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韻
老祖宗傳下來的“飲”、“品”文化,恐怕在茶、酒這兩樣上表現(xiàn)得最為淋漓盡致了。
論起酒,它幾乎是同中華民族的文明一起誕生的。相傳最古老的酒是儀狄為大禹造的酒,大禹飲后連聲稱好,從此,酒文化便弘揚開來。
酒易飲,凡夫俗子誰都能喝,大多也都會喝。酒是用來壯膽的,武松,十八碗夜過景陽岡,是靠它添一身虎膽;酒是用來澆愁的,古往今來的遷客騷人,壯志難酬,常常“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武俠小說中的英雄豪杰,常借酒會友,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盡顯一身豪氣。因此可以說,人們喝酒,目的通常不那么純粹。
關(guān)于這一點,歷史可證:宋太祖的“杯酒釋兵權(quán)”,可謂是喝酒的至高水平,歷朝皇帝最頭痛的問題,他僅用一杯酒便解決了;漢高祖劉邦赴的鴻門宴,把盞言談間激流暗涌,寫下了楚漢相爭的精彩一筆。酒,用在政治上,便不再是喝酒了,至少不再是其原有的質(zhì)樸和單純了。至于酒常與王侯將相扯上關(guān)系,或許是因為酒的豪氣很適合統(tǒng)治者的霸氣雄心吧。
相比之下,茶就顯得簡單清雅多了。我始終覺得,會喝酒的人,不一定是為了喝酒而喝酒;會喝茶的人,不一定是為了喝茶而喝茶。喝茶有很多講究,飲茶之風(fēng)起源于中國,千百年來逐漸發(fā)展成了一門學(xué)問,即茶藝。
《紅樓夢》中妙玉泡的茶,用的是陳年梅花上的雪水,其空靈悠遠又豈是一般的水所能比得了的。再看妙玉說茶:“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即是飲牛飲騾了?!辈枵媸桥c俗無緣。
除茶與飲茶人本身之外,喝茶時的意境也是必不可缺的。周作人曾在一篇文章中提到過:“喝茶當于瓦屋、紙窗下,清泉綠茶,用清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飲,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的塵夢。”喝茶要心如止水,無欲無求才好。捧一盞清茶,青綠搖曳,茶香裊裊,心便隨著那舒展的茶葉緩緩沉入杯底。茶真是超凡脫俗的隱士。這或許就是古人的處世哲學(xué)吧,清心寡欲遠離塵囂。然而,以今天的眼光來看,未免有點兒消極。
于是,我又把視線轉(zhuǎn)向了酒——它果真只是濃烈落俗嗎?我很喜歡一首唐詩的意境:“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其雅境奇趣,不遜于周作人筆下的茶事。都說茶是性靈之物,其實,酒更激發(fā)了多少文人墨客的靈感——“竹林七賢”中的阮籍,才高八斗,嗜酒如命;“詩仙”李白的“黃河之水天上來”,其豪邁綺麗的想象,很大一部分是美酒所賜予的。
看來,酒也不乏其高雅的一面,甚至是醉酒之態(tài)——湘云醉酒,是醉臥于芍藥蔭,那是千金小姐的嬌憨之態(tài);李白醉酒,是醉倒在翰林院,是一代詩仙的桀驁之態(tài)。
文人愛酒,武夫也愛酒。武林中人以酒會友,豪氣如云,不過是匹夫之勇,只有把酒在疆場吟唱時,才能真正體現(xiàn)出其豪放雄壯的脾氣。“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據(jù)說,葡萄美酒倒入夜光杯中,酒色與鮮血無異,飲酒如飲血,這不由得令人想起岳飛的詞:“壯士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中華男兒的方剛血氣與壯志豪情在飲酒中一覽無余。
茶,是遺落凡間的精靈,它的高雅與脫俗,只有少數(shù)人才能品味得到;酒卻是豪爽之物,宜喝宜品,可以說是雅俗共賞。這兩者都延續(xù)著中華民族幾千年的文明,然而,它們又代表著兩種不同的處世之道——清心寡欲抑或豪情萬丈,平平淡淡抑或轟轟烈烈。
我,應(yīng)該選擇哪一種呢?我思索著。閑暇時,泡一杯清茶,靜坐窗前,看雁過留痕,云卷云舒;忙碌時,飲一杯烈酒,振奮起萬丈豪情,迎接生活的挑戰(zhàn)。靜如茶般淡雅,動如酒般濃烈,或許這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吧!
(推薦教師:毛群)
以“茶”寫人生的習(xí)作并不少見,卻大多“脫俗”得不夠真實,以“酒”寫人生則寥寥無幾,而本文將有關(guān)“茶”與“酒”的理解與想象寫得妙趣橫生,令人心向往之,更顯得別具一格。對于人生而言,“茶”往往是雅致的,“酒”通常是豪邁的,而二者兼而有之的人生才算真實并充滿趣味的——作者積極的觀點再次詮釋了“茶酒人生”的內(nèi)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