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勤說：恐怕十年都不夠。如果對這句話還有異議的話，我們來看看廣大的所謂的“新晉商”們的表現(xiàn)，以及他們目前的環(huán)境，我們也許會一致地認為：十年太短！
　　在國學基礎深厚的山西，主要是在人口稠密而土地并不寬裕的晉中形成了后來被譽為晉商主流的“票號”業(yè)。山西人以“誠信”為本，開始了百年輝煌的歷程。什么是“晉商”？憑什么是“晉商”？誠信是第一位的，發(fā)展和壯大自己，靠的就是信譽。大家常常舉的例子有：榆次常家掌柜王盛林在東家破產(chǎn)還債時，向其“相與”大盛魁借銀三四萬兩，讓東家將資本利潤全部抽走，企業(yè)在毫無資本全賴借款支撐的條件下照常營業(yè)，憑借的就是王盛林的人格信用。
　　而今日山西富人徹底顛覆“晉商”傳統(tǒng)，他們哪里知道自己還有祖先？“挖墳”是他們干得最多的事情。從新文化運動以來，傳統(tǒng)文化受到挑戰(zhàn)，此后戰(zhàn)事連綿，山西作為華北前線的主要戰(zhàn)場，飽受摧殘。解放后革命高潮一個接一個，傳統(tǒng)的道德標準已經(jīng)喪失干凈。經(jīng)歷了100年的顛覆，當初“晉商”生存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發(fā)生了根本性的改變。新的信用體制沒有建立起來，傳統(tǒng)的信用體制也已經(jīng)完全坍塌了。
　　“關(guān)系”比“信用”更重要，或者說“關(guān)系”就是“信用”。什么關(guān)系？權(quán)錢交易關(guān)系。在一方土地上出賣與子孫共享的自然資源，沒有地方官僚做靠山，談何容易？頻繁發(fā)生的瓦斯爆炸，國家不斷出臺的整改方案，為什么一到山西就聊勝于無？因為各級保護傘已經(jīng)消解了上面政策的威力，而最大限度地保護了“煤老板”?！懊豪习濉睙o須對產(chǎn)品質(zhì)量負責，無須對員工生命安全負責，無須對企業(yè)的未來負責，他們花最大精力維護好自己的靠山，甚至資助某人競選縣委領(lǐng)導，完全成了地方一惡。
　　如果我們按照大多數(shù)人的理解與觀點，把“煤老板”排除在“新晉商”之外，那么，其他的新晉商們呢？
　　如果各位看官不健忘的話，我們來回放一些新聞：
　　1998年，臨近農(nóng)歷春節(jié)，突如其來的劫難令朔州人措手不及。一瓶瓶假酒張開了血盆大口，無數(shù)條無辜的生命在新年的朔風中被掠走。截至2月5日，朔州市平魯區(qū)、朔城區(qū)、大同市靈丘縣因飲用有毒白酒住院治療病人222人，其中數(shù)十人傷殘，27人經(jīng)搶救無效死亡，黃土地上堆起的座座新墳昭示著一個個罪惡，紙錢燒出的縷縷青煙述說著孤魂冤鬼的憤怒。事情的起源在三百公里外的文水縣，當?shù)剞r(nóng)民王青華與其妻武燕萍用三十四噸甲醇加水勾兌成散裝白酒五十七噸，一部分出售給個體戶王曉東等人。王曉東明知該酒甲醇嚴重超標，仍將其加進自制的酒中，轉(zhuǎn)手批發(fā)給從事個體經(jīng)營的朔州市楊萬才和靈丘縣劉世春等人。據(jù)后來技術(shù)監(jiān)督局給出的鑒定報告：酒中含的甲醇超國家標準達九百倍之多，這已不僅僅是假酒而是地地道道的毒酒了。
　　就是深受假酒案毒害的朔州和不遠的忻州地區(qū)，很快又以拐賣婦女聞名全國，一部片叫《打拐第一案》講的就是那里的事。成百上千的婦女被從四川貴州北京騙到這里，途中遭受了不盡的凌辱然后又以極低的價格轉(zhuǎn)給那些深受過假酒毒害的農(nóng)民。面對寒風刺骨的黃土地、面對黑暗零亂的窯洞、面對陌生無表情的男人，她們的痛苦也許比毒酒害死的人更強烈。
