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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叔叔

2009-10-19 09:07郝超然
山花 2009年16期
關鍵詞:楊凱阿尼叔叔

1

三年了,年年如此,每年的初冬,東京都是這副陰雨綿綿的樣子。這個在家鄉(xiāng)應該飄雪的季節(jié),在這里卻被陰霾籠罩著,被時急時緩的小雨糾纏著,既使細雨偶歇,天穹也仍然故作深沉,維持著陰郁莫測的高深。這種溫帶海洋性氣候,冬日溫和但多雨,叫人不由變得有幾分頹廢。腦中蹦出一句不倫不類的老話——天人合一。天人是合一,人心也和天地一樣潮潮的、濕濕的。懶得外出,也無心做事,整日窩在公寓里:仄歪在床上或呆坐在電腦前。

到東京三年了,這個城市仍舊沒有變成我的城市,東京不是一個叫我眷戀的地方,雖然京都和北海道也不是。但是如果與東京比就差不多是了。京都的雅致和北海道的閑逸很是叫人心醉,而東京有的只是喧囂。為期三年的進修生活漸近尾聲。從二十到二十三,在這個一衣帶水的異國他鄉(xiāng)我度過了我生命中最孤獨的三年。畫室學藝——打工糊口。在這段最后的時日,我決定換一種生活模式,給自己一段悠哉的日子。近來越來越想家了,有點累了,該回家了。遙想三年前,陰差陽錯踏出國門,彼情彼景宛如昨日。時過境遷,物事皆非,唯一沒有變化的是,那時我只身孤獨地來,不久,我將孤獨地只身回去。

這就是我,蘇拉,一個在日本求學的中國女子。

2

躺在床上,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漸漸地收了。起身到電腦前,打開郵箱。有父親傳來的一條簡訊:

秦明遠去世了。

一瞬間怔住了,然后手忙腳亂地打開網(wǎng)頁,只見“著名畫家秦明遠車禍身亡”的大標題掛在華文各大網(wǎng)站醒目的位置。

不知何時又落雨了,由緩而急,敲打著玻璃窗。似乎那雨絲是俠客手中銳利無比的鋼針,穿窗而入,打在了我的臉上,冰冷刺痛,淚水無聲地順頰而下。

三年沒見秦明遠了,假裝忘記以至以為真的把他忘記了,到頭來更深切地明白了什么叫自欺欺人。以為三年是一段極為久遠的時日,久遠到以為忘記了他笑起來右邊略高的嘴角,久遠到以為忘記了他手握畫筆拇指在上的習慣,久遠到以為忘記了他狂妄吹噓高傲自大的樣子,久遠到以為忘記了他的閱女無數(shù)和他的風流不羈,久遠到以為……

3

秦明遠是父親的朋友。緣起于父親主編的一本《名畫家傳》,書中收入秦明遠。他的傳記文字是父親執(zhí)筆寫的。才子相惜,氣味相投,成了極好的朋友。父親長秦明遠15歲,秦明遠也只比我大15歲,所以父親讓我叫他“小秦叔叔”,不過,和50歲的父親在一起,他的確很年輕。

秦明遠畫的是油畫,尤其以人物肖像見長。他作品的口碑遠比他本人的口碑好得多。35歲的他,卻是我所在的這個“文化大省”油畫界首屈一指的人物,“學院派”的代表,他這個年齡段中唯一的“博導”。圈中人提起他,感嘆的是他的才華,談論得更多的是他的風流韻事——他一直不乏風流韻事。這個經(jīng)常會一時興起跟女模特有點什么的男人是個知名度頗高的“獵艷高手”。不過,也有人說:有些女人就是覬覦這位才子的倜儻氣質而委身為模特兒的。這個還沒有歸屬的“鉆石王老五”,就像一只在水面上任性漂浮的船,不止一根船樁想把它系歸己有。他從不缺乏靚麗光鮮的妙齡模特兒,因而,年復一年,和他的艷聞一樣艷麗的,是他筆下所呈現(xiàn)的那份純粹的美麗。

第一次見秦明遠是在四年前,那時候我正高考復讀,轉過年想再去考美院。父親帶我去找秦明遠,叫他給我一些指導。交談中看得出,他倆關系確實不一般,三言兩語,事就敲定了。這樣,我成了秦明遠的弟子,用他的話講叫作“唯一的弟子”——他只教學生,不收弟子。我是個例外。分手時,父親對他說了一句連我也明白含義的話:“你小子給我老實點,我女兒也是你女兒?!?/p>

