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鴻鑫
周信芳,藝名麒麟童,他曾有兩次婚姻,十七歲時娶著名武旦九仙旦(劉祥云)之女劉鳳嬌為妻,成婚于山東煙臺。婚后生有一子二女,長子周丕承,長女連弟,次女連喜。后來周信芳與劉鳳嬌分居而離異。上個世紀20年代后期,周信芳與裘麗琳在上海結合,幾年后結婚,生有四女二男:女采藻、采蘊、采芹,子振華(周少麟)、英華,女采茨。在周信芳的眾多子女中,真正繼承父業(yè)、在京劇舞臺上粉墨登場者,僅周少麟一人也。
周信芳把周少麟送進了大學外語系
周少麟出生于1934年9月。按家族排行,取名亨瞿,周信芳又為他取名菊傲。當時周信芳已經(jīng)是聞名南北的大角兒,上海的觀眾都親切地稱他為“麒老牌”。可是在他家里卻聽不到胡琴和鑼鼓的聲響,也看不到周信芳在練功、吊嗓,歲月在幼小的周少麟看來,不大像一個京劇名角的家庭。周信芳是一個在舊社會飽嘗了艱辛和屈辱的戲曲演員,為了避免子女重蹈這種生涯,在子女出生之前,他就為他們準備了三部大書:工業(yè)大綱、法律大綱和醫(yī)學大綱,設想將來孩子的前途是學工、學法、學醫(yī),就是不要學戲。所以,周少麟漸漸長大后,也像他的幾個姐姐一樣,被送進了外國人辦的學校念書。
周少麟在家里雖然感受不到多少京劇的氣氛,但母親常在星期天帶他們姐弟們到劇場去看父親的演出。周少麟終于在舞臺上看到了另一個多姿多彩的父親。漸漸地,周少麟對京戲也有了幾分興趣。但是由于他的性格偏于文靜、內(nèi)向,也沒有刻意想去學唱戲。1951年,周少麟邂逅了他后來的夫人黃敏珍。黃敏珍喜愛京戲和評彈,她的母親也是京劇愛好者,她們家里經(jīng)常有人在一起拉拉唱唱。
1951年夏天,周少麟考入了震旦大學外文系,改名為周征華。那年,黃敏珍考入滬江大學外文系。后來,因院系調整,他們都進了復旦大學。周少麟還是經(jīng)常到黃敏珍家去參加類似業(yè)余京劇票房的活動。周少麟在她家,慢慢地從做聽眾,到自己也唱起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不僅勾起了我的戲癮,而且激發(fā)了我潛意識中愛戲的熱情?!?/p>
周信芳很少對兒女談論過去的藝事生涯,但是可能是耳濡目染的原因吧,他的兒女們大多愛上了戲劇。他們看了戲,回家就依樣畫葫蘆地學演起來。開始周信芳只是很有興味地看他們演出,可并沒有輕易地松口讓他們學戲。
周少麟在大學學外語,但漸漸地對京戲魂牽夢縈起來,課間不時低聲哼唱起幾句京戲唱腔來。后來同學們得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麒麟童的兒子,就奇怪地問他:“你為什么不繼承父親的衣缽,也學京戲呢?”對此,少麟諱莫如深,微笑不答。
周少麟陪同父親到朝鮮戰(zhàn)場演出