　　1997年山西又破獲建國以來最大的拐賣婦女案，這個重大拐賣婦女團伙成員來自貴州省、重慶市和山西省靜樂縣。其大多文化較低，而且以無業(yè)人員和農(nóng)民為主，在一年間這個拐賣婦女犯罪團伙在昆明市、貴陽市等地瘋狂作案，在已查明的二十多起拐賣婦女案中，拐賣婦女達五十七人之多，年齡最小的僅十六歲，這個犯罪團伙分別以四千元至六千元不等的價格賣至山西省忻州、靜樂等地。
　　在山西忻州地區(qū)秦城鄉(xiāng)有一個全國獨特的市場——生孩子賣。當?shù)厝瞬⒉徽J為這是犯法的，而是將其當作發(fā)家致富的手段。這個位于忻州城東十公里的小村子，是一個聲名遠播的“販嬰村”，誰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忻州嬰兒從這里流落到全國各地。到這里來的陌生人，大部分是來“領(lǐng)養(yǎng)”孩子的。在這里賣孩子就像賣一般的物品，有批發(fā)有零售，形成了一種網(wǎng)絡。董亮毛原來是個走村串戶收購空酒瓶子的，從1992年開始專門販賣嬰兒，靠這發(fā)了大財，蓋起了一幢兩層的白色小洋樓。董宅的豪華程度令人吃驚：二層樓房上下各四間，“其屋內(nèi)裝飾絲毫不亞于三星級賓館的豪華客房”，家具、家電都是高檔名牌，家里通訊設施一應俱全，供暖系統(tǒng)是電腦控制的燃油鍋爐。有人算了一筆賬：董亮毛的“宮殿”估價至少為五十萬元，他每販賣一名嬰兒的“利潤”為五千元，由此推算，這座“宮殿”是由一百多名嬰兒的命運換來的。
　　
　　人常講傷天害理，如果這不是傷天害理還有什么是傷天害理。
　　晉南一帶的假藥中央臺已曝過光，雖然沒有像假酒一樣出名，但對江蘇的任毅講，這就夠使他在以后提防所有的山西人了。一則消息曾讓癱瘓12年的任毅激動不已：山西新絳縣“創(chuàng)傷截癱康復醫(yī)院”院長謝鋼虎研究出一種治癱新藥——脊髓神經(jīng)再生丹。經(jīng)咨詢后，任家寄去2857元買藥，但服藥后毫無起色。任家早已負債累累，任要求退錢，謝鋼虎僅同意返還500元。任毅于是含淚寫信投訴到衛(wèi)生部主辦的《健康報》?！督】祱蟆穼⑿呸D(zhuǎn)給山西新絳縣衛(wèi)生局，該局答復說，該藥已通過石家莊市科委的鑒定，因此不屬于假藥，同時該藥也并非百分之百有效。
　　而對山東人孟兆杰兄弟來講一趟山西之旅可以說是一場惡夢。這場惡夢足以讓他們回憶起來膽戰(zhàn)心驚。孟兆杰兄弟和他們的兩個叔叔到山西找工作，被人騙入榆次市的豐茂磚廠。在這里，他們沒有通信自由，沒有交談自由，連上廁所都有打手監(jiān)管。在皮鞭、木棒下被迫每天工作時間15小時左右，稍有怠慢，就會遭到殘酷毒打。對因承受不了超強度勞動、手腳慢些的民工，或不堪虐待提出離廠要求和逃跑被抓住的民工，他們還用樹根、三角帶、鐵鍬把等殘酷毆打，有人的腿甚至被打瘸。而工資發(fā)放隨意性很大，不留手續(xù)且常常隨意克扣。正是靠這種“集中營式的管理方法”，豐茂磚廠生產(chǎn)效益直線上升，幾乎比其他同樣規(guī)模的磚廠高出一倍。費了很大的勁，孟兆杰兄弟才逃了出來，把一份血淚斑斑的控告信遞給了山西省委。
　　就在寫此文的時候，一個特大新聞又在全國傳播：32名外地農(nóng)民工來到臨汾市洪洞縣廣勝寺鎮(zhèn)曹生村一個黑磚場打工。這家磚場是由該村村支書的兒子開設的，農(nóng)民工們每天面對的是打手們冰冷的鐵棍以及狼犬的血盆大口。實際上，如果人們不健忘的話，2002年，一個寒冷的冬天，在皮鞭抽打下，16歲長安少年張徐勃，在山西省永濟市一家“黑磚廠”進行著超負荷的勞動。在其喪失勞動能力后，被黑心老板扔于荒郊野外，冰天雪地里，張徐勃雙腳被凍掉。
　　如果我們記性稍微好一點的話，我們就不能不想起這類事情不僅僅是2002年發(fā)生過，這類事情此前已經(jīng)多次發(fā)生了。1997年，也就是十年前，律師鄧學海和蘭勤明手持中江縣政法委出具的介紹信，去山西省太谷縣與公安、檢察、法院、司法、政法委等部門談判和協(xié)商處理，解救回43名四川民工。過程之艱難超出想象，然而記者的報道發(fā)出后卻波瀾不驚。十年來，面對黑磚窯，當?shù)厣鐣捉w失聲，有關(guān)部門對它也一直保持“沉默”。正如一些媒體報道的那樣，“黑磚窯所在地政府有關(guān)部門其實早就知曉黑磚窯的存在”。
