山坡廢棄窯洞的殘垣斷壁之中……半小時后,黑衣人終于再一次出現(xiàn)了,他屏氣斂息地窺視著四周,確認沒有任何情況,才放心地直接攀上一座窯洞的頂部,慢慢走到窯中央那孔天窗處。他蹲下身,用一支微型聚光手電仔細觀察了一陣,隨后從腰部抽出一柄小鏟,快速地挖掘起來。經(jīng)過十多分鐘的努力,他很快取下這扇既通風又換氣的天窗,但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天窗下面是用黃土夯實的窯頂。黑衣人并未著急,伸進手順著像井樣的四壁探摸了一圈,緊接著拿鏟子朝里用力鏟去。當他將厚厚的黃土層剝?nèi)?一個牢牢夾在土層中用膠帶紙纏繞得嚴嚴實實的包裹終于顯露出來。黑衣人俯下頭看了看,得意地不住地點動著頭顱。他格外小心地將東西取了出來,稍稍喘了口氣,不敢有片刻耽擱,拿上東西起身就走。

“站住!”黑暗中驟然傳出一聲低沉的斷喝,一道手電光照了過去。

黑衣人一驚,見窯后有人沖他走來,敏捷地轉(zhuǎn)身幾步跨到窯前縱身躍下。

“姜源,他是蘇揚,截住他,別讓他跑了?!?/p>

聽到喊聲,早已守候在那里的姜源使出全身力氣朝還未站穩(wěn)的蘇揚撞了過去。失去平衡的蘇揚晃了兩晃,但他沒有摔倒,順勢側(cè)身一閃,利索地躲過姜源的伏擊,奪路沖出院外,閃電般逃離現(xiàn)場。

“追!”從窯頂跳下的顧非撒腿直朝蘇揚追去。

蘇揚猶如虎口逃命的羚羊一樣狂奔,沿著他來時早已查看好的線路穿過新舊村落之間相隔的那條干涸的小河灘,直奔村西。顧非和姜源兩人一前一后死死咬住對方不放。蘇揚的速度著實不慢,他三繞兩繞將他倆甩出十幾步遠。顧非立馬加快速度,并命令蘇揚站住,否則他就開槍了。蘇揚根本不理這一套,仍在繼續(xù)拼命逃竄著。顧非一見如此,不得不虛晃一槍,高聲叫道,前面的人,堵住他。一聽前方有人,蘇揚本能地放慢腳步,躊躇著左顧右盼地張望,顧非已經(jīng)趕到。他借著慣性騰空跳起,用全身的力量重重地壓了上去。瞬時兩人一起跌倒在地,為搶奪包裹互相激烈地廝打起來。姜源緊跟著追了上來,看到兩人在地上翻來滾去,黑暗中實難分清誰是誰。正當他無從下手著急地在竭力分辨兩人之際,聽到顧非從嗓子里擠出的叫聲。

“姜……姜……姜源,快……動手,你還等……”

姜源頓時明白顧非已被蘇揚壓在身底下,他順手就地摸起塊石頭沖著蘇揚的頭上正正地砸去。遭到背后一擊的蘇揚“啊”地慘叫了一聲,隨之松開了雙手。顧非推開壓在身上的蘇揚翻身起來,從他緊緊攥著的手中拿過包裹看了看,沖著姜源果斷地說:“快,快走!”

“走?”姜源口吻驚疑地愣住了。

“是的,東西已經(jīng)到手,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鳖櫡羌贝掖业卣f,“因為附近很可能還有他的同伙,一旦發(fā)現(xiàn)趕了過來,我們這些天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p>

“這個家伙……”姜源指著地上的蘇揚問。

“他跑不了,前面就有接應我們的人,回頭會有人來收拾他的,還有他的那些同伙?!鳖櫡遣坏日f完話掉頭就走。

姜源看看蘇揚,不得不快步跟上了顧非。

他倆經(jīng)過二十多分鐘急行軍似的奔跑,終于進入了一片樹林之間。顧非喘著氣費力地吹了聲口哨,一輛吉普車從幽暗的樹林中緩緩而至。顧非將姜源推上車,吉普車迅速駛出樹林沿著沒有路的草灘急馳起來。

