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平
日前,據(jù)媒體報道的涉嫌黃光裕被拘查事件的還有原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黃松有、原公安部部長助理鄭少東及原中關村董事長許鐘民等人。通過這些人,我們發(fā)現(xiàn),黃光裕利用老鄉(xiāng)的關系,編織起了一張堅韌密實的人脈關系網(wǎng)。
從黃俊欽、黃光裕兄弟,到許鐘民、黃松有、鄭少東……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潮汕人中的佼佼者,他們都是經(jīng)過自己的奮斗,成為政商兩界叱咤風云的人物。而如今,他們卻面臨著“觸礁”的危險。
貧困是一條惡犬
首富黃光裕的老家,在潮陽。而后來和黃光裕商業(yè)生涯有或深或淺關系的幾位潮汕老鄉(xiāng),也都出生在此方圓不出百里之地,都屬于大名鼎鼎的潮汕地區(qū)。
相對中原而言,潮汕地區(qū)的地理位置過于偏僻,有“省尾國腳”之稱。境內(nèi)雖然有富饒的潮汕平原,但因為常有臺風與地震等自然災害侵襲,加之歷來地少人多,人們的生活一直比較貧困。
黃松有出生于汕頭市澄??h的一座舊祠堂里。與黃光裕一家因土改導致家道徹底淪落相反,黃松有一家卻受惠于土改,從政府手里分到了一個舊祠堂,讓全家有了棲身之所。黃松有的父親雖是個典型的貧苦農(nóng)民,意識卻相當“超前”,堅決支持孩子們讀書考學。對當時的孩子來說,正規(guī)的出路有兩條:一是念好書考上大學,二是去當兵。家貧志堅的黃松有和鄭少東,最終通過苦讀走出了自己的宿命。
任中關村股份、京文唱片、潮好味等多家公司董事長的許鐘民,和黃光裕兄弟的淵源更為深遠,他們的經(jīng)歷也十分相似。
許鐘民自懂事起就知道父親被判刑打入了深牢大獄,許家4個孩子因為年幼根本干不了農(nóng)活、掙不了工分,家里窮得一塌糊涂。
當時,小學一年級的學費是人民幣1.8元,可許家連這都付不起。于是,從開學的第一天,老師便在黑板的右上角用粉筆寫下“許鐘民欠學費1.8元”,直到學期結(jié)束,這幾個字都還沒被擦掉。
黃光裕的祖輩曾有過無限榮光。但無論是父系的耕讀傳承,還是母系的財運亨通,都在土改、文革之類強大的國家運動中被碾為塵土。因為整個村子既不靠山也不靠海,生存的自然條件十分嚴酷,全家所分耕地不足兩畝,家里有時連吃飯也成問題。一家6口擠于不足14平方米的小房間里,而房間的隔壁就是豬圈。
考大學和去當兵,對黃光裕兄弟和許鐘民這樣家境貧寒、出身不好的窮小子而言,自然是此路不通。年少的黃氏兄弟為了分擔家里沉重的負擔,常常利用節(jié)假日到附近的鄉(xiāng)鎮(zhèn)街巷去撿拾一些塑料瓶子和舊書報賣給廢品收購站。有時,兄弟倆收來一些舊電器,修好后再拿去賣錢。
在混沌無序中尋找出路
在貧困與不安中泡大的黃光裕、許鐘民等人,卻適逢其時地碰上了一個激蕩多變的大時代。
似乎是事先約好似的,幾乎都在1986年初,黃光裕和許鐘民第一次闖入北京這個偌大的城市謀求發(fā)展。
與黃光裕的寒酸相比,許鐘民已經(jīng)在財富的油鍋里經(jīng)過了一個輪回的煎熬。早在1983年左右,18歲的許鐘民便因為販賣大米發(fā)了財,擁有了汽車、摩托車、幾十個工人和幾十萬的“巨額”財富?!案毁F不歸故里,猶如錦衣夜行。”許鐘民此時也犯了項羽小富即安的錯誤,拿著這筆錢回到家鄉(xiāng)辦服裝廠去了。因為缺乏經(jīng)驗,他的“第一桶金”很快就泥牛入海了。許鐘民又回到了起點。
正當許鐘民痛苦的時候,有人向他推薦了一條謀生之路——拿著潮陽縣企業(yè)各式各樣產(chǎn)品的樣品簿,去全國各地進行推銷。但他登上廣州開往北京的火車時,卻發(fā)現(xiàn)車廂里到處是拿著樣品簿搞推銷的潮汕人。車還沒到武漢,許鐘民就決定放棄。
