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方友
胡泊三
1919年,在開封鼓樓街中段路南,有一家專做西服的“匯鑫”西服店。店主姓權(quán),叫權(quán)在禮,浙江寧波人,在當?shù)厥切∮忻麣獾摹扒刹每p”。開初,他先在開封立了店鋪取名“鑫益”,后來看到西方服飾開始流入內(nèi)地,他便一連開了幾個分店,陳州的“匯鑫”就是其中的一個。
經(jīng)營陳州“匯鑫”西服店的老板也姓權(quán),叫權(quán)營良,據(jù)說是權(quán)在禮的遠房侄子。權(quán)營良是個標準的南方小男人,個子不高,精瘦,但很巧,嘴巴甜,極善經(jīng)營,在陳州開店不到幾年,就譽滿全城,生意紅火得沒法說。
權(quán)營良做生意,很重視塑造“匯鑫”牌匾字號的聲譽,注重服務周到,保證質(zhì)量。制作出的呢絨西服,素以選料講究、工藝精湛、造型美觀而聞名。經(jīng)他承制的西服,很適應穿者身體的特征,領(lǐng)頭窩服,胸部豐滿,袖籠前圓后登,腰圍肋勢自然,止口順直而窩,下擺圓順,穿著舒適、大方。權(quán)營良在門市接活時,很注意收集行情,廣交朋友,與陳州專署、縣府的官員們是老相識。當時前來做西服的多是政府官員、醫(yī)院大夫和演藝界的名角。這些人歷來都是每個地方引領(lǐng)服裝潮流的角色。由他們帶頭,“匯鑫”西服店更是名聲大增,后來連縣公安局的警裝、郵政局的制服也都吸收西服樣式,匯鑫的生意越做越紅火。
當時“匯鑫”西服店租的是一家姓胡的門面房,主人叫胡泊三。胡家原為世家,家道中落后只剩下幾所臨街房,到了胡泊三這一代,幾乎是全靠租金過日子了。胡泊三雖然落泊,但虛榮心極強,平常很注意儀表。據(jù)傳他家門后常吊一塊生臘油,每天出門都要在嘴唇上抹一抹,讓人能看到他滿嘴流油的樣子,以示日子過得很“富貴”。
為注重儀表,胡泊三很希望自己也有一套西服,但制一套西服的價格在當時還是很昂貴的,僅憑自家那點兒微薄的租金是穿不起的。再說,穿西服還需要配套,要有挺拔的襯衣,漂亮的領(lǐng)帶,賊亮的皮鞋。這套行頭細算起來幾乎比制一套西服還費銀鈿。為此,胡泊三就十分眼氣那些能穿起西服的人。為能過過穿西服的癮,他就常來西服店里坐坐,有時還要試一試別人做好還沒取走的西服,在店里走幾遭兒。但又怕別人笑他,就故意貶低西服,說穿西服不如穿國式大衫隨便,人生一世,不能讓衣服管著人,衣服是為人服務的。你看那些穿西裝的先生,不敢彎腰,不敢圪蹴,很難受哩!權(quán)老板以為他說的全是真心話,就反駁他說穿西服能使人身體挺拔,不像中式服裝,顯不出人的體形。并說其實你胡先生很適合穿西服,因為你身材修長,雙腿繃直,不羅圈不外八字,怎不制一套?胡泊三當然不會說因沒錢制不起,仍堅持說西服不好,穿上洋鬼子似的,有反祖宗之嫌。如此這般,權(quán)師傅就信以為真,做起衣服來也不避他。胡泊三呢,由于心底里太想穿西服,就特別留意權(quán)師傅制作西服的過程,從剪裁到縫制,從墊肩到熨燙,一點兒也不放過。原來他只是好奇,不料“無心插柳柳成行”,胡泊三竟在不知不覺的下意識里掌握了制作西服的全部技術(shù)。有一天,他的一位舊友來做西服,趕巧權(quán)師傅不在,他就開玩笑地對那朋友說:“權(quán)師傅不在,我來先幫你量量尺寸?!