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 寶
香港書展可能是全世界最誠實的書展,它面對所有市民的需要。
本屆香港書展尚未揭幕時,香港兩位作家——馬家輝和梁文道就先開始打前站了。他們受香港貿(mào)發(fā)局邀請,以“香港書展大使”身份,前往兩岸四地巡回路演。身為“書展大使”,馬家輝道出他對香港文化出版以及書展的個人觀察。
記者:在這次巡回路演中,有沒有發(fā)現(xiàn)兩岸四地與香港的閱讀習(xí)慣有所不同?
馬家輝:其實可以從各地的圖書銷量排行榜上窺探一二。北京人對大傳統(tǒng)、大格局、宏觀的觀點較有興趣;在上海,與國際視野有關(guān)的資訊、趨勢、潮流,即所謂的摩登資訊則備受歡迎;廣州則與香港較為接近,喜歡生活的美學(xué),吃喝玩樂等書;而臺北始終走在華文出版界的前端,可以看到書架上不少翻譯文學(xué)作品,甚至較冷門的日本文學(xué)、韓國文學(xué)的翻譯作品,都可以在臺北書市上出現(xiàn)。
或許是因為不同閱讀品位的關(guān)系,在路演期間,我也發(fā)現(xiàn)讀者的反應(yīng)有很大區(qū)別。在上海,觀眾看到宣傳片中的林夕便喧然,而北京人對金庸、莫言有較大反應(yīng);廣州人就非常喜歡蔡瀾。北京及上海的讀者雖然都是因為有興趣才來參加座談會,但不論如何都會跟演講者保持一段距離。到廣州的時候,讀者的表現(xiàn)很直接,光從表面便能看出他們是因為喜歡你才來聽演講的,反應(yīng)熱烈,排隊簽名、合影,甚至沖上臺拉住我們握手。臺北人則相對很冷靜,參與的人談的話題也很深入,像是一場學(xué)術(shù)討論。
記者:每到一個地方,跟當(dāng)?shù)氐募钨e都談些什么?
馬家輝:主要談他們個人的書展經(jīng)歷。他們大部分都曾參與過香港書展,像王安憶、張大春、詹宏志等,都曾在香港書展舉辦過講座。另一個話題是關(guān)于他們閱讀香港書籍的經(jīng)驗。陳丹青和賈樟柯分析他們?nèi)绾瓮ㄟ^香港市場上的書籍了解世界。還有臺北的詹宏志,他說少年時在臺灣南部鄉(xiāng)下便接觸到香港攝制的電影,也通過香港當(dāng)時翻譯的書,了解整個中國與世界的變化。有趣的是,當(dāng)時臺灣地區(qū)有不少香港學(xué)生,每次回臺讀書時,都會用報紙包起一些禁書,拿給臺灣本地學(xué)生看。所以詹宏志才說:“每個在臺灣成長并認真對待閱讀的人,都欠香港一個情?!?/p>
記者:這么說,香港讀者應(yīng)該算是幸福的一群人了。
馬家輝:“幸?!币慈绾味x了。我們有很多接觸世界文化活動的機會,身邊充斥著很多資訊,但我們不懂得利用、不去利用甚至沒有興趣去利用,那么,這些得到“幸福”的機會便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便有這種親身經(jīng)歷。在上世紀80年代的所謂臺灣地區(qū)“戒嚴時期”,很多資訊不容易得到,但我們知道哪家書店哪個地方會有我們需要的資料。當(dāng)時書店將禁書和色情書籍放在一起,遇到巡查時我們便將禁書藏在色情書籍內(nèi),他們捉禁書不捉色情書。
對于書,我們不能太精英主義,批評圖書不夠水平、不夠文化。我覺得香港書展可能是全世界最誠實的書展,它面對所有市民的需要。有些地方的書展可能會過于偏重文化人的口味去設(shè)計,但香港的書展包容性很大,有明星簽名區(qū),有深奧的演講,也有精致的作家對談。書展結(jié)束后還有動漫展,滿足多元化的需求及欲望。
記者:路演中你提到“兩岸三地的書展中,臺北、北京分別以深度和廣度見長,香港書展則堪稱是密度之冠”,這個“密度”指的是每年遞增的入場人數(shù)么?
馬家輝:香港書展的入場人數(shù)連詹宏志都感嘆。“按人口比例來計算,香港書展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華文書展”。除此之外還有書籍、座談會、活動等,聚集了大量不同角度的文化觀點。就因為這么高密度的人流及活動,造就一個龐大的交流平臺,不少合作計劃也在不知不覺中形成。這是書展表面看不到的。書展過后,這些合作計劃便漸漸浮現(xiàn),在書架上添上新書。這些都是所謂“廣度”衍生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