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世忠
月朗星稀。
整個(gè)村子都籠罩在溫馨、靜謐、寧靜的夜色之中。
“娘呀。非氣死我不中……”忽然,村東的街頭傳出一個(gè)女人的哭聲。“半夜三更的,你也不怕鄰居笑話?;厝グ?”男人粗而嘶啞的嗓子里。分明裹著一種乞求哀憐的味道。
翠玲今年四十八九歲,一個(gè)兒子,一個(gè)女兒。男人開一輛貨車,每月大把大把的錢往家流;小日子過得滋滋潤潤,舒心稱心。月亮再圓,也有殘缺的時(shí)候。前天兒子打電話說要五千和同學(xué)到桂林旅游,她還沒說錢不湊手,那邊就扔過來一句生硬的話:“嫌花錢,咋不小時(shí)候把我一下子給溺死?”
翠玲睡在床上,兩天不吃,不喝。見了男人,一肚子的委屈就噴薄而出:“我整天像驢馬一樣干活。把一顆心都扒給孩子,落了個(gè)啥?他一口氣光想氣死你!”
“嗨,想開點(diǎn)。你說,養(yǎng)這這不爭氣孩子、敗家子孩子、丟人賊孩子,有啥法?”男人以為自己是貼心貼肺向著女人的,誰知她卻把被子蒙得更加嚴(yán)實(shí),被角的顫動里傳出傷心的啜泣聲……
一夜夫妻百夜親。有一回,倆人拌了嘴,他氣得不吃飯,翠玲就在一邊數(shù)落孩子:“你該咋吃還咋吃,那死人就沒一點(diǎn)好處,把他一下餓死也不虧?!闭f聽話音,鑼鼓聽聲。女兒就連忙給他端飯,一口一個(gè)爸,再大的火也熄了。想起這件事,男人胸中就涌起一股熱浪,一直溢到喉嚨。
此時(shí),見女人如此痛苦,男人便把千仇萬恨一下子集中到兒子身上,咬牙切齒地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明兒我去找他,再犟,看我剝不了他的皮!”
女人又嚎啕大哭起來了:“你怕我一口氣氣不死不是?把我氣死了,你可再娶個(gè)年輕的,過好日子?!?/p>
猛然間,男人的火一下子燃上來了,氣呼呼地說:“你死!隨你的便!”
“我這就去,也好離離你的眼!”女人掀開被子,三下兩下穿上鞋,就從屋里往外跑。
女人是剛烈性子,脾氣上來了就不管不顧;萬一有個(gè)三長兩短,咋說?男人急忙攆過去拉住她。
“你別管我!我走。也解解你的心頭之恨?!苯┏衷谖蓍T前的女人,頭發(fā)凌亂著,淚水像泉眼一樣往外涌……
男人想了一夜,弄不清女人為啥發(fā)那么大的火?解鈴還須系鈴人。第二天他只好找著兒子,狠狠訓(xùn)斥了一頓:“……要是把你媽氣著,叫你哭天抹淚都來不及。去,給你媽賠賠不是?!?/p>
兒子回了家,坐在床邊說:“媽,我不懂事,別跟我一般見識。”
女人依然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兒子就打“持久戰(zhàn)”。女人的心就軟了,說:“這回不跟你一般見識,下次再這樣,我非買包老鼠藥不中!”
他問:“這次饒你,聽見沒有?”
兒子說:“聽見了,媽,以后我不再氣你了……”
過了兩天,男人碰見了對門的花嫂,花嫂半開玩笑地問:“你們兩口子那晚到底唱的啥戲呀?熱熱鬧鬧的?!?/p>
男人開始不肯說,后來就說了。
花嫂說:“孩子是人家身上掉下的肉。知道嗎?”
“我又沒說不是呀?”男人一臉詫異的神情。
“那你又是剝皮,又是抽筋,換上我也得和你拼命干?!?/p>
“我可是一心為她好呀,咋好心換個(gè)驢肝肺!”男人依然一頭霧水。
“死腦殼!屎殼郎還夸他孩香,知道嗎?”花嫂哈哈大笑,直笑得花枝亂顫,“你呀,得把女人這本書好好咀嚼一下,才讀得出里面的味道哩。”
男人的眼前忽然一亮!
責(zé)任編輯:吳華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