姜源此時才發(fā)現(xiàn)車上坐有四五個人,透過窗外車燈返回的光亮,他見他們每個人都穿著警服,但臉上嚴肅的有些僵硬的表情里似乎潛藏著一種不可言狀的東西,令他悚然生畏。他剛想張嘴問句話,顧非開口了。

“喬隊長,遵照你的指示,東西已經(jīng)拿到,并且毫發(fā)未損?!彼谇芭疟环Q作喬隊長的男子匯報道。

“好,實在是太好了。”喬隊長回過頭,“把東西拿過來讓我看看?!?/p>

“是?!鳖櫡菍⒛莻€包裹遞了過去。

喬隊長拿著包裹反復地看來看去,然后又用雙手托起掂了掂,“四年了,你可真讓我們找得好苦啊!”他不無感慨,“這回總算放心了,顧非,你立大功了?!?/p>

“哪里,”顧非謙遜道,“要不是你的準確判斷和精妙計劃,誰知道這東西會藏在那個地方?!?/p>

“嗯?!眴剃犻L得意地哼了聲。

“給,將東西放好?!彼麑唤o后面的警察轉(zhuǎn)向司機,“快,再快些。”

聽到他倆這番對話,姜源終于徹底放下心來。其實他早就看出顧非是警方的人,要不怎會那樣有求必應,其目的就在于通過他送東西這一安排找到這批毒品。車在黑漆漆的暗夜中東奔西突,大約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拐上了一條縣級公路。姜源朝外看看,忍不住問:“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我們現(xiàn)在要到省城?!鳖櫡窍蛩忉屨f,“需直接將這批毒品交到省公安廳,由于怕縣公安局保密工作不到位,一旦有人將消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設想,所以才不得不這樣繞道,盡量做到萬無一失?!?/p>

“噢。”姜源相信地點點頭,也就不再問什么了。

汽車沒有上高速,大概是為了更加安全,所以一直在不平的舊公路上顛來蕩去。直至行駛出縣界到達一處夾在兩山之間離開壩北高原的三路交會的地方時,才被停在前面的兩輛大型運煤車擋住了去路。

“下去看看?!?/p>

車不得不停下后,喬隊長整整警服推開了車門。后面的顧非和坐在姜源旁邊的警察也打開了車門。誰知當三個人剛伸出頭的一剎那,就被不知從何處張開的力臂猛地拉出車外按倒在地,緊接著幾支微型沖鋒槍黑洞洞的槍口從前后左右不同位置同時伸進車里。

“不許動!”隨著一聲厲喝,幾束汽車的燈光一齊照射過來。

車上的三個人被這突兀的情況驚蒙了,他們見反抗不會有任何用處,只好老老實實地下了車。姜源也跟著走出來,他看著四周站滿的武警人員:“這……到底是怎么回事?!?/p>

“是啊,這完全是誤會?!币驯淮魃鲜咒D從地上拉起的那個喬隊長大聲嚷嚷道,“我們是貴州省公安廳的,是秘密出來執(zhí)行這次特殊任務的,我們有證件,咱們是一家人啊!”

聽到叫聲,一位高大英俊的警官走了過來,“穿身警服就說明你是警察了?”警官說著一把摘下對方頭上的警帽,“喬鈞,你這個大毒梟,今天你終于落網(wǎng)了!”