币驗槭桥笥?,又以為他是鬧著玩兒,那人就讓他量。他邊量邊記下數(shù)字,等權(quán)師傅回來再量,二人所量的尺寸竟分毫不差。這一下,不但權(quán)師傅和那人驚訝,連胡泊三自己也驚訝了。那朋友開玩笑說:“胡兄,我看你也可開家西服店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胡泊三回到家中,半宿沒睡,第二天便買回一些便宜布料,一連剪了幾個樣式,覺得很順手,而且還有一種胸有成竹的感覺。胡泊三這才悟出自己已經(jīng)于無意中“偷”到了權(quán)師傅的手藝。
胡泊三很認真地思考了幾天,最后決定放下架子,開一家西服店。
但是,陳州城已有了“匯鑫”西服店,而且租的是自家的房子,合同不到期,怎么辦?再說,陳州畢竟只是座小城,西服還未完全興開,有一家西服店就足夠了,如果自己另開,肯定抗不過“匯鑫”。如果自己撕毀合同,攆權(quán)老板走,人家肯定會另尋門面,到時候,怕是生意不成連租戶也丟了,豈不得不償失讓人笑掉牙!胡泊三思來想去,覺得只有將權(quán)氏西服店徹底趕出陳州,然后自己再開門營業(yè)為上策??墒侨绾尾拍軐ⅰ皡R鑫”趕出陳州呢?
胡泊三又想了幾天,最后終于想出了一條妙計。為實現(xiàn)自己的妙計,他先賣掉一間臨街門面房,然后去汴京城買回一臺洋機子,接著又買了一批布,偷偷制作了幾十套警服。警服制好后,等到天大黑,他到北關(guān)一座古廟里尋到了一群乞丐,把警服發(fā)給他們,并學著權(quán)營良的聲音對乞丐們說:“我是匯鑫西服店的權(quán)老板,因我在神面前許過愿,所以今日特來送給各位一人一套衣服。若有人問起,你們千萬別說是我權(quán)老板送的!這是神的旨意。事成之后,我還會送來賞錢?!逼蜇冋?,見如此這般就可以得到一身新衣服和賞錢,都很高興。第二天,他們?nèi)紵ㄈ灰恍?,排著隊到大街頭上行乞。乞丐身穿警服討要,成為當天的重要新聞。消息很快傳到公安局,局長大為光火,當下派人抓來那群乞丐,一問方知是匯鑫西服店權(quán)老板所為。一個外地生意人,竟敢如此污辱執(zhí)法人員,這還了得!局長怒火萬丈,一聲令下,就將權(quán)營良抓到了局子里。權(quán)老板大呼冤枉,怎奈整個陳州城就他一家西服店,公安局的警服也是他承制的,胡泊三給乞丐們送衣服時模仿的又是他的聲音,乞丐們?yōu)槊摰舾上?,都一口咬定就是這個權(quán)老板送的衣服。這一下,權(quán)老板算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只好自認倒霉,被公安局罰了一千大洋后,又被勒令三日之內(nèi)離開陳州城,一個做衣服的外地裁縫,怎敢違抗命令,當下回到店里,請來胡泊三,哭著訴說了自己的遭遇,然后又多交了一個月的租金,就退房回原籍去了。
權(quán)老板走后,胡泊三并不急于開張,等事情消停之后,才掛牌開張。為招徠生意,他仍用“匯鑫”二字。雖然出了那段奇聞,但真正知內(nèi)情的人還是甚少。人們只知道有一群乞丐身穿警服在大街上討要,并不知衣服是從何而來。所以,人們?nèi)詠怼皡R鑫”做西服。胡泊三是個聰明人,只說自己是權(quán)老板的徒弟,又加上自己平常穿戴很講究,這“講究”二字里就包含著藝術(shù)和品位,所以他手上的功夫并不比那權(quán)師傅的差,有不少地方甚至超過了權(quán)師傅。所以,很快就打開了局面。
