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一

2009年1月28日，大年初三。一個爆炸性的新聞震驚了冰城：哈爾濱電視臺著名主持人關濤，在該市某小區(qū)將一名年輕女子掐死后，服下事先準備好的安眠藥并打開煤氣自殺身亡。據(jù)知情人士透露，被殺死的年輕女子名叫曹晶晶，系以“關濤”名字命名的哈爾濱一家禮儀策劃公司總經(jīng)理，兩人交往10多年，曾有過一段不同尋常的戀情。

慘案震驚冰城!嘆惋之余，人們不禁疑惑：新春佳節(jié)，家家戶戶都沉浸于團圓喜慶之中，關濤為何要在此時對情人曹晶晶大施殺手?作為一個一貫以陽光、快樂形象示人的名主持，關濤到底遇到了怎樣不可解決的人生難題，讓他決然地在服下安眠藥后又打開煤氣自殺?

為了撥開紛紛擾擾的迷霧，揭示慘案背后的真相，日前，記者輾轉(zhuǎn)采訪了哈爾濱市公安局、哈爾濱電視臺，關濤、曹晶晶的家屬及其生前好友、同事等人，終于還原一段令人扼腕長嘆的人生悲劇……

新春佳節(jié)慘案驚冰城：名主持殺情人后自殺

2009年1月28日，農(nóng)歷正月初三傍晚，哈爾濱市某小區(qū)5樓居民何明軍下樓去放鞭炮，剛推開家門，一股濃烈的煤氣味立刻撲鼻而來。還是早上下樓放鞭炮時，何明軍就隱約聞到樓道里有煤氣味。此刻，更加濃烈的煤氣味讓他突然警覺起來。他逐一敲鄰居家的門。單元樓內(nèi)除了四樓401女住戶曹晶晶家無人外，其他住戶都表示自家煤氣沒有異常。

鄰居們聚集在曹晶晶家門外，一致覺得濃烈的煤氣味就是從她家傳出來的?？墒?，無論大家怎么敲門，屋里都無人應聲。大家立即撥打了報警電話。雖然“110”民警也確定煤氣味是從曹晶晶家傳出的，但也無法聯(lián)系上曹晶晶。晚上7點左右，“110”民警找來了開鎖公司人員，終于撬開了曹晶晶家的防盜門。隨著曹晶晶家房門打開，人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曹晶晶的房門口，靠墻坐著一個衣著整齊的中年男子，曹晶晶則躺在臥室內(nèi)的床上，兩人都已經(jīng)死亡多時。人們定睛一看，竟發(fā)現(xiàn)這個死在曹晶晶家的男子是哈爾濱電視臺著名娛樂節(jié)目主持人關濤!

死者的特殊身份讓當?shù)毓膊块T極為重視，立刻組成了以市公安局副局長盧洪喜為組長、香坊公安分局刑警大隊具體負責偵查的專案組，即刻展開了周密詳細的偵查——

關濤，46歲，哈爾濱人，出生于普通工人之家，高中畢業(yè)后進入哈爾濱市某廠工作。關濤從小熱愛文藝表演，常利用業(yè)余時間到哈爾濱各大劇場演出。1988年，關濤與同廠工作的女青年黃真結婚。次年，兒子關磊出生。1993年，哈爾濱電視臺公開招考主持人，30歲的關濤順利通過考試，成為一名娛樂節(jié)目主持人。關濤主持風格詼諧幽默，其主持過的《輕松一刻鐘》、《有線ABE》、《大休閑》、《開心20分》(后更名為《開心30分》)等節(jié)目，均深受觀眾喜愛，被人們譽為哈爾濱電視臺“娛樂主持常青樹”。

曹晶晶，28歲，哈爾濱人，身材苗條、相貌俊秀，曾在哈爾濱某服裝城當售貨員。2001年，曹晶晶與該市某青年結婚，次年生子。2003年，曹晶晶與丈夫離婚，兒子由丈夫撫養(yǎng)。2004年3月，曹晶晶注冊成立了以“關濤”名字命名的哈爾濱關濤禮儀策劃有限公司，并親任法人代表、總經(jīng)理。僅從曹晶晶的公司以關濤的名字命名來看，足見兩人關系非同一般。

