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劉旭東
空難在全世界每年幾乎都會發(fā)生,而空難的幸存者可以說都有著一次死里逃生的經歷。美國一位名叫蘭迪·希爾的律師最近在美國《人物》雜志出版的文集上撰文,回憶了他10年前所遭遇的一次空難事件。
1999年6月1日,律師蘭迪·希爾與兩名同事到亞利桑那州首府鳳凰城出差后乘民航班機飛回阿肯色州小石城。旅途的第一段十分順利,可是當飛機降落在達拉斯準備轉乘美利堅航空公司1420航班到小石城時,他得知由于阿肯色州天氣條件惡劣,該航班被推遲了。起先,廣播通知說延誤半個小時,后來又說延誤1個小時,延誤兩個小時……最后,該航班的139名旅客和6名空勤人員終于登機,飛機開始滑行。
我打電話給妻子杰西卡,說道:“我今晚回到家大概要在凌晨1點鐘。別等我,先去睡吧?!?/p>
我們晚上10點20分登機。我坐在經濟艙第12排靠窗的座位——機翼前的最后一排,離最近的出口有大約10排座位。我的兩個律師同事沒有和我坐在一起——布萊恩·博伊斯坐在我的后兩排,克拉克·布魯斯特坐在我后面。我隨身帶著一只小旅行包、一個手提箱以及手機和BP機。此外還有一幅小小的、鑲了框的杰西卡的照片。這張照片隨時都帶在我身邊。
1420航班起飛后,機長不無幽默地宣布道:“請看左邊窗外,今晚有一場精彩的燈光表演?!薄@意味著天空中不時出現(xiàn)閃電。整個飛行過程直到結束都很平穩(wěn)。“還有10分鐘將要著陸,”當廣播中又一次傳來機長的聲音時,我正翻閱一本雜志?!拔覀儽仨氜D一圈,從北面進場?!?/p>
飛機開始降低高度,滑行中有一些顛簸??旖咏鼨C場跑道時,每當閃電出現(xiàn),我透過舷窗都可以看到不祥的黑壓壓的烏云,像一堵墻向我們逼近,云中不停地翻滾著的是冰雹和雨滴。此刻,雨像瀑布一樣澆在舷窗上。
正當暴風雨似乎處于最為猛烈的時候,飛機進入著陸程序。此時機體擺動得很厲害,速度時快時慢,引擎發(fā)出一種哀號聲并劇烈顫抖。座位上的乘客們都被巨大的推力地來回晃動,時而傾斜,時而滑動,人們的尖叫聲驟然而起。
飛機從著陸到后來撞毀總共大約是10秒鐘。在這短促的時光中,我一下子產生了3個瞬間的念頭:第一,我極其憤怒,是誰如此愚蠢地決定在此時著陸;第二,幸好杰西卡(她正懷著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不在這架客機上;第三,悲慘至極,我再也看不到我的孩子了。
當1420航班在跑道上沖過最后一個跑道燈時,它的滑行速度仍然很快?!巴炅耍覀円舻胶永锶チ恕?。我的腦子里當時冒出這一想法??刂撇蛔〉娘w機掃過幾盞著陸燈,撞穿護欄,然后做了一個180度的突轉。最后,飛機終于癱瘓在了地面上,并斷成了3截。隨即而來的是一片寂靜,又過了幾秒鐘,人們突然發(fā)出一片混亂的尖叫。“趕快出去!趕快出去!著火了!”
我的座位下顯然是飛機的一個燃料箱,因為四周彌漫著難聞的汽油味。從這里到出口有相當一段距離。不過在我的座位旁,此刻恰好呈現(xiàn)出了一個長長的約10英寸寬的裂口。
因為這個裂口是我唯一的逃生通道,所以我在無法將身體擠出去之后,立刻縮回來,重新側著身子向外擠去。當我將身體擠出一半時,發(fā)現(xiàn)褲腿被什么東西鉤住了。于是我便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一半身體在外,一半身體在內,而機身距離地面大約有6英尺。里面有幾個乘客看到我“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出口,于是就在里面將我往外推。我拼命地踢著腿,感到艙內的火已燒到離我只有幾英尺的地方。我成了一只將要被烤焦的“熱狗”。
突然,我的褲腿撕破了。我頭朝下摔到了一片泥地上。坐在我后面一排的兩個小姑娘跟著跳了下來。我模糊地記得曾托了她們一下。隨后又有幾名乘客接二連三地從裂口中逃了出來。
緊接著,因為擔心飛機發(fā)生爆炸,我們開始狂奔起來。天空中仍在下著大雨并夾著冰雹。風速達到每小時60-80英里。在閃電的光照下,我注意到附近有一個大大的圓形干草堆,有3個老年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快跟我離開這里,”我說,“我們得遠離這堆草,否則可能會遭雷擊?!闭谶@一瞬間,一個霹靂已經打在很近的地方,站在我身邊的一位女士似乎被擊中了,她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暴風雨終于遠離了機場上空。我朝遠處的飛機殘骸望去,只見火勢更大了,尤其是機尾部分。我知道克拉克的座位就靠近那里。又過了不多時,我在逃出飛機的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布萊恩。我們倆都悲喜交加,但對眼前的狀況卻感到十分無奈。
環(huán)顧四周,手腳負傷、骨折或燒傷的人到處都是。我的手、胳膊、腿和頭部都有劃傷,呼吸也感到不舒服。第一批消防車終于趕到了現(xiàn)場。我攔下了其中一輛,將一名腿上傷口很長的女士和一名燒傷嚴重的小姑娘送上了車,自己也上了車。
一輛學校用的黃色大巴將我們送到一座飛機棚中。在那里,一個傷病員鑒別區(qū)已經建立起來。我用手機打電話給杰西卡?!坝H愛的,”我說,“飛機在機場撞毀了,我受了點傷,但無大礙?!蔽以陲w機棚中待到凌晨3點鐘,另一輛大巴開來,將我和別的一些乘客送到“西南地區(qū)醫(yī)療中心”。我走下大巴,旁邊一個男子點了一支煙。我馬上對他叫了起來:“請馬上把煙滅掉,我的身上都是燃油!”
我用手機給妻子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可以來醫(yī)院接我了。半個小時之后,當我們倆見面時,心中都充滿劫后余生的幸運之感。那天上午,當我醒來時,妻子對我說道:“你知道,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蔽伊髦鴾I抱住她,說道:“可惜我沒來得及給你買禮物。”而她說:“我得到了一個我能得到的最好的禮物——你回到了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