只是,胡泊三總覺得對不住權(quán)營良,有一年,就專程去了一趟寧波探望權(quán)師傅。他很老實地向權(quán)師傅坦白了一切,然后拿出一千塊大洋交給了權(quán)師傅。權(quán)師傅笑道:“其實,我早知道這一切都是你所為,只是當時拿不出證據(jù),只好吃了個啞巴虧。沒想你先小人后君子,又看我來了?!?/p>
從此,二人竟成了朋友。
魏國鼎
魏國鼎,字濤亭,陳州南劉振屯人,自幼聰慧過人,博覽群書,為人灑脫自然,在中醫(yī)方面造詣極高。他一生淡泊名利,惟以行醫(yī)和讀書為樂。只不過他行醫(yī)不賣藥,只給人看病開藥方,而且不求利,只求救人活命,在陳州一帶頗具盛名。
當然,如此行善為樂,是需要經(jīng)濟基礎的。魏家?guī)状缓溃l(xiāng)下有良田千頃,城里有商鋪一條街。魏國鼎雖然為人治病不求利,但名聲卻在無形中冠在他的頭上,給他帶來了意想不到的財富。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魏國鼎讀書破萬卷,自然也善詩,尤其對楹聯(lián)素有研究。據(jù)傳有一年一將軍來陳州游覽,路過一家大藥店時,突來興致,吟出一個與中藥有關(guān)的上聯(lián):“一陣乳香知母到”,派人給陳州知縣送去,讓知縣找人對出下聯(lián)。知縣姓胡,雖是個捐官,但也善對。他一看這個上聯(lián)中的“乳香”和“知母”皆為中藥名,且又運用非常巧妙,抓耳撓腮半天也未對出,便急忙召集手下文人苦思冥想,仍無人對出。這時,胡知縣突然想起了魏國鼎,急忙派人去請。魏國鼎來到縣衙,看過上聯(lián),略一思索,便揮筆在那上聯(lián)下寫出七個行書字:“半窗故紙防風來”。那將軍拿到胡知縣送來的下聯(lián)一看連連稱妙。因為聯(lián)中不僅含有“故紙”和“防風”兩味中藥,而且對仗工整,運用巧妙,禁不住連讀兩遍,大喜過望,忙派人請來魏國鼎把盞暢談中醫(yī)之道,結(jié)為知交,盡興方歸。
平常時候,魏國鼎給人看病并不坐堂,有人來請,便去了,把脈問診后,開過藥方即走人。如果患者在路上遇到他,也能求方。開方之時,到附近藥鋪里,借筆墨紙硯,當即就可抓藥。因為他不開堂,尋他瞧病的多是朋友和熟人。當然,也有慕名而來者,他一概不拒,均是熱情接診。但畢竟不是專職郎中,給人瞧病只是業(yè)余。大多的時候,魏國鼎還要過問鄉(xiāng)間收租和城里生意上的事情。
當時陳州有個耆英詩社,魏國鼎也是詩社社員。每到旬末,詩友們就聚集在南壇湖畔,吟詩作聯(lián)。魏國鼎雖然富甲一方,但作起詩來卻愛“哭窮”,就是把自己的身份降低,變成一個窮儒。他說,窮而后工,咱暫時還不是太窮,只能在詩中降低身份,只有這樣,方能吟出絕句,比如:
大火流行旱魃高,炎天禾稼待蘭膏。
風來物阜翻焦尾,地異蠻荒怎不毛。
到此熱中君自悔,縱然冷眼佛難逃。
愿將億兆汪洋汗,灑作瀟瀟雨露叨。
