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薇
裊裊婷婷的金子站在他床前時,手里端了一盤水餃,那熱氣,白茫茫的,在金子和他的眼前縹縹緲緲地繞。
“小辮水餃?”他無精打彩的眼睛里立時閃出一道晶亮的光。金子點點頭,目光柔柔的,抿嘴一笑。
元寶樣的水餃,白生生的皮泛著亮光,那真叫精巧。翅兩邊細細的折齊刷刷的,向著一個方向倒。他情不自禁地抬眼望著金子:“金子,你包的?我母親也包這樣漂亮的小辮水餃,小時候家里窮,只有逢年過節(jié)和生病的時候,才能吃到母親包的小辮水餃。”
金子在床沿上坐下,臉上仍掛著淺淺的笑:“快,趁熱吃吧。是啊,記得你說過多次呢,最喜歡吃這種小辮水餃?!?/p>
他欠起身,朝金子點頭:“謝謝你,金子,一塊吃吧!”金子長長的直發(fā)一甩,歪起小腦袋:“我吃過了,你小時候肯定是個頑皮的孩子,裝病的樣子一定很好玩吧!”
小時候裝病騙水餃吃的一幕又在他眼前浮現(xiàn),那時每次母親都刮著他的鼻子逗他說:“將來啊,一定要找個會包小辮水餃的女孩做我們的兒媳婦喲!”想起這些,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縷柔情,抬眼癡癡地望金子,金子紅了臉說:“怎么,不認(rèn)識了,這樣看著人家?”然后將頭輕輕別到一邊。
“金子,小梅怎么沒和你一起來?”他說。
“她有事呢?!苯鹱拥哪樕先匀粧熘鴾\淺的笑。
金子和小梅都很優(yōu)秀,都是高高挑挑的身材,是公認(rèn)的兩朵校花,金子和小梅幾乎形影不離,有事沒事地總往他這里跑,她們的心思大家看得清楚,他心里也知道,可是,怎么選擇呢,這事可讓他為了難。
近來,不斷接到家中電話,父親說母親的病更重了,恐怕再也熬不了多久,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媳婦,畢業(yè)的時間馬上到了,工作也基本定了下來,也就是說,現(xiàn)在到了他必須選擇的時候。如今,他暗自慶幸,幸虧自己生了這場病,也幸虧了這小辮水餃。天意如此,又有什么法子?怪只怪自己和小梅沒有緣分呢。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總算一塊石頭落地了,但不知為什么,心里總是感覺有些不舍,小梅的影子總在他眼前飄啊飄。
結(jié)婚后他依然喜歡吃水餃,但金子總是推說沒空包,即使包也不包小辮水餃。有時看他急了,金子就一個勁地耍賴,小手?jǐn)堉牟弊?,小臉貼上他的臉,小嘴巴甜得能流出蜜汁來,大包小包地從超市里提回各種各樣的水餃,他便無奈地嘆息,心里低低地說一聲:隨她吧,愛怎樣怎樣。
超市的水餃總比不上自己包的小辮水餃,一想起那味道,他心里就忍不住地癢。終于有一天,他便自己動手了,抓起電話想給妻子一個驚喜:“金子,早點回來,我做了好吃的!”金子格格地笑:“多準(zhǔn)備點,我身邊還有一個人呢!”
“好,我多弄點,請你的朋友一塊來吧!”
他手忙腳亂地正包著,金子和小梅一同進門了:“哇噻,好厲害,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來,我?guī)湍惆?!”小梅邊說邊拿起餃子皮。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啊,我來就行了,快看電視吧!”金子已經(jīng)將電視打開了。
小梅說:“我可不想當(dāng)白吃客喲!”只見她左手半握,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輕輕地一折一捏,瞬間便折捏出一條潔白溜滑的小辮。
他呆呆地看著,不一會兒,小梅手下便跳出一個個小辮水餃,那樣子漂亮極了,一個個活脫脫帶小辮的元寶。那雙靈巧的手,那一折一捏的招式,忽然之間將他的思緒帶到了幾年前那個青澀的歲月里,看著看著,他的眼睛濕潤了,漸漸地,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他抬頭,淚眼望金子,金子的額頭上竟?jié)B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責(zé)任編輯裴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