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燦金
前不見古人,
后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
獨愴然而涕下。
這首名為《登幽州臺歌》的唐詩,在華文圈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這首詩寫出了一種胸懷,一利境界,寫出了一種人生天地間的悲愴,更寫出了一種刻骨的孤寂和幻滅。此時的幽州臺完全被虛化,而人生的水質(zhì)卻被說破。幽州臺上,作者產(chǎn)生了一種無依無靠的感覺,古人渺不可尋,來者不辨蹤跡,天地悠悠何所思,一人擔盡萬古愁!
這首濤的作者就是陳子昂。
陳子昂在初唐詩壇絕對是大哥大級別的人物,他不僅,有豐富的詩歌實踐,更有高超的詩歌理論,他痛切地說:“仆嘗暇時觀齊、梁間詩,彩麗競繁,而興寄都絕,每以詠嘆。思古人,常恐遙迤頹靡,風雅不作,以耿耿也?!彼麑υ姼鑴?chuàng)作現(xiàn)狀的深刻體認,使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有了高度的自覺,因而,陳子昂出手不凡,直接將他的創(chuàng)作定位在了一個較高的起點之上。
然而,很有文學使命感的陳子昂在甲年卻是一個紈绔子弟。
陳子昂生于梓州射洪(今四川射洪)一個富豪之家,在17歲之前從不知道詩書為何物,整天過著斗雞遛狗,無所事事的生活。實在無聊的時候,陳子昂就罵罵大街,打打群架,并以此為樂。后因擊劍傷人,有些后怕的陳子昂才開始棄武習文。也許是陳子昂資質(zhì)過人,不幾年,他就學涉百家,據(jù)說他“尤善屬文,雅有相如、子云之風骨”。
但是,等陳子昂踏上了文學之路后他才發(fā)現(xiàn),這一條道路更加艱難。雖然他能寫得一手好文章,但一個沒有圈子、沒有背景的文學青年要想出人頭地談何容易,更何況他還生活在當時相對比較封閉的四川。于是,他告別故鄉(xiāng),來到自都長安做起了“長漂”。
誰知,滿腹才華的他卻因無人賞識而過了幾年寂寂無名的痛苦時光,陳子昂為之郁悶不已。據(jù)唐朝李亢的《獨異志》所載,有一天,心情不爽的陳子昂在街頭散步,恰巧看見有人在路邊出售胡琴,要價昂貴。當時,長安城里的豪責之人頻頻趕去察看,但因為無法判定胡琴的價值而不敢貿(mào)然購買。陳子昂靈機一動,果斷地籌錢將那把胡琴買回家中,他四處張揚,標榜自己精通胡琴,并與眾人約定,將擇吉日在自己家里為知音現(xiàn)場演奏。
吉日到時,長安城里眾多知名人士紛紛前來欣賞。在大家的期待之中,陳子昂發(fā)表了激情洋溢的演說。他這樣說,我陳子昂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詩文,在京城居住了這么長時間卻無人理睬,而這把胡琴,各位卻青睞有加。然而,在我看來,這件樂器只是下等樂工所制,我怎么會將它放在心上?說時遲,那時快,陳子昂將高價買回的胡琴高高舉起,憤然摔在地上,胡琴當場斷裂。在眾人的愕視之下,陳子昂將自己的文章“遍贈會者”。結(jié)果可想而知:“會既散,一日之內(nèi),聲華溢都。”其作品也迅速走紅。
陳子昂的這次自我炒作堪稱經(jīng)典,他的大名也迅速傳遍京城,得到上層人士賞識,并因此中了進士。陳子昂具備了“出仕”的條件,他就要步入宦海了。
但是,初唐畢竟是一個講究門第出身的時代,盡管家道殷實,陳子昂卻沒有顯赫的出身,因此,雖然陳子昂極善自我炒作,但想在朝廷偶露崢嶸卻難如上青天??砍醋饕灰钩擅年愖影海饺胧送竞髤s長期沉淪下僚。
歲月匆匆似流水,陳子昂依舊在原地踏步。既然已經(jīng)進入了體制,環(huán)境已不允許他有第二次自我炒作,自視甚高的陳子昂也只有痛苦地面對現(xiàn)實。都說人生要忍耐,都說人生要等待,陳子昂在等待機遇,機遇似乎也在等待陳子昂。
機會終于姍姍而來——武則天要改制稱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