1953年10月,周信芳率華東戲曲研究院京劇實驗劇團參加第三屆中國人民赴朝慰問團,前往朝鮮演出,并擔任副總團長。出這樣的遠門,裘麗琳很不放心,她要少麟陪同他去,也好有個照顧。這一次,周少麟親身經(jīng)歷了劇團的生活,并大開了眼界。在朝鮮戰(zhàn)場艱苦的演出條件下,他父親和梅蘭芳、程硯秋、馬連良等大師們的精湛演技和崇高戲德,使他深受感動。大概濃重的戲劇環(huán)境也激發(fā)起少麟演戲的欲望,他經(jīng)常瞞著父親,偷偷地參加演出,因為當時那個演出團聚集了梅、周、程、馬四個劇團,各位名家不一定每次都同臺演出,在周信芳沒有戲份的時候,劇團的同志就讓少麟去跑跑龍?zhí)谆蜃鲎觥按蛴⑿邸边@樣的下手活兒,比如陳大潢演《失·空·斬》等,他都去跑龍?zhí)?,在武戲《四杰村》里,他扮個英雄,拿著馬鞭過個場,也算過了戲癮。這些活兒,少麟雖然沒有怎么學過,但經(jīng)人一說,總能應付下來,所以團里的人都說他是個“吃戲飯的料”。這下使他唱戲的興頭又平添了幾分。
周信芳終于同意周少麟下海唱戲
1955年,周少麟和黃敏珍結了婚。這期間他讀了許多有關京劇的書籍,也看了不少父親的戲,他暗暗下了決心要下海唱戲。
母親對兒子的志向倒沒有什么異議,覺得現(xiàn)在新社會了,學戲也沒有什么不好??墒?,父親始終沒有松過口,這一關不大好過。再說,京劇演員講究幼功,大多是從小就學戲的,可是當時周少麟已經(jīng)二十出頭了,要練功,顯然晚了些;另外,他性格比較內(nèi)向,不善于表演,也是一重困難。他為了說動父親,想了不少辦法。有一次,他把自己學唱父親《秦香蓮》中的唱段,錄好音,故意放給周信芳聽,周信芳聽了還以為是自己唱的呢。后來少麟干脆直接唱給周信芳聽,周信芳聽了他的嗓音還不錯,后來就答應他走這條路了??赡苁巧禀雽虻臒釔鄹袆恿酥苄欧?,也可能是以為解放后藝人的地位和工作性質的深刻變化,使周信芳改變了原來的想法。所以,周少麟是從不熟悉京戲,到喜歡京戲,并決心下海唱戲;而周信芳卻經(jīng)過了從不讓兒子唱戲,到慢慢同意兒子學戲的過程。得到父親同意之后,周少麟在學校的支持下,辦好了退學手續(xù),從此,開始踏上了京劇表演藝術的道路。
周信芳對兒子的要求非常嚴格,他對少麟說:“你既然立志要做一個京劇演員,那就要好好地學戲吧!可是要自己下苦功,不要想扛著我的這塊牌子。你要是現(xiàn)在不刻苦,以后學成個半吊子,我是決不會讓你登臺的?!贬槍χ苌禀肴狈τ坠Φ那闆r,他首先要求少麟苦練基本功,以彌補這方面的欠缺。他為少麟請了王少芳老師教他把子功,有時王老師的父親王益芳老先生也來指點,王老曾有“大刀王”的美譽,他教了少麟大刀和雙锏;周信芳又請了劉君林老師教他毯子功。講到具體學戲,周信芳不要少麟一上來就學麒派戲,而是要先學譚派戲。他請了產(chǎn)保福、陳秀華、劉叔詒三位名師教戲。產(chǎn)保福給少麟說的開蒙戲是譚派的《捉放曹》,接著是《李陵碑》。陳、劉二位教了少麟一些余派的戲。周信芳還請了昆曲老師方傳蕓教他《石秀探莊》等昆曲劇目。周信芳對少麟說:“你一定要先學成《定軍山》、《戰(zhàn)太平》、《擊鼓罵曹》、《打棍出箱》四出戲,才能到外面去演出?!敝苄欧挤浅W鹬剡@些老師,他們給少麟教戲時,有時他來了,只是看看,跟老師打個招呼,從不插話或插手。
周少麟學戲也很努力。為了學戲,他在父母房外的陽臺上搭了一張單人鋪,睡在那里,每天清晨五時即起練功,有兩年之久。父母為了支持他學戲、練功,還在花園里專門搭了一個戲臺,而周信芳書房的窗戶正好對著戲臺,他可以透過窗戶觀察少麟練功、學戲的情形。