哈爾濱市香坊公安分局刑警大隊民警在現(xiàn)場勘察時發(fā)現(xiàn)，曹晶晶臥室有激烈搏斗的痕跡：床上被褥凌亂，仰臥在床上的曹晶晶衣衫不整，頸部有明顯的傷痕。而關濤則衣著整齊地靠坐于客廳大門門口的墻邊，身邊是一個打翻的水杯和一個空安眠藥藥瓶。根據(jù)現(xiàn)場勘察記錄和尸檢報告，警方初步確定：曹晶晶系被掐脖窒息而死；關濤在去曹晶晶家之前，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殺人的念頭，于是買了安眠藥帶到曹品晶住處，將其掐死后，自己服下安眠藥、打開煤氣同歸于盡。而警方在案發(fā)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關濤自殺前寫下的一封遺書，也印證了這一推斷：“曹晶晶是我掐死的。我在她身上付出了那么多，她卻對我如此絕情……她死有余辜。我活得太累了，希望我的死能解脫這一切。我唯一對不起的是我的妻子和兒子?？墒?，我已經(jīng)眾叛親離，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可走，希望他們能原諒我……”

盡管案情已基本明了，可就連辦案民警也疑惑不已一兩天前還在熒屏上主持《開心30分》節(jié)目，一副快樂陽光、光彩照人形象的關濤，怎么會突然冒出“活得太累了，希望我的死能夠解脫這一切”這樣的想法?他和曹晶晶之間，到底有過怎樣的愛恨情仇?他為曹晶晶到底付出了什么?曹晶晶又為何要對他“如此絕情”……

斯人已逝，一切的謎團或許隨著兩個生命的消失而被永遠塵封?；蛟S，關濤口口聲聲說自己對不起的妻子黃真，可以解開其中的謎團——

一段孽情，葬送一個美滿家庭

2009年1月28日晚上10點，關濤的妻子黃真聞訊趕到現(xiàn)場，抱著丈夫的尸體放聲痛哭?；叵肫鹱约号c丈夫、曹晶晶之間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黃真不禁心如刀絞——

黃真第一次知道她和丈夫之間還有一個叫曹晶晶的女人，是在1999年冬的一個寒夜。那天半夜12點左右，黃真發(fā)現(xiàn)咳嗽了半宿的兒子突然發(fā)起了高燒，便給還沒有回家的關濤打電話，關濤的手機卻關機了；打他辦公室電話，也無人接聽。已經(jīng)習慣了丈夫晚歸的黃真并沒有多想，她背起兒子去了醫(yī)院。讓黃真沒有想到的是，在醫(yī)院的急診室里，她竟然意外地遇到了關濤；而令黃真震驚和氣憤的是，關濤正殷勤地照顧著一個20歲左右、正打著點滴的女孩，關濤拉著女孩的手，滿眼盡是憐愛的神色，關系十分曖昧。

關濤照顧的女孩就是曹晶晶。據(jù)關濤向黃真坦陳，他是在1998年5月主持一個朋友的婚禮時認識做伴娘的曹晶晶的。關濤對曹晶晶一見鐘情，不久就開始頻繁約會曹晶晶。曹晶晶對關濤也頗有好感，每約必到。隨著交往的密切，兩個人越走越近，最終發(fā)展成為情人。

目睹丈夫的背叛，黃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離婚”。然而，痛哭與吵鬧之后，逐漸冷靜下來的黃真終究下不了離婚的決心。輾轉(zhuǎn)反側后，黃真找來了關濤的父母。

得知關濤有了外遇，老兩口氣憤萬分，痛斥兒子一番后明確表示：關濤必須馬上和曹晶晶斷絕一切關系和往來，否則，就不再認他這個兒子!