　　有網(wǎng)友憤懣評論：黑窯工事件在山西持續(xù)了好久，難道“偉大的山西人民”都沒看見？居然沒有人站出來揭發(fā)。
　　我也看見電視上黑窯附近的居民們在記者詢問是否知道自己村莊旁邊幾年來存在的黑窯工時，回答是：“看見了一些外地人，很臟，但不知道詳情?！边@樣的回答可信嗎？我不相信，只不過被害人是外地人，外地人是可以由山西本地人殘害的；山西的本地人除了關(guān)心“自己人”以外，對外來的人的漠視令人恐怖，所以，即使山西人知道黑窯工也不會出來揭發(fā)，反倒會因為黑窯工事實上讓一些山西人致富了，而助紂為虐。
　　
　　有人說：山西人窮怕了，窮怕了就可以為非作歹、殺人越貨嗎？地道的土匪邏輯！
　　在媒體揭發(fā)黑窯工事件前，“山西人民”好像什么都沒有看見！我看是不是眼黑了……
　　中國出現(xiàn)奴工和童工，是因為商人和地方政府官員的行為多出于利益驅(qū)動。商人考慮的是利潤，是在市場競爭中存活，地方官員要提高地方的生產(chǎn)總值，做出政績，以此升官。商人想盡辦法降低成本，而地方官員對種種行為也就盡量容忍，甚至暗中協(xié)助。于是官商勾結(jié)利益鏈形成。
　　雖然這種情況不僅僅是山西發(fā)生，但是山西最甚，規(guī)模之大，持續(xù)時間之長堪稱全國之冠。
　　商人講究“生財有道”，而山西人、新晉商們已經(jīng)不擇手段了。
　　當年山西地窮，晉人走西口，走出了五百年的晉商威名！而如今，同樣是因貧窮，山西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干起了連起碼良心都不存在的事情，叫我們?nèi)绾文軌蛳嘈判聲x商生存、發(fā)展、壯大的環(huán)境？煤炭商人手中是血淋淋的錢，他們吃資源，建立在礦難的基礎上，而部分新晉商手中依舊拿著血淋淋的錢，他們依舊吃資源，吃“現(xiàn)代包身工”……
　　我們也許難以忘記，那一年的七月，幾尊羅漢頭從海峽對岸的臺灣經(jīng)飛機長途跋涉后運抵上海，在上海舉行了隆重的交接儀式，隨后又乘上了返回山西的飛機。十八尊羅漢頭像的老家是山西省靈石縣資壽寺，資壽寺初建于唐，已有一千一百多年的歷史。其大型元代壁畫和以十八羅漢為代表的彩塑藝術(shù)價值連城，遐邇聞名，是山西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993年的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十八羅漢的頭被人野蠻地割下盜走并販賣出境外，歷經(jīng)千難萬險由臺商陳永泰在海外文物市場發(fā)現(xiàn)后重金購回歸還山西。
　　我們不知偷盜者在他割下一具具羅漢頭的時候，除了迫不及待的掙錢之外，還有什么樣的心理。羅漢頭在這里應有兩層意義，一種是文物的，一種是宗教的。對前一種來講羅漢頭已存在了幾千年，中間不可避免地經(jīng)歷了坎坷風雨，之所以能留下來除了許多的機緣之外，里面暗含了多少人們極盡全力保護它的故事。對于凝聚了多少人生命場的文物的這種粗暴的作踐，已沒有任何的人性可言。其次，羅漢本身是一個除惡揚善的神，是受人們頂禮膜拜的。能在神頭上動刀，他似乎已沒有對天打雷劈的報應的畏懼，對一個沒有其他精神支柱的人，可以講他已處在一種什么事都敢干的虛妄狀態(tài)。
　　當年“晉商”的信念是在千年傳統(tǒng)文化積累之上而形成的，而今日山西富人是在“打砸搶”的背景下成長起來的。當年“晉商”被消解之后，還有那些巍峨的大院在，而今日山西富人，大多扮演了“自然環(huán)境的蛀蟲，行政基礎的蛀蟲，和諧社會的蛀蟲”，在太行山上、呂梁山上留下了無數(shù)的黑窟窿。郭蘭英要是再唱《人說山西好風光》，詞應該改為：“左手一指，不見太行，右手一指，也不見呂梁。站在那高處望上一望，你看那汾河的水呀，怎么都成了烏黑的泥湯？”