1956年,周信芳率生活京劇團赴蘇聯(lián)訪問演出,周少麟作為隨行人員同去蘇聯(lián),照顧周信芳的起居。這次上海京劇團帶了二十多個劇目,歷時兩個多月,對周少麟來說,又是一次學習麒派劇目和表演技藝的大好機會,使他對京劇的舞臺、京劇的表演以及父親的戲藝和人品,都有了更深的了解。周信芳作為團長,又要演出,又要處理團務及對外交往,十分繁忙,但他總是認真、負責地做好每一件事,時時處處注意國家形象和國際影響,經(jīng)常累得坐在椅子上就睡著了。所有這些周少麟都看在眼里。他還看到父親現(xiàn)學現(xiàn)演的昆劇《十五貫》,想不到父親演昆曲也能如此得心應手,表演如此傳神。還有周信芳有時會忘詞,但總能隨機應變補救過來,并且能使臺下的觀眾看不出來,這些都使
少麟十分欽佩,使他懂得一個大藝術家需要有深厚的藝術功力,要有昆亂不擋及隨機應變的非凡本領。
周信芳要周少麟先到碼頭上去闖蕩
梨園界有一句行話,叫“百聽不如一看,百練不如一演”。周信芳也認為演員學戲必須有舞臺實踐。因此周少麟學了一段時間后,周信芳提出最好參加一個劇團,但不要一上來就在上海演出,而是要像以往的演員那樣,先在外地碼頭上唱,多經(jīng)受磨練,待藝術上達到一定的水平,然后再進上海這樣的大城市演出。經(jīng)過商量,周少麟先到家鄉(xiāng)寧波去演出。臨行前,周信芳囑咐了兩句話:一句是“包銀不能高于玩意兒”;另一句是“一切在于你自己”。周少麟在黃敏珍陪同下,來到寧波,與當?shù)氐木﹦F合作演出。與他同行的還有舅父劉韻芳,他是周信芳舞臺上的老搭檔之一,由他為少麟安排戲碼,說戲,排戲,把場。另有司鼓唐鳳鳴,琴師朱安生配合。在寧波頭三天的打炮戲是《伍子胥》(從“戰(zhàn)樊城”到“刺王僚”)、《四郎探母》和《楊家將》(前“李陵碑”、后“清官冊”)。這是周少麟第一次正式登臺演出,并開始用他母親為他取的藝名周少麟。打炮的幾出戲演得很圓滿,接著又演了《南陽關》、《賣馬》、《烏盆記》、《失空斬》等,演的都是譚派戲,一出麒派戲也沒有。但是當?shù)氐挠^眾紛紛要求他也來出把麒派戲,推辭不得,只能請劉韻芳現(xiàn)教了一出麒派的《群·借·華》,周少麟一趕三,前魯肅,中孔明,后關羽。這是周少麟首次公演麒派戲。
在寧波演了一個月左右,反響不錯。第一次正式演出,周少麟感觸良多。其中一點是,深感要做一個專業(yè)京劇演員,必須懂得鑼鼓經(jīng)。因為這次到寧波演出,有時用當?shù)貏F的場面(樂隊),要給他們說戲,而麒派戲鑼鼓特別重要,要是不懂鑼鼓,重要的節(jié)骨眼兒就說不清楚。再說,周信芳對少麟說過,以后要獨當一面,不許帶樂隊出去,而是要用當?shù)氐臉逢?。所以周少麟決心要學鑼鼓,回到上海之后,他請了全堂樂隊,每天到家里的小舞臺上打打唱唱,他邊聽邊學,主要學場面,學大鑼。這樣大打大敲,把周信芳吵的頭昏腦脹。他問少麟:“你怎么不吊嗓,而學場面?”少麟說:“您有幾十年的舞臺實踐,對鑼鼓經(jīng)熟透了。我要在一兩個月里盡可能學會您在幾十年學會的東西,不但學場面,甚至拉大幕,撿場都要學?!敝苄欧悸犃?。覺得在理,就不言語了。
后來,周少麟又去江蘇泰州演出,那時當?shù)氐木﹦F要求周少麟當團長。周信芳得知后,立即寫信給少麟,叫他不要當團長,要專心致志把戲演好。周信芳很愛兒子,很關心兒子的進步,只是這種愛,常常藏在心里,含蓄而不外露。為了了解少麟的演出情況,周信芳專程到泰州去看戲??催^之后,他也沒有表態(tài),別人在他面前夸獎少麟演得很好,他只是說:“他還缺功?!边@次泰州方面見周信芳到此,盛邀他為泰州觀眾演出,盛情難卻,周信芳也演了一場。
