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 君
今天是他來北京的第六天,也是他此次北京之行結束的前一天。早上離開賓館前,同房間的那位老師約他晚上去王府井逛逛,因為上午參觀結束后,會有充足的自由活動時間,他沒應聲。
他又一次從包里拿出那個信封,上面有一個北京的地址,里面還有一個電話,他在猶豫是不是離開北京前去見見她。
明天就要乘火車返回甘肅天水,再轉乘長途汽車到鎮(zhèn)上,如果順利的話,能搭上回村里的拖拉機,回他教書的小學校。
學校里有46個孩子眼巴巴地盼著他回去,盼著他回去描述在北京城看到的天安門是不是和照片上的一樣,天安門前的國旗是不是和操場上的那面國旗一樣。孩子們一定會有好多好多的問題。在他走之前,他們圍著他唧唧喳喳地問東問西,對自己老師寄予許多期望,期望有機會去北京的老師用一雙眼睛把北京的許多鏡頭“拍”下來,回來后講給他們聽。
孩子們相信他一定可以講得有聲有色,他是小村莊里唯一去過省城的人。他在蘭州讀的大學,蘭州的景和物,他常常不厭其煩地講給孩子們聽。
有一年的時間,與他一起給村里的孩子講述城市故事的還有一個她——留著烏黑長發(fā)的女老師,孩子們喜歡,他也喜歡。
現(xiàn)在,她在北京工作,手里信封上的地址正是她的。上午在京的活動,是去一家企業(yè)參觀,此次為期七天的北京培訓和宣傳活動正是這家企業(yè)贊助的。主辦單位請西部一線的老師到北京學習、旅游,接受社會各界的捐贈。過去的幾天里,不管是媒體、市民,還是北京教育界的同行,對他以及同行的西部教師都表示了熱情的感謝。
為了西部地區(qū)孩子的教育,為了西部的未來,西部的教師包括他,在奉獻青春。
當記者把話筒舉到他面前,問為什么能在一個貧困的小山村里守著46個孩子長達4年時,他這樣回答:“我是從小山村里走出的大學生,我在那里教書是幸福的事情?!?/p>
與當年她勸他一起遠赴北京時他的回答一模一樣,在得到這個答案之后,她一個人流著淚離開了學校,去北京尋找她向往的幸福。
他和46個孩子收到過她由北京寄來的信,說她在北京的寫字樓里有了一份工作,成了所謂的白領,還給他和孩子們寄了許多北京的風景照,其中有天安門、天安門前的國旗。孩子們高興極了,問他什么時候能夠去北京,去看長發(fā)飄飄的女老師。
上午陪同老師們參觀的是一位女公關經理,也是長發(fā)飄飄,妝容精致,穿著合體的套裙,一路解答著同行老師好奇的問題?!澳銈冞@里每個人都有一臺電腦嗎?”“外面這么冷,你們穿著短裙,出去還要再換衣服嗎?”“能進公司工作的人都要求研究生以上的學歷吧?”女經理耐心解答著,口氣里多少透出一些驕傲。
他突然決定下午不去看她?;卮謇?,他會給孩子們講,女老師在很優(yōu)越的環(huán)境里工作,不用掛念。
離開企業(yè)辦公室的時候,坐在格子間里的一個小伙子跟著將老師們送出門來,臨別時拉住他的手說:“我在天水農村讀的小學和初中,我剛才找了許久,沒找到教過我的老師,我給今天所有的老師鞠個躬,請給教過我的老師帶回去吧!”
面對著這個真誠鞠躬的小伙子,他感覺到之前心底似有似無的失落頃刻間消失了,心里被一種莫大的收獲充斥著,暖洋洋的。
(選自《羊城晚報》,有改動,標題為編者所加)
【路子與你聊】
故事中的“他”在北京的收獲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