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香

一天晚上，我偎在沙發(fā)里看韓劇。劇情拖泥帶水，我看得也沒滋沒味；老公則坐在電腦前噼里啪啦地按動鼠標。他不是游戲蟲，實在煩悶無聊才會登錄上網(wǎng)，玩上幾個小時看起來有些弱智的游戲。

這時，座機響了。抬頭看看表，已經(jīng)快10點了。平素，這么晚很少會有人打電話來。我懶洋洋地握起話筒。是個女人，聲音里含滿了莫名的悲凄。

老公，找你的。我喊。老公忙不迭地跑來?？芍徽f了兩句話。老公便呆住了。

怎么了?我不解地問。老公遲疑半天，說：是小舟的愛人打來的。小舟去世了。她問我們明天能不能去參加葬禮。

什么?小舟去世了?這怎么可能?我一臉的難以置信。小舟是老公最要好的同學，上個周末還來過我們家。他今年剛?cè)鲱^，乖巧的小兒子也僅有兩歲。但現(xiàn)實就是這么無情，突如其來的心臟病一下子奪走了他的生命。聽聞不幸，我關(guān)了電視，老公也沒了繼續(xù)玩的心思，于是一起上床歇息。靠著枕頭，我倆聊起了小舟。也聊起了自己的生活。

幾乎每天都是如此。早上起來，匆忙趕去上班；晚上回家。按部就班地做飯吃飯。收拾完，幾乎連句話都不說便開始各忙各的。有時，我發(fā)現(xiàn)廚房處處油膩，便上上下下地搞清潔。等清理完，洗漱完，老公已酣然入睡，我也疲憊不堪地背對著他倒頭睡去；要不就是老公對著電腦沒完沒了，我對著電視沒完沒了；有時，白天工作上受了委屈。想著晚上能偎依在老公的懷里像孩子一樣訴訴苦；有時看到一個很有意思的夫妻間小笑話，想晚上在床上跟老公講一定會更有趣……可事實上我們真的很少能一起上床休息，這樣的想法也便一個個付諸東流。如果有一天——我說的是有一天。這一天遲早會到來——我們中的一個人像小舟一樣，走了，再想找個人靠在床頭聊聊天，都將是無法實現(xiàn)的奢望!

我們是夫妻，是最親近的人。一天之中，也只有上床這會兒才是真正屬于兩個人的親近共處的時間。但由于疏忽，由于忙碌，甚至由于熟悉到熟視無睹，我們還是把這點時間用別的方式給消磨掉了!

老公沉吟了一會兒，說：今后我們就一起上床睡覺吧。只要你回家后別只認得廚房，別把工作帶回來就行。

我反駁，那也不準你守著足球頻道，一看就是后半夜!

行，我們互相監(jiān)督。從今往后，我們盡量一起上床，說說心里話。

不久后的一天，我接到弟弟的電話，說媽媽的氣色不太好。我很擔憂，想和老公說說，可老公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沓紙，說：你先睡吧，我有個方案著急弄。我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失望地縮在被子里。老公站在床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上了床。

我湊過去，說起了媽媽的病。一想起媽媽為兒女操碎了心，而她有病卻從不開口的情景，我就覺得心里酸酸的。老公拍拍我的背，輕聲說：明天，我陪你回趟老家。

謝謝你。我說。此時，我突然覺得，老公的懷抱竟是那般溫暖。

我和老公盡量一起上床，慢慢地形成了習慣。細細想來，電視節(jié)目并非不看不行，家務(wù)并非不收拾不行，工作也并非一定要帶回家里來做。一切，都可以放下。

又是將近10點，我們一起上床。我撒嬌，說：給我撓撓后背。老公很聽話，用指肚上下左右，照我的指點輕輕地撓著。那種感覺，真是說不出的美妙，溫馨。因為就在下午，我看了一篇小說。小說中的男主人公因病離世，女主人公悲愴凄慘，害得我流了一下午的眼淚。而此刻，老公就躺在身邊，觸手可及。能和相愛的人相守共眠，不就是世上最浪漫最幸福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