一聽警官準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喬鈞像即將殞命的老鼠一樣掙扎著眨動了幾下眼睛,滿臉灰白地深深低下了腦袋。

受到控制的所有人員一個個被押上警車,包括姜源。他不禁抬起頭看了眼顧非。只見他不停痙攣的面容像被勒住似的在竭力躲避著他的目光,緊緊咬著牙關的神態(tài)頹喪到了極點。到現(xiàn)在,姜源依然沒看清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顧非和他們這幾個人真不是警察?如果他們是毒販,那個蘇揚該是什么人?而他又是怎樣知道毒品所藏的地點的?還有慕容娟……正當他追尋著這一連串無可理喻的疑問時,車窗外傳來人們驚呼的騷動。隨著一陣摩托車聲響后,一個頭裹著一條襖袖臉上還印有血跡的人出現(xiàn)在所有人的面前,大家即刻將他圍了起來。透過隔著鐵欄的玻璃窗,姜源清清楚楚地看出了那個人正是蘇揚……

一個月后,姜源服刑所在地的一家報紙,在法制版的頭條位置報道了當?shù)鼐酱輾Я艘粋€組織嚴密、人員復雜、活動極為隱蔽的地下販毒團伙。就此正式宣布這起長達四年包括尋毒、劫毒的重大販毒案件成功告破。而作為介入這一案件的主要人物姜源,司法部門依據(jù)具體情況作出了相應的處理。由于姜源是受監(jiān)獄指派為宗謹介送東西的,所以不知道事實真相,結(jié)果因受到毒販的欺騙,做出了一些不適當?shù)氖虑?但由于情節(jié)較輕,故不再追究任何責任,予以釋放。再次從那兩扇沉重鐵門走出的姜源,望著明晃晃刺眼的太陽,五味雜陳的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經(jīng)過這些天所接受一系列的談話和訊問,他仿佛明白一些內(nèi)情了。警方實際早已掌握了宗謹介的販毒經(jīng)歷,并還準確無誤地知道有一批毒品在他手里,且一直有人在覬覦并想得到它。但宗謹介并不是因販毒被抓,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沒有交代過這批毒品的藏匿地。為了起獲這批毒品,避免被毒販得到而流入社會,同時也為了弄清尋找這批毒品的人到底是誰,因此警方借著宗謹介委托他捎東西之機進行了精心的布置和安排。說得通俗一點就是無形之中將他作為了誘餌,通過他將想要得到這批毒品的人一網(wǎng)打盡。其實這一點在顧非告訴他宗謹介曾販過毒后,他已經(jīng)猜出幾分,所以也就有了為不辜負監(jiān)獄長期望想幫警方干點好事的念頭。只是販毒團伙的這伙人實在太狡猾了,讓顧非的戲演得很到位,不僅設計出關鍵時刻救他一命的一幕,還通過種種對他的幫助,讓他毫不置疑地確信他就是警方的人,與他一起并肩戰(zhàn)斗。這伙人的目的同樣是要借助他這個給宗謹介捎東西的人來找到這批毒品。他們認為宗謹介一定會通過他將毒品藏匿的地方告訴他妻子慕容娟的,所以首先劫持并搶奪了宗謹介的東西。但他們從那塊表和那封信中并沒有找到什么名堂,同樣顧非利用他對他的信任也沒有從他嘴里追問出宗謹介曾和他說過什么話。當然,這伙人十分清楚警方也在行動,而且根據(jù)顧非的觀察,基本鎖定了蘇揚就是警方派來尋找毒品的人。因此他們在通過各種途徑而無望找到毒品的情況下,產(chǎn)生了一個刁黠的想法,就是將寶押在警察蘇揚的身上。因為他們知道,大概除了警方和慕容娟,再不會有任何人能找到這些毒品。當他們從慕容娟身上也無法得到結(jié)果時,就只好來利用姜源的掩護,密切地監(jiān)視著蘇揚的一舉一動。一旦發(fā)現(xiàn)對方有半點蛛絲馬跡就立刻跟進,如若對方直接找到毒品,他們就不惜一切代價強取而行。誰知警方的計謀更勝一籌,他們將計就計,借助尋找毒品這一誘餌,緊緊牽制著毒販們,讓這伙人順著設計好的路線一步步走進了他們的伏擊圈。而蘇揚不愧是一個全能型警察,高超的演技比顧非有過之而無不及。他那像風一樣飄忽不定的蹤影和令人眼花繚亂的三教九流技能,足以讓姜源十分肯定他就是來尋找毒品的販毒分子,從而更加相信了顧非。結(jié)果萬萬沒有想到……漸漸悟透了警方策略的姜源深為自己砸了蘇揚一石頭而悔之莫及,不由暗暗佩服警方藝高人膽大的正義與豪氣,他們不僅找到了毒品,而且還將販毒團伙一網(wǎng)打盡。只是他自己在這強中更有強中手、天外更有一層天的較量中難辨真假,特別是顧非那幫人,臉上非但沒有寫著毒販二字,而且還有身著警服的外表,留給他的大概只剩下上當?shù)姆輧毫?。不過,他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到現(xiàn)在一直沒弄明白,那就是蘇揚到底是如何找到毒品的。按道理,警方應該是不知道毒品藏匿地點的。如果知道決不會將這危害社會的東西留到現(xiàn)在。宗謹介捎回家的那些東西,警方應該非常清楚,要是從中有所發(fā)現(xiàn),早就將毒品起獲,也用不著再費讓他送東西這番周折。所以他認為無論是蘇揚也好還是顧非也罷,都沒有從宗謹介的那封信中得到毒品藏匿地的任何信息。所以蘇揚是如何找到毒品的對他而言,也就成了一個縈繞在心頭的久久無法解開的謎。