在武漢下了火車,一位做大米生意時認識的朋友向他推薦了做錄音帶的生意。于是他繼續(xù)北上,但初衷已改。許鐘民在北京迅速打開了銷路,據(jù)說,在那幾年他光靠賣磁帶,一年居然能掙幾十萬!1991年,他搖身一變成了音像原材料的供應商。其后,他陸續(xù)成立了京文唱片公司和“潮好味”連鎖餐館。
苦讀的黃松有和鄭少東則終于挨過了“十年寒窗”的艱辛。1978年恢復高考后,黃松有考入西南政法學院,畢業(yè)后被分配到廣東省高院。經(jīng)過自己的努力,他從一名普通的書記員,最終于2002年12月升任最高法院副院長、二級大法官。鄭少東畢業(yè)于廣東省社會科學院中國近現(xiàn)代史專業(yè),18歲便入了黨。他長期在廣東從事刑事偵查工作,曾組織指揮偵破“東星輪”千萬港元劫案、張子強特大綁架案、“長勝輪”特大海上搶劫殺人案等重大刑事案件,屢立戰(zhàn)功。在任職公安部經(jīng)濟偵查局局長期間,還完成了陳良宇案的偵破。被雙規(guī)前任公安部部長助理、黨委委員。
講究抱團的潮汕人
做事講究抱團的潮汕人,在外闖蕩天下時自然會慢慢凝聚在一起。
黃光裕剛到北京時,就結(jié)識了一大幫慷慨幫助和支持他的潮汕老鄉(xiāng)。據(jù)黃光裕事后回憶,他在北京的初期因為資金不夠,會經(jīng)常先從朋友那里拿貨、后付款。黃光裕和許鐘民相處猶為親密。有媒體報料,稱多年來黃光裕和許鐘民有一個習慣,就是在“潮好味”邊吃著彈牙的牛肉丸邊聊著他們感興趣的大項目。
而詹培忠無疑是黃光裕生命中的貴人。9歲那年,詹培忠隨在東南亞做生意的父親來到香港定居。他中學還未畢業(yè)便輟學前往柬埔寨,開始跟隨父親學做生意。
20世紀70年代初,詹培忠跟隨父親進入了當時剛剛發(fā)熱的股票市場,在短短一年之內(nèi)便成為百萬富翁。后幫香港富豪陳松青炒作其旗下的“佳寧”股票,獲得“金牌莊家”的大名。在20世紀80年代初,由詹培忠做莊的股份達20只之多,占市場成交額的1/10。短短3年內(nèi),詹培忠晉身億萬富豪之列!
但好景不長,1983年的香港股災旋即來臨,聲名狼藉的詹培忠只得遠走加拿大。但不甘寂寞的他于1985年又返回香港,開動腦筋尋找到一條新路子:先后收購了8家“殘廢”公司或瀕臨清盤的公司,然后注資、重組再轉(zhuǎn)售。從“金牌莊家”到做“公司醫(yī)生”,成為詹培忠從事證券業(yè)生涯中的一次重大轉(zhuǎn)變。
1991年,詹培忠當選為香港立法局議員。詹培忠自述,他參選從政的目的是要監(jiān)察聯(lián)交所。但有人如此譏諷詹培忠:以往做“賊”,現(xiàn)在卻改做“警察”。
可以想象,多年之后,當詹培忠在向黃光裕這位潮汕小弟炫耀那段資本市場翻云覆雨的傳奇經(jīng)歷時,年輕的黃光裕該是如何的癡迷激動與躍躍欲試。而在詹培忠從事的大量“殼”生意中,最著名的莫過于2002年引國美入主京華自動化。在詹培忠的指點和幫助下,黃光裕才得以進入資本運作的快車道。
在詹培忠這位高人的指點之下,黃光裕終于修成了周伯通的神功:左右手互搏。2004年6月,在兩掌的咫尺之間,價值僅2億元的國美電器,經(jīng)過一系列眼花繚亂的變幻,一夜暴漲40多倍,幾十億的財富匯集黃光裕名下。并購手法之精妙,讓諸多資本市場的資深玩家瞠目結(jié)舌、驚嘆不已。
據(jù)媒體報道,黃光裕與前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黃松有關系密切。而黃松有的雙規(guī)與黃光裕被拘查,似乎有著時間上的因果關系。
此前曾有媒體質(zhì)疑,在京城風云一時的黃松有和黃光裕,同為汕頭人,而且又是黃姓本家,會不會彼此互相“照應”……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09.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