為能寫出這等詩作,他交了不少窮文人,平常救濟他們,有時干脆就去這些詩友家小住,并特別聲明,不能當客人相待,一定過他們的窮日子。用現(xiàn)在的話說,這可能就叫深入生活。但盡管如此,魏國鼎下鄉(xiāng)畢竟是走馬觀花,在窮詩友家小住幾日,圖的是個新鮮,并無切膚之痛、落泊之感,所以寫出的詩作也多是表面性的,換句話說,是欣賞別人的苦難,有些“作秀”的成分。但不管怎么說,魏國鼎作為一個巨富,能如此禮賢下士,幫窮助人,已經(jīng)很不易了。
魏國鼎常去的一個詩友家姓梁,叫梁漁,城北白樓人。因為白樓距縣城不是太遠,來去方便,所以魏國鼎就選中那里作為生活基點。梁漁家原來有幾十畝薄地,后來因輸了官司一蹶不振,家中常常斷炊不說,還缺衣少穿。房子是草房,已有些年頭。好在是一方小院,東西有幾間偏房,魏國鼎每次來了,就住在東邊兩間偏房里。
梁漁三十多歲,自幼讀書,不事耕種,與人打官司輸后,家產(chǎn)輸?shù)盟o幾,其父上吊自殺,母親患病身亡。他是獨子,上無兄下無妹,家道中落后,原來門戶相對的婚配賴婚,他只好另娶。妻子叫曹梁氏,是個跛子,夫妻二人有一個男孩兒,叫貴兒。貴兒很可能是承了梁漁的基因,非常聰明,三歲就會背誦《千家詩》,七歲時已能賦詩作對了。魏國鼎很喜歡這個叫貴兒的孩子,他看梁家貧困,便有心培養(yǎng)貴兒成大才,想收他為義子。但是,又怕因此引起了梁漁的自卑心理,傷了他的自尊,所以一直沒敢開口。雖然沒有開口,每次來到梁家,對貴兒那份喜愛總是難以掩藏,除去給貴兒帶去衣物之外,還要帶去適合少年學習的書籍。為此,梁漁夫婦自然十分感動。貴兒呢,更是喜歡魏伯伯,每次均要迎送到村外,來時笑,走時哭,戀戀不舍之情,讓人十分感動。
如果就此發(fā)展下去,魏國鼎就是不收貴兒為干兒子,也足能資助其學業(yè)有成??墒橇钊肆舷氩坏降氖?,魏國鼎雖然由富扮窮,但賊人卻知道他的身份。平常若去魏府偷竊,是極難的,因為魏家壁壘森嚴,進去難出來更難。現(xiàn)在魏老爺自己出來了,而且住在非常易盜的農(nóng)家小院里,賊人豈能放過這天賜的良機?一天夜里,兩個賊人翻墻進院,撥開了魏國鼎住的東廂房,偷走了魏國鼎隨身帶的銀錢,正欲逃走,不想魏國鼎醒來。醒來的魏國鼎若不吭聲,賊人也就走了,可魏國鼎見有賊人,禁不住就喊了一聲:“有賊!”魏國鼎不知道鄉(xiāng)間的賊盜最怕喊叫,因為鄉(xiāng)人抱團,喚醒了村人會被活活打死的。魏國鼎如此一喊,使得賊人頓起殺心,一刀將其殺死了。
這一下,算是給梁家招來了禍端。
第二天一大早,是貴兒第一個起床去找他的魏伯伯學詩吟對。因為魏國鼎每次來了,每天早起他都要讓貴兒陪他一同到村外散步誦詩。那天早起貴兒口中喊著“魏伯伯”,一推房門,見房內(nèi)全是血,魏國鼎渾身是血倒在地上,而且是面朝蒼天,雙目圓瞪,那樣子極其可怕。幼小的貴兒怎能承受如此恐怖的刺激,一下就嚇昏了過去。等到梁漁夫婦發(fā)現(xiàn),貴兒已口歪眼斜,嘴流哈喇子不會說話了。梁漁見飛來橫禍,急忙告官??h衙來人先勘察現(xiàn)場,認定是他殺之后,就將梁漁帶到了縣衙。魏國鼎是一方富豪,又是一位有影響的人物,若兇案不破,影響極大。魏府人自然也催得急,胡知縣慌了手腳,幾次派人抓不到嫌犯,最后竟以梁漁圖財害命定了案,并主觀推斷是梁漁勾結(jié)賊人搶了魏老爺?shù)腻X財,本來只是圖財不想害命,不料事情敗露,被魏國鼎發(fā)現(xiàn),才殺人滅口。為掩人耳目,先讓其子貴兒去喊魏國鼎。只是令梁漁料想不到的是,其子竟因此被嚇傻了。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分析過后又苦打成招,要梁漁招出同伙人。梁漁大呼冤枉,認死不招。胡知縣為應付魏府和市人,便將梁漁暫押死牢,單等秋后問斬交差了事。
