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宇
在本屆歐洲杯的電視轉(zhuǎn)播過程中,熒幕上多次出現(xiàn)“跑動距離”這一全新數(shù)據(jù)。通過觀察該項數(shù)據(jù),人們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以往被認為并不需要太多跑動的前鋒們,居然在這項數(shù)據(jù)排行榜上名列前茅。以庫伊特為代表的這些“鋒線長跑健將”,已經(jīng)成為本屆歐洲杯舞臺上的一道獨特風景線。
像田徑運動員那樣去奔跑
曾幾何時,鋒線球員能在隊內(nèi)享有無需大范圍跑動的特權。比如當初在談起羅馬里奧時,很多教練都喜歡引用這樣一段話:“他可以在89分鐘內(nèi)碌碌無為,但只需要剩下的一分鐘就足以置對手于死地。”正是這樣一種看似懶散的球風,使得羅馬里奧保持著超長的運動生命,在41歲高齡創(chuàng)造了個人進球數(shù)超越1000球的輝煌成就。但是在如今的國際足壇,羅馬里奧這種類型的前鋒逐漸成為了“稀有品種”,尤其在本屆歐洲杯上,幾乎沒有主教練會接受一名在跑動過程中吝惜體力的前鋒。像田徑運動員那樣反復進行折返跑,成為了所有前鋒必須完成的任務。
當然,足球比賽畢竟不等于田徑運動,跑動距離本身不可能直接決定比賽的勝負,但大范圍的跑動卻可以給球隊帶來更大的幫助。以庫伊特為例,在與意大利隊的比賽中,每逢球隊發(fā)動反擊時他總是會搶先起動,第30分鐘,當荷蘭隊在完成角球防守展開反擊時,庫伊特迅速從本方禁區(qū)附近開始高速奔跑,范布隆克霍斯特在中場將球轉(zhuǎn)移至右邊路時,庫伊特已經(jīng)沖刺到了對方的禁區(qū)附近,然后他及時地頭球擺渡中路,助攻隊友斯奈德打進了極為精彩的一球。接下來在第79分鐘,庫伊特幾乎完全照搬了此前的進攻方式。這次是荷蘭隊在成功防住任意球之后發(fā)起反擊,又是庫伊特跑到了所有意大利球員的前面,在第一腳射門被布馮奮力擋出之后,他隨即在右邊路將球傳中,幫助范布隆克霍斯特打進了本隊第三球。在這兩次進攻的過程中,庫伊特并沒有展現(xiàn)出多么絢麗的腳法,但卻以最簡潔的方式幫助球隊完成得分,唯一的秘訣就是他比對手更擅長奔跑。正如庫伊特自己所說的那樣:“我沒有亨利那樣的天賦,技術也不如博格坎普、羅本和范佩西,侵略性則無法與戴維斯和西多夫相比。但重要的是,我有著良好的比賽態(tài)度?!?/p>
事實上,庫伊特給球隊帶來的幫助不僅僅是那兩次助攻。在這場強強對話中,庫伊特名義上的位置是右邊鋒,但卻屢屢回到本方半場參與防守。他全場五次鏟斷的數(shù)據(jù)不僅排在全隊的第一位,而且鏟斷成功率居然高達100%。如此勤勉而富有效率的防守表現(xiàn),等于是讓荷蘭隊在陣中增加了一名后腰或者后衛(wèi),這也成為球隊力克強敵的關鍵因素之一。
全攻全守賦予前鋒新職責
庫伊特并非荷蘭隊鋒線上唯一的“長跑健將”,在對羅馬尼亞隊的小組賽中,傷愈復出不久的范佩西全場跑動了11.22公里,另一名邊鋒羅本,則在61分鐘的上場時間內(nèi)跑動了6.89公里,如果換算成90分鐘也超過了10公里。甚至就連以往經(jīng)常被稱為“站樁型球員”的中鋒,如今的位置也不再局限于對方的禁區(qū)。比如已經(jīng)32歲的范尼,首戰(zhàn)意大利隊時僅在上半場就跑動了5.10公里,當他在第70分鐘被換下場時,跑動距離已經(jīng)達到了8.13公里。次戰(zhàn)法國隊,范尼在場上打滿了90分鐘,他的跑動距離也順理成章地超過了10公里。
連續(xù)的大范圍跑動,勢必對球員的體能形成嚴峻考驗。為了確保范尼將最好的狀態(tài)留給淘汰賽,范巴斯滕在最后一輪小組賽對中鋒人選進行了調(diào)整,結(jié)果頂替范尼出場的亨特拉爾非但打進一球,而且跑動距離也在83分鐘上場時間內(nèi)達到了9.57公里,延續(xù)了荷蘭隊鋒線盛產(chǎn)“長跑健將”的傳統(tǒng)。
