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存準
清朝乾隆時期的大文人紀曉嵐以其不同凡響的才學(xué)著稱于世。今人皆知,他在乾隆皇帝的授命下,領(lǐng)導(dǎo)編纂了一部百科全書式的文化“工程”——《四庫全書》,另在晚年著有一部“追錄舊聞,姑以消遣歲月”的以談鬼怪故事為主的《閱微草堂筆記》。但鮮有人知道,此君還有著非同尋常的三“功”:
一曰拍馬之功。紀曉嵐任《四庫全書》總纂時,每編纂好一卷,都呈送乾隆審定。為了張揚乾隆的學(xué)識淵博,紀曉嵐總是故意犯一些常識性錯誤,讓乾隆審定時指正,于是紀曉嵐就高調(diào)歌頌乾隆的飽學(xué)和英明。這“馬屁”拍得“潤物細無聲”,因而乾隆非常“受用”。乾隆皇帝五十大壽時,紀曉嵐趁機奉上一聯(lián):“四萬里皇圖,伊古以來,從無一朝一統(tǒng)四萬里;五十年圣壽,自前茲往,尚有九千九百五十年?!边@“馬屁”拍得氣勢磅礴,拍得“震古爍今”。
二曰食肉之功。紀曉嵐有一個癖好,只吃豬肉,不吃米、面,而且食量特大,動輒每頓吃掉上十盤的豬肉。小橫香室主人在《清朝野史大觀》卷三中說:“公(指紀曉嵐)平生不食谷面或偶爾食之,米則未曾上口也。飲時只豬肉十盤,熬茶一壺耳。”昭褳在《嘯亭雜錄》卷十中也說:“(公)今年已八十……日食肉數(shù)十斤,終日不啖一谷粒,真奇人也?!?/p>
三曰御女之功。相比他食肉之功的奇特,紀曉嵐的御女之功更令人瞠目?!凹o文達公……日御數(shù)女,五鼓如朝一次,歸寓一次,午間一次,薄暮一次,臨臥一次,不可缺者。此外乘興而幸者,亦往往而有?!?《蟲鳴漫錄》卷二)
那么,是不是紀曉嵐天生就是一個拍馬、食肉、好色之徒呢?非也!剛到乾隆身邊時,紀曉嵐胸懷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遠大志向。他對乾隆巡游無度而勞民傷財之舉頗為反感,曾大膽進諫說:“東南財力已經(jīng)耗盡,皇上應(yīng)當設(shè)法救濟才是?!辈涣显獾角绤栍?xùn)斥:“朕看你文學(xué)尚長,所以讓你管領(lǐng)四庫全書館,其實不過是把你當作戲子蓄養(yǎng),你怎么敢妄談國家大事!”
真是一語道破天機,天資聰穎的紀曉嵐頓時如醍醐灌頂,明白了主子對自己的“定位”。于是,他被迫放棄了一個文人“兼濟天下”的理想和建功立業(yè)的抱負。在好大喜功、自我感覺良好的乾隆跟前,紀曉嵐不遺余力地拍著馬,在極端奢靡、揮霍無度的乾隆身邊,紀曉嵐盡情地食著肉;在精力旺盛、風(fēng)流成性的乾隆眼皮底下,紀曉嵐無節(jié)制地御著女。就這樣,紀曉嵐一舉把自己“塑造”成一個馬屁精、大“肉”桶和色情狂。當然,紀曉嵐的如此作為,已不僅僅是要投主子之所好,更是要同主子保持高度一致,同腐同朽了。
然而,天天食肉、御女的紀曉嵐并不“幸?!?。他在《閱微草堂筆記》中講了一個“諧鬼”的故事,說有個老學(xué)究在某個夜晚碰上了他的亡友,他們經(jīng)過一個破屋,鬼說:“這是一個文士的房子。”學(xué)究奇怪,驚問其故。答:“人在白天的時候,營營于生計,性靈彰顯不出來。只有在睡覺的時候,一念不生,胸中所讀之書,字字皆吐光芒。讀得多,光芒就長,讀得少,光芒就短。文采特別好的人,那光芒可上燭霄漢,與星月爭輝。這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唯有我們鬼神才能見之?!睂W(xué)究一聽來了興趣,問道:“那我讀書一生,光芒有多長呢?”鬼囁囁嚅嚅,半天才說:“昨夜我從你的私塾經(jīng)過,你剛就寢,只見你胸中只有一部高頭講章,還有一些其他雜書,且字字為黑煙,籠罩屋上,實未見光芒。”學(xué)究聽了羞愧難當,大罵之,那鬼則大笑而去。
與其說這個“諧鬼”故事是通過鬼之口來嘲笑讀書人,倒不如說是紀曉嵐在自我解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