魏國鼎的靈魂得知梁漁被冤,很是著急,怎奈陰陽兩界,他無能為力。萬般無奈,他只好托夢給夫人,讓她去大堂為梁漁申冤。魏夫人對胡知縣的判決也存有不少疑義,便到大堂為梁漁開脫,說梁先生雖然貧困,但窮得有志氣,壓根兒不會圖財害命。我家老爺每年都去他家小住,若他貪財,豈能等到今日?再說,平常我家老爺救濟他錢財他從來不納,何況再去圖財害命?因為是被害人的家屬為梁漁開脫,分量就不一樣。再加上魏家是一方富豪,家大勢大,一言不頂九鼎也得頂八鼎。這下,那胡知縣算是無奈,只好放了梁漁,又派人四處尋找賊人,月余未果,案子就此“懸”了起來。
只可惜,聰明的貴兒卻從此呆了。
集文齋
民國初年,雖然鉛印、石印均已在大城市流行,但像陳州小城,仍以刻板印刷為主,集文齋就是當時陳州城內(nèi)一家極負盛名的刻字局。
集文齋掌柜叫羅云長,陳州城內(nèi)前尚武街人,生于清光緒二十五年,四世以刻字為生。其父羅大光,字志良,于光緒年間在開封北關(guān)街開設集文齋刻字局。羅云長十三四歲時就隨父學習刻字手藝。其父去世后,云長繼承了店鋪。不想此時鉛印、石印開始盛行,萬般無奈,羅云長只得把羅氏集文齋搬回陳州。
“集文齋”三字為魏碑體招牌,出自省城名家手筆。橫額書寫“專刻經(jīng)文詩集圖書碑帖秦漢印章”。這當然是過去在省城時的經(jīng)營范圍。集文齋曾以精工細雕、裝幀考究獲得盛譽。那時候主要是刻字印書籍,所用紙張也考究:一為杭連紙,即單宣紙,色白;一為毛邊紙,色稍發(fā)黃。書有八開本、十六開本,以絲線或洋線裝輯成書,古樸典雅,極受出書者青睞。
那時候出書先繕寫,就是先將書稿以老字體工筆抄在白紙上,然后校對、改正,再發(fā)刻??套侄嘁岳婺局瞥善教谷珥浦景?,在板上涂以香油,拿到火上烘,使油浸入板內(nèi),然后移置于地,每日以水溫之。過六七天后再將繕正之書稿刻在板上。梨木質(zhì)地堅實且紋理順,經(jīng)過上述處理,不變形又易過刀。刻字時一般由兩個工人合作,一人發(fā)字,即粗刻;一人挑字,即細刻。技術(shù)熟練者不經(jīng)繕寫就能下筆雕刻,謂之“鐵筆生花”。
印刷工序也很簡單:若印墨字,先將粉煙摻墨,和以皮膠水刷在刻板之上,鋪上白紙,然后以“趟子”(棕制)來往趟幾遍,字即印刷紙上。若印紅字,則以黃丹和皮膠水為之。印書之板,均系兩面刻字,印刷時先印正面,再印反面。每板正反兩面一般為八百字。在省城時,集文齋雇有工人、學徒幾十人,回到陳州后,印書者極少,集文齋只刻些印章、信箋之類的零活。當然,偶爾也能接到大活,那就是給縣政府印公文或給法院刻布告,而且多是趕手活,一家老小都得加班加點。
不想這時候,有一個叫馬國松的人偷偷找到羅云長,說是要與羅云長合作,創(chuàng)辦《陳州報》,羅云長正為生計發(fā)愁,現(xiàn)在有人出資辦報,自然高興。于是二人當下敲定由馬國松出資,羅云長出工,創(chuàng)辦《陳州報》。暫定周二報,日后看情況再改為周三或周五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