第一次去秦明遠的工作室上“小課” 是個仲夏的夜晚,工作室門外的草地里樹叢中各種昆蟲在鳴叫著,天籟純醇,儼然一首極美的小夜曲。這樣的夜晚更增加了我的忐忑。走到工作室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我看到秦明遠和一個年齡和我差不多的小伙子興致極高地說著什么,你推我搡樂不可支。我敲敲門,聽見敲門聲,兩個人注意到門外站著一個漂亮的姑娘——我也是一朵?;?。

看見是我,秦明遠一下子莊重了起來。那年輕人用探尋的目光看看秦明遠,又看看我。

“這是我好朋友的女兒——蘇拉,來學畫。”秦明遠先向那個年輕人介紹我。

又對我說:“這是楊凱,也是一個好朋友?!?/p>

這個年輕人叫楊凱。

坐下以后,我因為有些害羞,淑女模樣十足。其實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秦明遠的長輩架子也挺生硬,局面有點僵。后來秦明遠沒話找話說:“蘇拉,你今年有二十吧?楊凱呢?”

我說:“十八。”

楊凱說:“我二十三?!?/p>

然后秦明遠又說起我父親,又說到楊凱的家。楊凱的父親是一家藝術公司的老板。旗下畫廊的主打就有秦明遠的作品。楊凱是科班出身,秦明遠的學生,進而成了哥們那樣的朋友。

漸漸地,我也不拘謹了,可能是年齡差不多,同楊凱說得更多一些,無意中好像有些冷落了秦明遠。看看表,時近午夜了。一晚上,根本沒談畫的什么事。

告辭,回家,楊凱騎著摩托車自告奮勇要送我。我看看秦明遠沒反對就接受了。

坐在楊凱的后座,我問他為什么會和秦明遠成為朋友,歲數(shù)相差這么大。楊凱反問我說,那秦明遠和你父親不是歲數(shù)也差很大嗎?說的也是呀。后來,楊凱又告訴我,其實秦明遠是個內心極其孤獨的人,有點像水中的萍,空中的云,老處于一種飄浮狀態(tài)。缺少歸屬也缺乏安全的感覺。藝術家中像他這樣的大有人在,他歸結似的說。我聽得似懂非懂。到家了,告別時他提議說:找個時間去喝茶。

我爽快地答應了。

4

轉眼十月一到了,秦明遠呼朋喚友要大家去他工作室歡慶偉大祖國的生日。父親要和母親到鄉(xiāng)下姥姥家,時間沖突。我沒跟著爸爸媽媽走,坐著楊凱的摩托車,趕到了秦明遠的工作室。到了才發(fā)現(xiàn),所謂的“大家”就三人:秦明遠、楊凱,還有我。

秦明遠準備了一些燒雞、火腿、花生米,還有水果之類,最叫我開眼是桌邊地上竟然有一整罐扎啤,雄赳赳的像個綠色的床頭櫥。菜不能說不豐盛,但這速熟食品也顯示著其固有的單調。不過,“王老五”們也只能如此了,即使是鉆石級的。

三個一扎量的啤酒杯,白色的泡沫順著杯的外壁往下流,楊凱說:這叫“卑鄙下流”。 秦明遠笑了笑。一開始,我還推擋著,慢慢地幾扎下肚,氣氛熱烈起來,人也放肆起來。三個人搶著說話,都想傾訴,拒絕傾聽。諸侯自擁,三家爭鳴,自說自話。秦明遠好點,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好像楊凱說他最近喜歡上一個女孩,沒人搭腔。我醉眼矇眬地看著秦明遠,說他是莫迪利阿尼。而秦明遠非要教我畫畫,就現(xiàn)在。拗不過他,三個人走到繃起的畫布前。秦明遠讓我先畫第一筆:“隨便畫”。

我無奈地抄起畫筆,蘸了點土黃色的油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畫布的左下方抹了幾筆。

秦明遠吐著酒氣說:“畫不能這么畫?!?/p>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跟我一塊握著筆,在我先前落筆的地方肆意地涂抹,雖不見章法,但揮灑自如。

我的手就這么被他握著執(zhí)筆在畫布上磨著蹭著。是酒精還是別的什么因素,在陣陣的發(fā)暈中,我的臉竟感覺發(fā)起燙來。秦明遠還拖著我在畫布上肆意地揮灑著,可步子越來越亂,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喝醉了。楊凱從秦明遠手中抽出我的手,從我的手中抽出畫筆。