周少麟聽從父親“包銀不能高過玩意兒”訓教,一直拿比較低的包銀,生活很艱苦,有時住在劇場的后臺,有時住在棚棚里,一心想在外面闖蕩,磨練。
周信芳親自給周少麟教戲
經(jīng)過到外地演出、闖蕩了一個階段,回來后,周信芳才開始給少麟教戲。然而。他教的并不是《四進士》、《追韓信》之類的麒派戲,而是教的譚派戲。他教了少麟三段譚派戲,第一個是譚派戲《空城計》。教的重點不在城樓上的那段唱工戲,而是著重講解老譚在“三報”時的做工。他對少麟說:“這正是譚鑫培的成功之處,在‘三報中不僅表現(xiàn)出諸葛亮的機智和指揮若定,同時又刻畫出他在軍事形勢驟變,司馬懿急速進攻的危急情況下,始而驚慌,繼則鎮(zhèn)靜,并迅即定出對策,于是詐退敵兵,化險為夷。譚先生就是這樣細致地刻畫出人物的性格特點,而且是那么令人信服?!敝苄欧冀虄鹤拥谝怀鰬?,選這一出,就是要他牢記:演戲是演人物,要把刻畫人物性格放在第一位。
第二段是《清官冊》中寇準見八賢王,太監(jiān)牽馬的那一段。八賢王要親自給寇準帶馬,寇準堅辭,八賢王就叫太監(jiān)帶馬,太監(jiān)大大咧咧,牽了馬,站得遠遠的,八賢王叫他帶過來,寇準又讓他牽回去,最后寇準上了馬,出了宮門,自己正想放聲大笑,被太監(jiān)厲聲制止,寇準連忙抬手掩口,然后回臉暗暗噴口一笑。這些都是老譚的演法,老譚演到這里準能博得滿堂彩。果然,后來周少麟演此戲,每次演到這里,都有非常好的效果。這使他領悟到,這就像相聲抖“包袱”一樣,必須掌握好火候。
第三段是《連營寨》中的“撲火”。劉備被大火燒得迷迷糊糊,跌跌撞撞,腳步踉蹌,趙云前來救他,牽馬讓他上馬,劉備摸索著抓到韁繩,辨認踏蹬,趙云一托,他被扔上了坐騎,左腳站著,抬右腳,猛打三鞭,換腿“跺泥”,飛快下場。這些都是譚鑫培的精彩表演。
周信芳還給少麟講了譚派戲《打棍出箱》,唱到“攻讀詩文”時的彈髯動作,和出箱時蹲著一個“吊毛”翻出箱子的動作。
周信芳教這幾出戲,就是要告訴周少麟,演戲就是要演人物,要演出人物的身份和性格,而京劇則要恰當?shù)谶\用以唱、念、做、打各種藝術手段來刻畫出人物的性格來。
周信芳給周少麟教戲,還有個特別的地方。他在家里較長的客廳里,周信芳坐在這一頭的沙發(fā)上,周少麟坐在他身邊的小沙發(fā)上,兩人幾乎是并排坐著,周少麟的母親則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離得比較遠??墒侵苄欧紖s不對坐在身邊的少麟說,而是向對面離得較遠的夫人說。說完一段,就問夫人:“明白了嗎?”夫人再問少麟:“明白了嗎?”周少麟對母親說:“明白了?!庇谑窃偻抡f。而每一次說戲,都是由少麟的母親發(fā)起并組織的。
1960年,周少麟進了上海京劇院。當時凡是進上海京劇院的演員,都先要在臺上亮一亮相,讓大家看看,是否可以成為上京的一員,周信芳同樣要求周少麟也這樣做。從8月20日起,周少麟在天蟾舞臺演了五天戲,戲目有《四進士》、《群·借·華》、《定軍山·陽平關》、《宋十回》、《追韓信》等。同臺演出的有沈金波、趙曉嵐、沈葆芬、汪志奎、劉斌昆、王正屏、童壽苓、黃正勤等。在公演之前,周信芳特地帶著少麟到天蟾舞臺去看臺,在舞臺和場子里兜了一圈。通過這次演出,經(jīng)大家認可,周少麟才正式成為上海京劇院的演員,分配在三團。