迫于父母的壓力以及對妻子多年的感情，關濤終于向父母和妻子保證：中斷和曹晶晶的不正當關系。隨后，黃真也通過朋友打探到了曹晶晶果然同關濤分手并于2001年與他人結婚的消息。盡管如此，黃真的心中卻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陰影，她對關濤的懷疑越來越重，婚姻雖然在形式上繼續(xù)著完整，但黃真卻明顯感覺到曾經(jīng)的溫馨已蕩然無存……

2005年7月，一個好心的朋友告訴了黃真一個令她傷心欲絕的消息：關濤和曹晶晶“舊情復燃”了。早在2004年3月，關濤就以自己的名字命

名成立了一家禮儀策劃有限公司，由曹晶晶親任法人代表和總經(jīng)理。聽到這個消息，黃真立即跑到哈爾濱關濤禮儀策劃有限公司“大鬧天宮”。事已至此，關濤毫不遮掩，一五一十地向妻子坦陳了一切——

原來，最初被妻子發(fā)現(xiàn)自己出軌之后，關濤確實下了決心和曹晶晶中斷關系。為了埋葬對關濤的情感，曹晶晶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一個男友，并于2001年閃婚，次年生下一子。但由于缺少感情基礎，夫妻倆很快便矛盾重重，草草結合的婚姻也就草草地結束了。雖然兒子和房子都判給了前夫，離婚后的曹晶晶卻并沒有回娘家住，而是開始租房單住。

當關濤獲知曹晶晶經(jīng)過一段不幸的婚姻并最終離婚的消息后，他更為自責。很快，兩個人重新走到了一起。

2004年3月，關濤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成立了禮儀策劃公司，由曹晶晶打理。因為公司有關濤這塊金字招牌，生意很快就紅火起來。2004年年底，關濤斥資60余萬元為曹晶晶買了一處新房，產(chǎn)權寫了曹晶晶的名字。2005年3月，新居裝修竣工后，曹晶晶搬了進去，此后，關濤經(jīng)常以加班為名和曹晶晶在一起。

黃真獲知真相后如萬箭穿心，她努力反省著自己，想到關濤之所以再次出軌，和自己平日里對關濤近乎苛刻的盤查和不問是非的懷疑吵鬧也是有關系的。她決定選擇忍氣吞聲，等待關濤的迷途知返。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切會以丈夫殺死曹晶晶后自殺的方式而結束!

沖動的原罪與自罰：游戲情感，終將被情感戕害

為了查明關濤殺害曹晶晶的動機及其自殺的原因，警方還從電信部門調(diào)取了兩人的短信記錄，查閱了兩人的日記、書信，并分別走訪了關濤與曹晶晶的親友、同事等人，力圖從中尋找出蛛絲馬跡——

據(jù)關濤的朋友介紹，關濤禮儀策劃公司成立后，曹晶晶就頻繁地跟隨關濤出席各種朋友聚會，平日里開始自稱是關濤的老婆。不僅如此，曹晶晶還將禮儀公司的財政大權獨攬在手，把關濤工作之余客串當婚禮主持和開業(yè)慶典主持的收入也都掌管著。這讓花錢大手大腳自由慣了的關濤十分不適應，卻又有苦難言。之后，朋友們感覺關濤變得愈加苦悶，經(jīng)常出入酒吧借酒澆愁，身邊經(jīng)常變換異性朋友。

而關濤的變化，也引起了曹晶晶對他的不滿。據(jù)記者從曹晶晶的母親那里得知，2008年的春節(jié)，是關濤陪黃真一起回自己父母家過的，這讓獨守空房的曹晶晶傷心不已。她對母親哭訴了自己的苦悶。曹母早就勸她和關濤了斷，現(xiàn)在看著女兒痛苦不堪，便再次勸女兒要痛下決心。春節(jié)過后，曹晶晶給關濤發(fā)短信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和黃真離婚與她結婚，要么分手。

關濤接到短信后回復說，他不能和黃真離婚，如果這樣的話母親一定會以死相抗。

曹晶晶回復說：“我已經(jīng)再也等不起了。你要我還是要黃真，給你一個最后期限：2009年元旦前，你自己做一個選擇?！?/p>

2008年，關濤和曹晶晶的朋友都發(fā)現(xiàn)，兩人的爭吵越發(fā)頻繁。日子在吵吵和和、和和吵吵中漸漸逼近2009年元旦，這是曹晶晶給關濤做出選擇的最后期限。

