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夏
我是一個非常鐘愛夏天的女孩兒,在四季中最喜歡炎熱卻清爽的夏。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我出生在仲夏。
夏天是個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幻想的季節(jié)。誰和誰在喧鬧的街角邂逅,誰和誰心情明媚了又暗淡?這樣一個有故事的季節(jié),如同一張干凈的白紙,故事情節(jié)、主角配角、開始結(jié)局——一切都由你決定,任憑你發(fā)揮想象力去書寫描繪你心中的小世界。正如在人生路上,我們可以選擇只屬于我們自己的斑駁與美麗。
廣東的夏天極其炎熱。熱情如火的太陽無情地烘烤著整個世界。即便是躺在竹席上,也會有置身蒸籠中的錯覺。上初中的時候,每逢夏天,我總是特別難受,背后是密密突起的一片紅色。后來我查了字典,才知道,那種一經(jīng)陽光熱烈照射就會如侵略者般占據(jù)皮膚而使人奇癢無比的紅色突起,叫做痱子。
在那一兩年的時光里,夏天對于我而言是一場漫長無盡的折磨。對于一個沒有受到過太多苦痛的女孩子來說,那些劇癢的時刻無疑是一場巨大的浩劫。盡管如此,我卻依舊執(zhí)著愛著夏,像一個失戀后的女子仍然對她的戀人念念不忘。
我是只饞貓,嘴巴總是不停地和各種好吃的打著交道。炎炎夏日里,荔枝、龍眼、西瓜、青色的李子,還有媽媽煲的各種湯水,成了大熱天里的美味。不過,荔枝我是不敢多吃的,“一顆荔枝三把火”,倘若真像蘇軾寫的“日啖荔枝三百顆”,那么結(jié)果很可能是一命嗚呼,到時候也許就真的“不辭長作嶺南人”了。由此可見,人不能太貪心,不管是對于美食佳肴,還是對于功名利祿以及其他誘惑。凡事都應(yīng)適度而為,一旦超過它的限度,結(jié)果往往適得其反,超出想象。
在孩童時代,爬樹摘果子是很多小孩子尤其是男生常常干的事情。盛夏時節(jié),瘦小輕巧的男孩子們抓住樹干,兩腿一蹭,一骨碌便爬上了樹中央,猴子一般靈活。雙手緊緊抓住樹枝,腳小心翼翼地踩在粗壯的枝干上,眼睛發(fā)亮地瞅著那些讓人垂涎欲滴的青色番石榴。樹下的女孩子們卻看得驚心,為一個輕微的晃動,手心里捏出了細(xì)密的汗珠。可樹上的人卻毫不畏懼,笑嘻嘻地選中目標(biāo)——通常是擠滿果子的一簇——伸出手去大力擰了下來??粗泻兊靡庋笱蟮谋砬?,女孩子們依舊擔(dān)驚受怕著,卻沒有忘記雙手合并作捧狀。于是那些被扔下的散發(fā)著淡淡果香的番石榴,以完美的弧度,穩(wěn)穩(wěn)地落在手心里。與此同時,所有人,都滿臉歡喜。
金燦燦的陽光懶懶地鋪在水面上,微風(fēng)輕輕吹皺了小溪的臉。在這樣美好的日子里,男孩子們常常背著大人,悄悄來到溪邊,光著膀子,一個縱躍,猛地扎入水中,激起雪白的水花。這就是鄉(xiāng)村里的小小少年,在草野上溪水里歡快地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人的記憶是一座陳舊的倉庫,裝著我們不曾遺忘不想失去的瞬間。在成長的路上,我們漸行漸遠(yuǎn),告別著我們的青澀模樣。雖然在不停地忘卻,我們卻仍然不停地往倉庫里存放,存放那些我們在乎的人、難忘的事、喜歡的物,存放那些讓我們歡呼雀躍或淚流滿面的片段……那些逝去的美好,一直一直在我心上。
夏天的夜空中群星時隱時現(xiàn),閃著撲朔迷離的光亮。我們一直往前走著,走過秋冬春夏,一年又一年,雖然不知道腳下的路延伸向何方,不知道青春的最后一站是理想的天堂還是錯了的方向。夏末已逝,我不再頻繁地回頭張望,張望那些明媚的時光,只因?yàn)?,盛夏的回憶,在我的心懷里,安寧地睡著?文字編輯/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