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友柏
對于我的“年紀”與“成熟度”,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見解。
我太太說我是50歲的奸商,我媽說我是思想清楚的30歲青年,我小孩的干爹認為我是一個同時集40歲的心智與20歲的叛逆于一身的惡魔;而認識很久的客戶到上星期還不相信我31歲;最妙的是我有員工認為我31歲就已經(jīng)幾乎到達“神”的領域。
但以家族歷史為基準點來看:我曾祖父活了88歲,我祖父過世時是78歲,我父親則只活了48歲。如果再輔以“萬事發(fā)生都有其原因”的理論,那壽命長短在我的家族里存在某種邏輯關聯(lián)而延續(xù)到我這一代時,可能不妙了,到我兒子那一代,我就更不敢想下去了,而幸運的是我兒子從小就是一個肌肉棒子。
也因為“年齡”這個問題在我的生命周圍一直有種奇特的波動軌跡,我便常常刻意地去忽略這個問題。當我老婆提醒我吃維他命時,我自信地聲明我還年輕。直到發(fā)現(xiàn)以前輕易可以搬動的玩具柜竟然讓我的腰痛了3天時,才體會到時間已經(jīng)用年紀的借口悄悄地把我“年輕的肉體”收回。
這幾年,我有時早晨起床刷牙洗臉完畢,“過度理性的自己”會望著鏡子中“感性的自己”然后問我自己“你還有幾年可以活?接下來的生命,你要做什么?要完成什么?”我父親曾對我說過:“人生的長度是天定的,但寬度是人定的?!碑斔劳龅母拍钜巡皇沁b不可及時,我發(fā)現(xiàn)好多事是現(xiàn)在不做以后就不會再有機會做了。
我曾祖父、我祖父、我父親在我這個年齡的時候在做什么?
假如壽命長短果真在我的家族里存在某種邏輯關聯(lián)的話,那我現(xiàn)在可以做哪些事情來阻斷這個數(shù)字的邏輯關聯(lián)性呢?或至少把這個關聯(lián)性在我這一代就把它截斷下來。
理性的自己也會告訴自己,那三個數(shù)字也只不過是一個湊巧。但在思考“年齡”與“成熟度”的時候,我不禁想問,為什么我曾祖父、我祖父、我父親是蔣家1、2、3代?表面上來看,這數(shù)字1、2、3是界定在“蔣”與臺灣的互動起始。如果是這樣,他們在我這個年紀時是否也在考慮要不要成為上一代的下一代?還是要做自己的第一代?不可否認,這個思考邏輯是回答“年齡”與“成熟度”一個很重要的因素與面向;我不喜歡人家稱我是“蔣家第四代”,我喜歡當我自己的“蔣家第一代”。為了我自己和我的下一代,我寧愿拋棄那“第四代”殘留的政治貴族利益,從零開始去開創(chuàng)屬于我自己的新天地。
將來不管我的事業(yè)有成,還是終我一生一事無成,以后我兒子問我希不希望他是“蔣家第二代”,我會毫不遲疑地回他說:“我希望你自己做你自己的蔣家第一代。”
不過也因為這個緣故,我個人對“年齡”的看法,通常不是從“幾歲”這個角度來看,而是從“還有幾年可活”這個角度來看。你可以說我病態(tài)、悲觀、庸人自擾,但這就是我。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全家去海邊(好像是野柳)游玩,父親指著海邊巖岸的海浪告訴我:“想要浪花美麗,必須用力地沖擊巖石,雖然痛,但是值得。”那一天的情景,我是全忘了,但是父親留給我的這一句話我卻牢牢記住。
這些忘不掉的沿途風景將我的瞳孔染色,讓我不斷地以新的色彩看一樣的事與物。如果你問我,我的人生觀是什么?友柏是什么?我答不上來也講不清楚。就像我用四種食用粉,面粉、稻米粉、芋頭粉和番薯粉攪在一起,再摻入我獨家的“蔣氏酵母”,放在不見天日四攝氏度的冷藏室里31個小時后,拿出來的那一塊類似生面團的東西,你說它是什么東西,我也不知道,無從命名,好像也不需要命名。
我記憶深刻的這幾個故事,加上我對“年齡”的看法,就構成我目前的“人生觀”。
這一塊“生面團”接下來要用什么樣的烹煮法來呈現(xiàn),我自己現(xiàn)在也還不知道,就請各位朋友耐心等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