2009年1月4日傍晚，關濤錄制完節(jié)目后，一個要好的男同事喊他去飯店吃飯，他回答說“我到晶晶那兒去了，你們自己吃吧”。據(jù)關濤好友回憶，那天關濤像以往一樣來到曹晶晶的住處，但他的鑰匙卻怎么也打不開曹晶晶的房門，他給曹晶晶打電話詢問原因，曹晶晶告訴他，為了不讓他再進家門，門鎖已經(jīng)換了。此后幾天，無論關濤怎么哄勸，曹晶晶的態(tài)度始終不變：關濤想要再進這個家門，只有一個辦法。和黃真離婚，同她結婚。當晚，進不去曹晶晶家門的關濤，痛苦地約了幾個要好的朋友到酒店包房喝酒，借以宣泄內(nèi)心的苦楚。關濤拿起二鍋頭一陣狂飲，大聲抱怨著說，自己為曹晶晶花了那么多錢，現(xiàn)在連門都不讓進。朋友們紛紛勸慰他，就此和曹晶晶分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聽著朋友的勸慰，關濤瞇著喝得血紅的雙眼長嘆一聲：“人活著真沒意思啊……”大家都沒把這話當回事，繼續(xù)與他喝酒。

根據(jù)關濤的家人、朋友及曹晶晶的鄰居等人的講述，結合從警方了解到的情況，案發(fā)前后的情形終于水落石出——

2009年1月27日是正月初二，關濤在家吃過早飯后，便駕駛著自己新買的寶馬轎車出了家門。他一連打了四個朋友的電話，朋友們都正在和家人同慶，最后沒有一個人出來陪他。中午時分，關濤再次來到曹晶晶的住處。關濤敲門，曹晶晶卻不肯開門。關濤不停地打曹晶晶的手機，曹晶晶看到他的號碼就掛斷。關濤不停地敲門，聲音越來越急促。和曹晶晶住對門的女鄰居杜穎聽到敲門聲，開門詢問關濤怎么了。關濤笑著，輕描淡寫地說自己和曹晶晶拌嘴了，曹晶晶將門反鎖了，不肯給他開門……杜穎聽了，也就笑著關上了自家門。杜穎記得，當時大概是下午1點鐘。

之后，關濤究竟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時間讓曹晶晶開了門，關濤進門后和曹晶晶談了些什么，人們已無從得知。正月初二夜里大約11點，住在曹晶晶樓上的劉大伯從曹晶晶家門口經(jīng)過時，隱約聽到曹晶晶家傳出一對男女激烈的爭吵聲。根據(jù)警方的現(xiàn)場勘察記錄及尸檢報告分析，關濤大約在正月初三凌晨1時親手掐死了曹晶晶后，留下了一封簡單的遺書，服下安眠藥，打開煤氣自殺，其死亡時間約在正月初三凌晨5時。在這短暫而又漫長的4個小時里，關濤究竟經(jīng)歷了人生怎樣的掙扎，已無人知曉，最終，這個知名主持人還是在新年的第三天以如此慘烈的方式告別了人世。

關濤殺死曹晶晶后自殺的消息，引起了冰城一場不小的“地震”，很多同事都為關濤感到惋惜和不值。

關濤的父母獲知噩耗后痛不欲生，心臟不好的關母已被家人送進了醫(yī)院。曹晶晶的寡母也哭得死去活來，頭發(fā)仿佛在一夜之間全白了。

2009年1月30日清晨，關濤的遺體告別儀式在位于哈爾濱東郊的第一殯儀館舉行。與關濤生前被人群簇擁的熱鬧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只有寥寥幾個親友來向他告別，關濤的父母皆因不堪打擊而被送進了醫(yī)院，只有黃真和兒子還在痛哭著。關濤生前的幾個要好的朋友和同事看到這冷清的場景，不停地感嘆著：“何苦，何苦……”而同日在位于哈爾濱西郊的第二殯儀館舉行的曹晶晶的葬禮則更為落寞，只有她50多歲的老母抱著女兒清秀的遺像，哭得死去活來……

死者已去，一場畸情以悲劇謝幕。關濤和曹晶晶這對“悲情鴛鴦”之死，留給人們的思考是沉重的：如果你游戲人生，就會被人生所游戲。不要小看私生活，或許就是私生活上的不檢點，帶來的則是人生的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