1962年,周少麟有幸與周信芳同臺演出,這也是他們父子唯一的一次同臺合作,演的是《戰(zhàn)長沙》,周信芳飾黃忠,少麟飾關羽,王正屏飾魏延。少麟的關羽是李仲林老師手把手教的。觀眾十分踴躍。但是這次演出,由于周信芳老是擔心兒子出錯;兒子跟父親演對手戲時又很緊張、拘束,所以兩人都沒有發(fā)揮出水平。但不管怎么說,父子同臺總是值得紀念的一件事。
周少麟進入上海京劇院后,除了演出傳統(tǒng)戲外,還參加了一些現(xiàn)代戲的演出,他在《蘆蕩火種》里演過刁德一,1965年5月,上海京劇院在華東地區(qū)京劇現(xiàn)代戲會演上演出《南方戰(zhàn)歌》,周少麟又在戲中扮演了一名美國軍官。
厄運臨頭,患難與共
“文革”開始后,周信芳被當作“反動學術權威”、“反共老手”遭批斗,受到了殘酷的迫害。周少麟與父親相依為命,
患難與共。有一次,造反派把周信芳押到蘭心大戲院去批斗,周少麟也擠上了汽車,回來時,周信芳問他:“你也來干什么?他們要打你?!鄙禀胝f:“他們打了我,你就可以少挨幾下?!敝苄欧季o緊地握住少麟的手,激動地說:“讓他們看看,世上還有這樣的感隋!”不久,周少麟因為對“四人幫”不滿,又說了些關于江青的話,也被定為“反革命”,兩次被捕入獄,達五年之久。這件事使周信芳老淚縱橫,周信芳說:“我一定要等少麟回來。”1975年2月,周少麟果然獲釋回家,但是仍被弄到郊區(qū)的勞動玻璃廠勞動,周末才能回家一次。不管怎樣,父子總算可以相濡以沫,團聚一處了。此時,周信芳已經(jīng)因悲憤而患病,吐血、拉血,不久進了醫(yī)院??上禀肱c父親相處時間不長,周信芳就溘然去世了。周少麟和黃敏珍含著悲憤和眼淚料理了父親的后事。
粉碎“四人幫”之后,周信芳和《海瑞上疏》都得到了平反。1979年10月,《海瑞上疏》重新登上舞臺,由周少麟飾演海瑞,劇場氣氛非?;钴S,反響非常強烈。這一時期,周少麟還演出了《四進士》、《打漁殺家》等麒派戲。著名戲劇界吳祖光在上海觀看了他演出的《四進士》后,欣喜地賦詩,曰:
徒傷藝海大星沉,霧散天?,F(xiàn)少麟。亮相豈緣驚濁世,揚眉猶自記囚身。
賢翁絕唱空前古,世子悲歌繼后塵。已雪奇冤雙塔寺,從此麒派有傳人。
1980年起,周少麟夫婦先后去了香港、美國。1981年8月,中國上海京劇團赴美國演出,梅爾波梅耶基金會邀請該團童芷苓、王正屏等協(xié)助周少麟在紐約林肯藝術中心舉行紀念周信芳的麒派專場演出,他們合作演出了《劉唐下書》、《坐樓殺惜》、《追韓信》等麒派名劇,總共演出15場,場場爆滿,劇場里掌聲、叫好聲、歡呼聲此起彼落。周少麟飾演的宋士杰、蕭何、宋江等角色,性格鮮明,情緒飽滿,頗具乃父周信芳的風范,著實轟動了大洋彼岸。在美國,周少麟先后到波士頓、洛杉磯、圣地亞哥等地的大學講授表演藝術。他于1985年、1995年兩度回國參加梅周的紀念活動,在上海、北京、江蘇、東北等地作了演出。
懷著葉落歸根的思想,2001年,周少麟夫婦回到上海,定居在長樂路的周信芳舊居內(nèi)。周少麟后被聘為上海市文史研究館館員,并擔任上海海外聯(lián)誼會理事。回國后,周少麟先后收了陳少云、吳群、汪灝、姜培培、裴詠杰、穆曉炯為徒,他親自為陳少云、裴詠杰等教授了《四進士》《殺惜》《斬經(jīng)堂》《清風亭》等戲,以及麒派的理論,為麒派藝術的薪火傳承不倦地工作。
(作者為上海藝術研究所研究員)
責任編輯沈飛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