“國慶狂歡夜”——潛意識告訴我:秦明遠就是秦明遠,秦明遠可不是什么“小秦叔叔”。

5

秦明遠給我上“小課”是不定期的,很隨意,視空閑,更視興致而定。我和他都能自由支配上課時間。這讓我很愜意。

十一月了,略早于往年的第一場雪,讓整個城市銀裝素裹。秦明遠工作室的暖氣和這第一場雪是同步的。剛供暖,房子還沒暖和過來,室溫有點低。

楊凱手插在褲兜中站在我的畫前說:“你的畫很有長進,比學院里有些一二年級學生畫得好多了?!?/p>

我說:“那得歸功于小秦叔叔的悉心指教”。

“那是?!鼻孛鬟h很得意地說。

“教法不一樣,那一教一幫,叫放鴨子。這是獨養(yǎng)子,是帶研究生?!彼猹q未盡地接著說。

看看窗外的雪,秦明遠又說:“臨摹還可以,得玩點真的,畫點真山真水。明天帶你去六甲山寫生,畫雪景。”

聞言楊凱堅決反對:“剛下完雪,山上地滑不安全?!鼻孛鬟h不干,非要去,說坐索道上下沒什么危險的。我知道楊凱堅決反對的原因是他去不了,他爸爸最近讓他參與公司事務,明天有個大的商務活動,他必須參加。兩人都在較勁,都在堅持,把我夾在中間挺為難。

我說:“改個時間吧!”

秦明遠斬釘截鐵說:“不行。轉天雪化了,還畫什么雪景呀?”話聽著很在理。

楊凱很無奈,但又沒法發(fā)作,我的“小秦叔叔”也是他的“秦老師”。不過,我也覺得“小秦叔叔”好像有幾分故意似的。

6

六甲山在市南,是個前面是海后面是城的公園。山上有條小索道,坐上索道車可直達山頂,南望是波光粼粼的大海,北看是高樓林立的都市。

雪后的城市真是好看,美麗得如同童話世界。平日那些不用費勁就一覽無余的樓頂雜物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白雪給了城市一副純潔的妝容。

索道越升越高,快到終點了。一直沉默著的秦明遠突然說道:“你喜歡莫迪利阿尼?”

我被他脫口而出的問話問得有點蒙:“嗯,還行。怎么突然問這個?”

“那天晚上你說我是莫迪利阿尼?!?/p>

“哦,呵……,呵……”我把到嘴邊的話硬咽了回去。今天沒喝酒,說秦明遠像莫迪利阿尼般風流色情,終究是件很冒昧的事。那天晚上是喝多了。

秦明遠繼續(xù)說:“沒想到你還挺了解我呀,可是我的‘楊妮(莫迪利阿尼的妻子)在哪兒?在‘楊妮出現(xiàn)之前,也只能暫且風流下去,哈哈!”

我的言外之意被他一言道破,尷尬之余竟禁不住對他生出幾分敬仰,還有親近。

“噢,只是‘還行,‘還行就不是最喜歡。那你最喜歡的是誰?”秦明遠繼續(xù)剛才莫迪利阿尼的話題,見我沒有馬上回話,扭過頭來注視著我。白色的哈氣從他的嘴里跑出來,噴在我的臉上,有點溫暖和癢癢的感覺。

“懷斯?!蔽矣悬c怯怯地說。畢竟是一個大學“學前生”面對一個博導。

“你最喜歡的是《克里斯蒂娜的世界》?!鼻孛鬟h看著即將到達的山頂。

還沒等我搭腔,索道車就到終點了。秦明遠先跳下去,接過我的畫板,把我扶下來。地上都是雪,可能因為索道附近的人流多,他怕我滑倒,就一直抓著我的手臂。我在他的“看護”下走得小心翼翼。心里竟有種莫名的喜悅。

我們在山頂找了塊陽光明媚視野開闊的地方,支上畫架準備寫生。我搓搓手,戴上半指的毛線手套,手還是冷得抓不緊筆。心里有點埋怨秦明遠雪天寫生是個爛招了。我往手上哈著氣,試圖讓手暖和一點。

秦明遠明白我手凍僵了沒法畫畫,就一把拽過我的手,握著放進了他的衣服口袋。這一刻這個場景怎么說都有點像偶像劇中的情節(jié)。我只能說,凡人蘇拉不光無力抗拒,心里反而洋溢出一點小小的幸福。不過,凡人蘇拉在心中對自己說:秦明遠最好只是好心暖手,要有別的想法,這一招未免就太老套了。

秦明遠繼續(xù)為我暖著手,不說話,非常專注地望著山下。

我突然想起他剛才的問話:“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歡懷斯的《克里斯蒂娜的世界》?”