　　《人民日報》頭版頭條報道：山西決不要污染的GDP，計劃5年投入800億元恢復環(huán)境。報道說：山西污染到底有多嚴重？有關(guān)數(shù)據(jù)表明，山西省每平方公里承受的二氧化硫排放量超過全國平均水平近3倍，11個重點城市的空氣質(zhì)量無一達到國家二級標準；全省60％的河流斷流而且積滿污水，城市地下水僅有六成達標。
　　山西成了最不適宜人類居住的地方，空氣質(zhì)量惡劣，地面下沉，水源缺乏且遭遇污染，而且民風不好。這些，山西商人的責任能跑掉能推卸掉嗎？政府有政府的責任，但是所有這些害處禍害了環(huán)境和老百姓，富了山西的商人。
　　把短暫的繁榮轉(zhuǎn)化成長久的生態(tài)惡化，這個賬無論怎樣算都不劃算。
　　“晉商”想的是長遠，現(xiàn)在的山西商人只顧眼前。那些煤老板知道他們出賣資源的有限空間，所以依靠煤炭盡快發(fā)財之后，轉(zhuǎn)而投資酒店、醫(yī)藥、教育等高利潤小風險產(chǎn)業(yè)。但是，政策的時左時右，他們很難把握好這個浮躁年代的脈搏，所以亂投資現(xiàn)象也非常嚴重。他們?nèi)狈σ粋€行業(yè)的持久的耐心，常常是聽命于一些目光短淺而利欲熏心的地方官員，所以，重復建設、多頭投資、一窩蜂上馬等現(xiàn)象頻頻發(fā)生。
　　整整100年前，即1907年山西商人聯(lián)合成立的“保晉公司”與其成功從英國人手中收回山西全部礦權(quán)，成了“晉商”留給我們的最后一抹霞光，溫暖著我們的心。
　　“保晉公司”的愛國行動締造了一個無煙煤基地。今天看不論有多少不完美，在當初的積極意義是顯而易見的。當這個運動到高潮時，遠在日本的山西籍留學生李培仁蹈海自殺。跳海前他發(fā)出了“痛晉礦之將亡，傷祖國之不振”吶喊。但是今天，以“招商引資”的名義，大量地出賣資源、出賣土地，出賣本土人的利益，在山西各地并不鮮見。如果是真“商”真“資”，即使有一些負面的影響也就罷了。關(guān)鍵是在地方官員急于“招商引資”上面子工程的時候，一些江湖騙子頻頻得手。
　　如果說愛國有政治意味的話，就說鄉(xiāng)土情結(jié)，今天的山西商人已然喪失殆盡。
　　《“晉商”批判》說：民國初年，晉中祁縣的渠本翹，作為山西票號的“革新派”，他在發(fā)現(xiàn)辦銀行之利和辦票號之弊后，曾奉勸同仁改票號為銀行。但是，“山西人辦事平穩(wěn)，而性情拘執(zhí)，且不能和衷共濟，力顧大局?！薄皶x商各號，情勢渙散，向來各做各生意，斷不能聯(lián)為一氣?！保S鑒暉《山西票號史》429頁）到最后，山西票號只得大潰退。
　　“小本生意”“知足常樂”“小國寡民”式的經(jīng)營狀態(tài)，缺乏前瞻性，吃老本，吃資源的心態(tài)，要不是有資源，要不是依賴整個世界對資源的渴求，今日山西人何以成為“新晉商”？
　　這代山西人富了，他們的子女怎樣？遷離山西或者出國留學。他們在北京上海買房，或者打個“飛的”就把孩子送美國去了，外地或者美國成了山西富人最后的天堂。
　　山西商人送孩子出國，他們在多大程度上認同西方的文化？不知道。但是，去美國成了身份的象征，其象征意義遠遠大于實際好處。所以，用吃煤吃出的經(jīng)驗與鈔票，山西商人為子女建造了從煤窩窩到美利堅的空中大道。
　　我們相信西方文化對這些孩子的成長是有益的，他們即使不再創(chuàng)業(yè)，他們父輩為他們積累的財富也足可以使他們頤養(yǎng)天年。從他們每個人的個人選擇來說，都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一說到傳承，蒼白的面孔就叫我們心虛。