是啊,對于姜源這樣的人理所當然是很難知道事實真相的,而且警方也不會將詳細情況告訴他。其實這次他又錯了。關于警方是如何找到毒品的,報紙的報道里也未曾說出具體細節(jié),只是在公安部門的一份內(nèi)刊上介紹這一案件偵破過程的文章里才道出了其中的原委。真正的事實是預先警方從那封信的內(nèi)容中確實沒有得出任何結(jié)論,所以才有了讓姜源送東西的計劃,并派出蘇揚暗隨而至,除了保護他的安全外,一方面了解和掌握毒販們的動向,另一方面根據(jù)姜源與慕容娟接觸的情況,摸排毒品藏匿的地方。蘇揚到了當?shù)睾?以一個玩世不恭的社會痞子形象深入經(jīng)常有黃賭毒出現(xiàn)的娛樂場所,明察暗訪,以期找到一些線索。當然,他也沒有放過那些迷信色彩濃重的小地方。豈知恰恰正是在這種地方讓他受到了莫大的感悟,從而由宗謹介的那封信中準確地判斷出毒品藏匿的地方。那天他在集市上來到一位風水先生面前,除了讓他看看生辰八字,還漫不經(jīng)心地與對方聊起了毒品大煙土。風水先生對大煙土深惡痛絕,奉勸人們千萬不要沾惹它,否則就會墜入罪惡的地獄,萬劫不復。因此他將大煙土歸為陰氣最重的東西,是邪惡與魔鬼的象征。蘇揚裝著膽怯地朝他問,如果這東西要拿到家里應當放在什么地方最保險。風水先生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是個吸毒者了,所以他拒絕回答不再吭聲。蘇揚只好掏出五十塊錢扔了過去,風水先生板起的臉才露出一絲笑容。他先是說你最好別吸這東西,否則會害人又害己,然后湊近他耳朵告訴他說,這東西只能放在陽氣最盛的地方才能陰陽平衡,安全保險。蘇揚問家里什么地方陽氣最盛。他說如果住窯洞的話當然是天眼了,也就是窯洞頂部的那個天窗,那里陽氣最盛。如果是住房屋的話那就難說了,陽氣是隨著春夏秋冬四季天坑的方向相對旋轉(zhuǎn)而決定的。言外之意如果藏匿毒品最好是不斷變換地方了。風水先生的一席話終于讓他茅塞頓開,他很快聯(lián)想到了宗謹介信中最后那句“如果上天有眼,會保佑你們娘仨兒一輩子幸福的”暗示的話語,就此徹底揭開了毒品藏匿在宗謹介家舊窯洞“天眼”這一準確地點的秘徑之謎。

責任編輯/筱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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