這樣一種傳統(tǒng),其實是立足于“全攻全守”的戰(zhàn)術基礎之上。談起“全攻全守”,人們經(jīng)常偏重于關注“全攻”的一面,為邊后衛(wèi)助攻及中場后插上這些搶眼的進攻方式而喝彩。相比之下,“全守”往往處于被忽視的一面。事實上,如果沒有進攻球員積極參與回防,球隊就難以在中場對抗中占據(jù)上風,中后場球員更是不敢在身后存在巨大空當?shù)那闆r下參與進攻。因此對于“全攻全守”來說,前鋒大范圍跑動參與防守幾乎是一個必然的選擇。當荷蘭隊參加1974年世界杯時,克魯伊夫就曾有過單場跑動11公里的經(jīng)歷。在當時很多球員場均跑動距離只有5公里左右的情況下,一名前鋒跑出這樣的距離實在是不可思議,而這也正是克魯伊夫和荷蘭隊能夠取得巨大成功的原因所在。
范巴斯滕之所以會在執(zhí)教荷蘭隊前期引發(fā)那么多的爭議,也與他堅持要求鋒線球員加強跑動和防守的戰(zhàn)術安排有關。由于在這一點上與主教練存在著意見分歧,范尼甚至一度被排除在橙衣軍團的陣容之外。在2006年世界杯期間,荷蘭隊相對平庸的表現(xiàn),令范巴斯滕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在本屆歐洲杯的預選賽期間,荷蘭隊12場比賽打入15球的攻擊力,也使外界紛紛質(zhì)疑范巴斯滕把前鋒當成田徑運動員來使用的安排。然而在本屆歐洲杯上,當面對意大利隊、法國隊以及羅馬尼亞隊這些強敵時,荷蘭隊安排前鋒積極跑動的戰(zhàn)術安排終于大放光芒。范巴斯滕所取得的成功,應該會讓更多人重新審視“全攻全守”的內(nèi)涵。
鋒線長跑健將無處不在
在本屆歐洲杯上,熱衷于培養(yǎng)“鋒線長跑健將”的絕不只有范巴斯滕和他的荷蘭隊。縱觀整個小組賽階段,最終取得佳績的大多是那些在跑動距離上超過對手的球隊。至于這些球隊的前鋒,也普遍在奔跑和回防的過程中不惜體力。例如瑞典老將拉爾森,在第一場同希臘隊的比賽中,他完成了11公里的跑動距離,令人驚訝不已。不過由于年齡因素,他在對西班牙的跑動距離就驟降至6.7公里,但這也足以看出許多球隊的前鋒都開始注重積極的跑動和回防。
如果翻開歐洲杯小組賽階段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人們會有些意外地發(fā)現(xiàn),在犯規(guī)榜上占據(jù)首位的居然并非后衛(wèi)或者后腰,而是前鋒或前衛(wèi)。例如比利亞在188分鐘的上場時間里有14次犯規(guī),與巴拉克并列犯規(guī)榜榜首,而葡萄牙隊的邊鋒納尼更是在短短的118分鐘出場時間里有12次犯規(guī),這名以往以犀利突破而著稱的新秀,是小組賽階段名副其實的“犯規(guī)王”。
出現(xiàn)在納尼身上的這一現(xiàn)象,或許會被很多人視為作風粗野,但換個角度來看,也可以解釋為他對防守的積極投入。在與瑞士隊的最后一輪小組賽中,納尼非但完成了九次犯規(guī)和三次搶斷,而且跑動距離也達到了10.37公里。
納尼的這種作風,與斯科拉里的要求不無關系,作為巴西足壇的另類教練,斯科拉里當年在執(zhí)教巴西隊期間,就曾堅持要求鋒線球員傾力防守,甚至公開鼓勵這些進攻天才在場上表現(xiàn)得更為粗野。在2002年世界杯的四分之一決賽中,為了限制英格蘭隊中場核心貝克漢姆的發(fā)揮,斯科拉里要求羅納爾多也參與回防。結(jié)果在這場強強對話中,一向作風懶散的羅納爾多,多次回到本方半場對貝克漢姆進行貼身盯防,這樣一個出人意料的安排,成為了巴西隊贏得比賽的關鍵因素之一。執(zhí)教葡萄牙隊之后,斯科拉里繼續(xù)推行前鋒積極參與防守的理念,隨著這種理念的深入人心,葡萄牙隊在比賽中也逐漸出現(xiàn)了一些粗野的元素。尤其在2006年世界杯的八分之一決賽中,當斯科拉里的葡萄牙隊遭遇范巴斯滕的荷蘭隊時,兩位主教練具有非常相近的理念,于是雙方前鋒同樣表現(xiàn)出近乎瘋狂的防守意識,結(jié)果導致比賽的火藥味變得越來越濃烈,最終這場比賽以4張紅牌16張黃牌的數(shù)據(jù),創(chuàng)造了世界杯歷史上單場比賽的紅黃牌紀錄。
雖然有時也會產(chǎn)生上述副作用,但總體而言,前鋒積極跑動參與回防已經(jīng)成為了國際足壇的大趨勢。在未來的國際賽場上,勢必會出現(xiàn)更多庫伊特類型的前鋒。這些“鋒線長跑健將”實而不華的特點,或許未必能夠贏得來自媒體和球迷的追捧,卻極有可能成為決定比賽勝負的關鍵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