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建
父親的身影我再熟悉不過,父親的背影深深觸動著我的神經(jīng)中樞。
上世紀60年代,豫東平原正處在紅薯湯、紅薯饃,離了紅薯不能活的饑荒歲月,我就是在那個時代出生的。從記事起,家里就是靠父母兩個整勞力的工分養(yǎng)活全家,供養(yǎng)我們姐弟五人上學。我們姐弟五人都很爭氣,后來都學有所成,尤其是老三,考取了博士,是我們家學歷最高的。多年來,街坊鄰里、親戚朋友。時常在父母面前褒揚我們姐弟幾個。雖然父親連連擺手說:“不行,不行,差的太遠!”可心里的樂呵勁兒不難猜測。
回想過去,是父母含辛茹苦把我們拉扯養(yǎng)大。天重地重,沒有父母親養(yǎng)育之恩重!而我走上從警之路,也與父親有莫大的關系。
1983年7月,我高中畢業(yè),由于受威武警裝的誘惑,填報高考志愿時,沒與任何人商量,就自作主張地報考了省人民警察學校。而且感覺把握十足,鐵定錄取。而后,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一路小跑奔回距學校12.5公里的家中,將這一件事告知了父母。當時我想父母一定會支持我的選擇??沙龊跷业囊饬希牭竭@個消息,父母老大一陣兒的沉默。父親吧嗒吧嗒地一支接一支抽著悶煙。停了很長時間,母親才低聲細語地叫著我的乳名說:“咱老幾輩都是老實本分人,從沒咋著過人家,人家也沒咋著過咱。你這一畢業(yè)就去抓差辦案,盡做些得罪人的事,把人都得罪了咋弄?咱有家有院哩,不怕人家咋著咱?”
父母親的愁眉不展,使我手足無措,千錯萬錯怪自己一時心血來潮,在填報高考志愿時一意孤行。
我與家人最后商量的意見是,由在鄉(xiāng)高中教書的大舅領我到縣教育局找人,疏通關系,修改志愿,爭取報考財會或師范類學校。
第二天,大舅騎自行車帶著我,早早地來到了縣教育局,好說歹說,也未能改動志愿?;氐郊依?,為不使父母過于傷心,我決定來年再考。兩天來,一言不發(fā)的父親,突然給了我當頭一棒:“乖乖,你自己能得不行,你能保證明年還能考上?就這吧,三百六十行,哪一行都得有人干,都不干誰十?”
父親的表態(tài)就是最后的決定,在這一重大問題上,他一錘定音。但我心里仍忐忑不安,加上一展干公安遭報復的后怕心理,企盼著不被錄取。
可事與愿違,面試、目測、政審順利過關,作為第一批投檔的警察院校,我在第一時間被錄取。在父嚴厲的目光逼視下,我被“押解”到河南省人民警察學校。至今仍十分清晰地記得,我嘟嘟囔囔地在前邊走,父親拎著行李在后邊“押送”。1983年10月2日下午3:40,從鄲城乘小火車到許昌,再從許昌轉乘大火車到鄭州,于第二天早上8時到達省人民警察學校。一路上我沒有主動與父親說一句話,父親問我話我也心不在焉,有一句沒一句、愛理不理的。18個小時的行程中,我們爺兒倆沒吃一頓飯,卻有滿滿的兩肚子氣。
辦完一切入學手續(xù),父親把行李扔給我就走。一踏進校門,我迅速感受到了學校嚴肅凝重的氣氛,空氣就像凝滯一樣,面對一個個陌生的面孔,心里空落落的,感到警校真的不適合我,還是來年再考吧。于是拎起行李飛跑著攆上了父親,父親手一擺。氣哼哼地扔下一句話:“別不知足,想想我,想想你娘,容易嗎?”說完,他飛快地步出了學校大門。看到父親漸行漸遠、漸行漸矮、漸行漸小的背影,一個老實巴交、本分善良的中國農(nóng)民的背影,很快淹沒在人流里,消失于視野中。此時,我感慨萬千、思緒萬端:父母真的不易,他們已經(jīng)為我付出太多了!我發(fā)誓既然投身這一行,就一定要熱愛這一行;既然干這一行,就一定要干好這一行!
往事已遠,歷歷在目。尤其是父親送我上學時他離去的背影,那熟悉的漸行漸遠的背影猶如一個無形的鞭子,時刻激勵著我不斷前進。
(作者單位:鄲城縣公安局)
農(nóng)村農(nóng)業(yè)農(nóng)民·A版2009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