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孟
我至今還不能說出你確切的名字,是溪村,還是西村?你在我腦海中的印痕,隨歲月長流的侵蝕而漸漸淡了。一別十余年,三千六百多個日子??!你我千里之遙,你在北方,我在南方,但無論春去秋來,花開花落,都不能減少我對你的思念。
如何能忘得了你呢?那段最原始的歡樂是我初到這片土地上得到的最寶貴的禮物。如果南方是我的生母,那北方便是我的乳娘。我出生不久便隨父母到了北方,北方粗獷的土地容納了一個來自南方的幼小生靈,血汗浸透的甘甜乳汁滋潤了我幼弱的身軀,鑄造了我質(zhì)樸的靈魂,我的性格里也沾染上了北方人的強悍堅強,這是這片土地給我的最好饋贈。
有人叫你溪村,似乎也有可能。在我的印象中,有一條河流經(jīng)你那里,那得翻過一個山頭才能看到。久居南方,看慣了江南的青山綠水,一條條澗水如柔美修長的飄帶從山澗里掛出,再從小橋下流淌而過,但從未像那條一年四季要多次干涸的北方河流,讓我感覺滋潤。自從上了學(xué),便回到南方居住,而且在這里一呆便是這么多年,記得那個明麗晴朗的早晨,我還來不及向你道別,就被父母拉著手走了,從此再也沒有見著你,我心中的西村也變得漸行遙遠了。
我無法釋懷,你的身影經(jīng)常在我心中飄蕩。黃土地上零散地分布著土坯,各家住的都是土窯,里面一條大炕可以躺一家人?;鹂缓芘?,一到冬天,外面是皚皚白雪,里面卻是溫暖如春。窗上的糊紙糊了又糊,換了又換,每一家住處彼此隔著好遠。站在門前,便可一眼望見那個山頭。記得那兒臥著一輛破爛的車架,似乎是卡車,我們經(jīng)常去那兒玩“開車”,爬上爬下的。傍晚,母親在這邊山頭呼喚,幾個孩子便各自奔也似地回家,只留下那個寂寞的山頭。到了春天,田野上似乎只有野菜花開得盛,陽光明媚的日子顯得無比開闊,那枯掛了大半年的柳條兒也開始打起轉(zhuǎn)來,蝶兒振翅飛著。雪一融,一地的地衣,油滑晶亮,原野上我們的身影如風(fēng)一樣輕快地亂竄,如鳥兒一樣快活自由。那個山頭,一個布滿溝坎的黃土坡,我常站在上面看著母親清晨出山、晚上歸來。
一切都離得太遠了,我只能時常獨自一人佇足山頭向北眺望。
西村,人們欠你的太多了!
母親每次帶我出山,都得翻過那黃土墩,走上一條很遠的路,再搭上車。沒有公路,通向你那兒的,只有一條坎坷崎嶇的蜿蜒小道,而現(xiàn)在,它一端系著你,另一端則系著我的心窩。
(指導(dǎo)教師楊繼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