“我就是知道?!鼻孛鬟h故意賣關子。

“那你覺得懷斯怎么樣?大畫家。”我故意戲謔地問。

“有點做作。”秦明遠想了想,然后說。

我很詫異。

“我覺得他的畫很棒呀,描繪了那祥一個精神世界。表意鮮明就是做作呀?”我反問道。

“我就是覺得做作。明明是幻滅還要表現(xiàn)出一副不屈不撓的樣子,不是做作是什么呢?”秦明遠認真地說。

“那你說什么是不做作?”我的反問也很固執(zhí)。

“莫迪利阿尼的激情和情色從來都表露在外面的,他的幻滅和墮落是真實的。他,就是孤獨的他。”說完這話,秦明遠的表情突然間有些黯淡了。好像是在用對莫迪利阿尼的辯護表示對懷斯的意見,又像是表述對我把他比做莫迪利阿尼的認同。

沉默了片刻,秦明遠把我的手從他口袋里掏出來,起身朝遠處走。

我有點慌了,以為他生氣了,沖著他的背影就喊:

“秦明遠!”

三個字脫口而出,說完我馬上意識到,他是“小秦叔叔”。 “小秦叔叔”才是我一向對他的稱呼。

秦明遠驀地轉過身子,定定地看著我。驚訝中仿佛有所期待。

“其實你一點都不孤單!”我遠遠地沖他揮了揮手。

秦明遠笑了。這一笑笑得毫無顧忌,像個孩子。在原地傻站了一會兒。他沖我喊:“——這么冷的天爬上山干嗎?凍得要死?有什么好畫的?——誰出的鬼主意?——給你買杯熱咖啡,加糖,好嗎?——”

7

我和秦明遠從六甲山回來,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手拉著手走向他的工作室。正撞上楊凱。我見狀立刻把手從秦明遠手里抽了出來,見了楊凱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楊凱已經(jīng)看到了,他扭頭憤然而去,頭也沒回一下。

我明白楊凱生氣了。他反對我跟秦明遠去畫什么雪景,他急急忙忙從商務活動中抽身趕回,他看見了手牽手的秦明遠和我……

8

“六甲山”之后,我的“小課”上得更頻繁了。

但我的畫止步不前,秦明遠也日漸困于頹廢和暴躁。像一個心事重重也矛盾重重的人。

楊凱也不來了,叫我心中平添了幾分惆悵。打他手機,他不接。我的號碼他認得。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清明到了,天暖了。爸媽回老家給爺爺奶奶上墳,連來帶去得兩天。上午,我到了秦明遠的工作室。秦明遠提出讓我給他做模特兒。我心里明白這意味著什么,雖然很有顧慮,但最終沒有拒絕。

乍暖還寒,我坐在那兒感到有些冷,秦明遠溫柔地看著我,那眼波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雪天的六甲山。他的眼神中溫暖的顏色,叫我安心地坐著。

這種平靜而安詳?shù)木置?被一個人的到來給打破了。那個人就很久沒有出現(xiàn)的楊凱。

工作室靜靜的,秦明遠專注地在畫板上涂抹著,我平靜地面對著他,仿佛是《泰坦尼克號》中的杰克和露絲。突然門被踹開了,闖進來的是楊凱,他二話不說給了秦明遠一拳,接著二人就扭打起來。然后他們糾纏著走出工作室,在外面爭吵起來。

我被莫名的恐懼包圍著,我知道我如果要是和某一個男人有點什么,應該是楊凱,而不是那個“小秦叔叔”。秦明遠的一切我聽到的不算少了。這個男人從開始到現(xiàn)在,從沒有給過我安全的感覺,以至于我從來都不能相信,我和他之間的一切是愛?我也想不明白:于我,“小秦叔叔”和楊凱這架天平,為什么是這樣一種傾斜。今天秦明遠叫我做的,如果換成楊凱肯定是不可以的。是什么叫我沒有選擇“應該的”,而是選擇了時時想“提防和回避的”呢?