　　有報道說：“山西的地方劇種在過去的20年間消失了一半?！睍x商把山西梆子帶到了北京、張家口、包頭，山西商人帶什么出去？而把什么留下？
　　不久前我拜訪了一家山西商人在北京的駐地，把傳統(tǒng)中國書畫當壁紙糊滿了墻。即使這全部是名家手跡，也太缺乏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神了。他們的做法是以傳統(tǒng)文化的名義糟蹋傳統(tǒng)文化，因而今日山西人能富而不能貴。
　　整整100年，山西人不再說“不”。茍且著，狹隘著，自我滿足著，他們很難再有天下情懷，長遠發(fā)展情懷。于是，將子女送到國外成了唯一的選擇。在這個被100年的采礦業(yè)摧殘的黃土地上，他們看不到希望。于是也不必傳承什么。因為他們除了錢，一無所有。當年晉商做的是貿(mào)易和金融，他們把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白花花的銀子運回山西，建房造院，亭臺樓閣，更重要的是他們把四面八方的理念、信念匯集于此，打造出自己獨特的精神向度和制度架構(gòu)，從而贏得了世人以至皇家的敬重和自身尊嚴。而今天的所謂“新晉商”卻丟棄了貿(mào)易的傳統(tǒng)，干得是挖煤礦、賣資源的產(chǎn)業(yè)。在賺取了大量的財富后，留下的是嚴重污染的環(huán)境，是巨富掩蓋下的貧困。山西除汾酒外且無一個品牌產(chǎn)品，她的硬通貨便是煤電，世人在妖魔化河南人外，把山西人邊緣化、低俗化，甚至丑化。而且他們把財富與自己的祖先進行了反向運行，在海外、京、滬、穗等大城市購置豪宅，用巨資把子女送至海外和大城市培養(yǎng)。有人形象地比喻為“集體大逃亡”。
　　這應該是山西人對山西的拋棄，是一種對山西影響更深遠的拋棄。明朝初年朱皇帝做出了一樁決策，從山西向河北、河南、山東地區(qū)大量移民。習慣的解釋是由于中原地區(qū)戰(zhàn)亂頻繁，人口急遽減少，土地荒蕪。其實，這次移民背后也是朱元璋的一種顧慮，地處邊陲的山西人口過多，必生不穩(wěn)定。當時的移民是強迫性的，老百姓在洪洞的大槐樹下聚集被押送到他鄉(xiāng)，他們扶老攜幼，肩挑籮筐，抑天長號，其狀極為悲切。
　　但現(xiàn)在，沒有捆綁的繩子，沒有押送的士兵，大家開始逃亡，拋棄這是非之地。一個被本省人拋棄的地方讓旁觀者該做如何的感嘆？
　　一位山西老鄉(xiāng)干脆做了一篇題為《我們山西人活得走了樣》的口水歌，讀起來讓人唏噓：
　　曾經(jīng)的晉商是何其輝煌：做生意全憑誠信和善良！
　　如今的山西人要面子，講排場，耍威風，斗心眼，全以閻錫山為榜樣。
　　前幾年，百萬畝滲灌工程弄虛作假坑害了群眾、欺騙了黨，在全國傳得沸沸揚揚；假酒事件喝出人命，杏花村的老牌子都差一點陪了葬；拐賣婦女的犯罪一度是那樣的猖狂，結(jié)果大都在山西銷的臟，晉北的爺們丟了媳婦賠了錢還臉上無光，一條條光棍窩窩囊囊獨守空房；刑警打交警，一個爹娘也得分個高下，不然誰知道老子厲害吃飽了沒事干積攢了一身的力量……
　　這幾天，山西人又在電視上大放光芒：先是污染嚴重被爆了光，接著被區(qū)域限批才著了忙；最近大量民工又被解救出小煤窯和小磚瓦廠，山西人的丑陋讓人心發(fā)涼，臉發(fā)燙……
　　這樣的事情接連不斷地發(fā)生，不知道是誰的責任，還是誰的光榮。問題出了一大堆，沒聽說誰倒霉，倒是感到政績多多不知道又要提拔誰。
　　飯在一口一口的吃，人在一寸一寸的長，社會上的問題怎么一夜之間就堆成了海洋。誰在吃飯不干活，誰在看著問題在瘋長，誰在為虎在作倀，誰在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忙……中國的問題就是不一樣：老讓人感覺到怪模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