事情不容我繼續(xù)往下想,隔窗望去,不知什么時候,院子中只剩下秦明遠一個人了,楊凱走了。

9

那夜,我留在秦明遠工作室。忐忑恐懼中又有所希冀。但一整夜,秦明遠碰都沒碰我。

“為什么?”我問。

秦明遠不語。

“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我哭了。

“至少,我可以為你眾多的風流韻事添一樁。是你良心發(fā)現(xiàn),放我一馬嗎?”

秦明遠收拾著他的東西:“你不能活在被不安包圍的世界。所以離開吧?!?/p>

良久,秦明遠把自己收拾妥當。又說:

“穿上衣服走吧。我要結婚去了。你把我忘了吧。”

我只記得,那天早上的陽光很毒,透過窗簾射到工作室的床上,把我的眼睛刺得生疼。我不敢睜開也不想睜開。耳邊回蕩的只有秦明遠關門離去的聲音。

10

七月,高考意料之中又落榜了。期期艾艾地度過了我人生中又一個低潮的夏天。

11

九月,父親說秦明遠幫我安排了去日本的繪畫進修,為期三年,只要我愿意立刻就可以走。

……

12

我回來了,班機載著我回到了我的城市。不能叫學成歸來,更準確地說應該叫奔喪。

和三年前一樣,這里剛剛經(jīng)歷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是一個同樣潔白純凈的十一月。

秦明遠的送別儀式也在一片雪白中進行的。來了很多的人,那么多的鮮花,幾乎淹沒了墓碑。我東張西望,我是在尋找著他的家人,但在家人的位置上只有一個四十開外的女人,我想那應該是他的姐姐,他跟我說過他有一個特疼愛他的姐姐,住在鄰省的一個城市。我沒有發(fā)現(xiàn)我要找的人。我要找的是他的妻子。時間過了這么久,我還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樣的女人可以真正和秦明遠相愛。

可是,我沒有找到。

人群中向我走來一個人,是西裝革履的楊凱。顯然,他已經(jīng)子承父業(yè),完成了一輪轉換,成了新一代的文化商人。

楊凱走到我身邊告訴我:“收拾遺物,有兩幅畫,覺得應該屬于你。他一定是為你畫的?!?/p>

“可是,他的妻子……”我不無顧慮。

“他哪有妻子。他說他這個人一輩子只能認真一次。所以,那天打完他,我就走了。我知道我沒法戰(zhàn)勝他。”楊凱直視著我的眼睛。

坐著楊凱的車子,我跟他來到他藝術公司的畫廊,秦明遠的畫占據(jù)了畫廊最明顯的位置。其中有兩張貼著“非賣”的標簽。楊凱說:“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13

“這兩幅都應該屬于你。他姐姐也這樣認為?!?/p>

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第一幅是一幅裸女像。我認出來了:畫面上應該是三年前“清明”時節(jié)的我。我的心急速地跳動著,有一種眩暈的感覺。耳邊楊凱的聲音,似乎來自很遙遠的地方:“如果你能允許,我希望這幅畫能留給我?!?/p>

平穩(wěn)了一下情緒,看第二幅“非賣”品。這是四年前“國慶狂歡夜”的那張畫布。我還認得左下方秦明遠握著我的手涂抹的土黃色。他以此為基礎,仿畫了《克里斯蒂娜的世界》。我和他一起畫的土黃色是克里斯蒂娜身下的衰草地。這幅《克里斯蒂娜的世界》筆觸隨性,克里斯蒂娜和遠處的房子都有不同程度的主觀變形,仿佛變成了莫迪利阿尼筆下的世界。

他把懷斯變成了莫迪利阿尼。鼻子一酸,淚水突然而至。這時,楊凱把畫翻了過來。背后有一行字:

你不能活在被不安包圍的世界。所以離開吧。

小秦叔叔和高中生的“我”之間,差不多是一個敘述禁區(qū),闖入已算有勇氣,沒有寫爛,則顯示了作者良好的功力。而分寸的把握,更是見出了作者對文學的細膩理解。語調的優(yōu)雅成熟,也表明作者有不錯的潛質。(陳繼明)

作者簡介:

郝超然,女,1988年4月出生,山東濟南人?,F(xiàn)就讀于北京師范大學珠海分校藝術與傳播學院影視學專業(yè)。本篇為小說處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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