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龍
大伙兒議論呂繼宏是非曲直的時候,正好是呂繼宏轉(zhuǎn)行到政府部門工作一個月。
大伙兒眾口一詞,知人知面不知心,呂繼宏這小子,環(huán)境一變,人也變了,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個個說得義憤填膺,咬牙切齒。
呂繼宏是我們的同事,在一起工作有五年多了。相處的日子里,呂繼宏待人熱情,性格直爽,無話不談,事無大小地跟大家黏糊在一起,經(jīng)常說些俏皮話,逗得人家捧腹大笑,小小的辦公室熱熱鬧鬧。大伙兒都說呂繼宏是開心果,只要他在,最煩惱的事也會拋到九霄云外,日子照樣開開心心地過。假如有朝一日,不和呂繼宏在一起了,我們的日子不知道會變成啥模樣??梢?,呂繼宏是何許人了。
沒想到的是,一致看好的呂繼宏剛到政府部門走馬上任,就被大伙兒說得分文不值,成了跳梁小丑。我很為呂繼宏抱不平,即使人走茶涼,也沒有這么快。何況我們相處這么久,個個稱兄道弟的,人情真的那么淡薄嗎?
看著大伙兒耿耿于懷的神情,我就來了氣,決心伸張正義。我說,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呂繼宏怎么說變就變了?說話不能信口開河,要有事實依據(jù),不要以為人不在了,就胡說八道。
大伙輕蔑地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一個同事冷冷地說,也許你跟他交情好,愛屋及烏吧!誰不知道你們倆是兩個身子一個腦袋啊!
我據(jù)理力爭,交情管交情,背后議論人家就不道德。再說,你們有真憑實據(jù)嗎?
就你是正人君子,另一個同事不滿了,氣哼哼地說,我們都是小人。這樣行了吧!
我不愿罷休,要辯個明明白白,不能冤枉一個好人。我理直氣壯地說,一是一,二是二,至于呂繼宏的為人,大家比我清楚,畢竟相處時間不短。不是我為他辯護,你們說說,他哪里得罪了你們?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伙兒絮叨開了。
一個說,上次我碰見他,我伸手跟他握手,呂繼宏倒好,板著面孔,身子站得筆直,連一點意思都沒有。這不是明擺著瞧不起人嗎?
另一個說,就是嘛!一次他正在散步,我主動跟他打招呼,沒想到他背著手,一本正經(jīng)地點了一下頭。這還算是老同事嗎?
狗眼看人低。一個老同事忍不住了,氣乎乎地說,還有一回,我有事來到了他的辦公室,他說了一個坐,既不倒水,也不遞煙,畢恭畢敬地在室內(nèi)踱步。哪有把我們放在眼里?似乎我有求于他似的。以前他是這樣子的嗎?老同事咄咄逼人地看著我,發(fā)泄著不滿,似乎我就是呂繼宏了。
聽著大伙兒憤怒聲討呂繼宏種種不是,我默然無語。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看來呂繼宏的變化不是空穴來風。
我愣愣地站著,私下尋思,人啊,真是難以捉摸,變化無常。我不愿糾纏下去,免得傷了同事的感情,倒了一杯水,自己喝起來。
一天,我趁著有空,來到了呂繼宏的家。他背著手,在房間里走來走去,除了對我點一下頭,笑一笑,就沒有別的表示了。
我自討沒趣,抽出一支煙扔給他,不湊巧,他沒有接住,卷煙掉到地板上,卻不彎腰撿起來。
我感覺呂繼宏真的變了,目空一切,傲慢自大,朋友的情誼蕩然無存。想起大伙兒的議論,我烈火澆油,怒發(fā)沖冠了。
我突如其來地一聲棒喝,呂繼宏,你變了。
我變了?呂繼宏一愣,驚訝地看著我,我怎么變了?
你高高在上,看不起我們了。你怎么這樣冷漠地對待同事?難道地位一變,人情也不存在嗎?我把自己一腔的憤恨傾瀉而下。
你這是怎么了?說得我糊里糊涂。我哪里變了?哪里不近人情?呂繼宏疑惑地瞅著我,臉蛋漲紅了。
這不是嗎?你現(xiàn)在就是盛氣凌人的樣子。我顧不得面子,抖出了底細。
呂繼宏撲哧一聲笑,身子一晃,不由自主地呻吟起來。
你怎么了?看著呂繼宏痛苦的表情,我欲上前扶他一把。
呂繼宏阻止了我,說,老兄啊,不瞞你說,我的椎間盤凸出了,坐不得,躺不得,整個身子軟癱了。幅度大一些的動作都不行,慘了。
好端端的身子怎么成了這樣?我仔細打量,刨根問底。
一次摔了一跤,就爬不起來,到醫(yī)院檢查,說是椎間盤凸出。呂繼宏說出了原委。怪不得,椎間盤凸出的滋味我是領(lǐng)教過了。我打算把呂繼宏的真實情況告訴大伙,以免他們誤會。
當我把呂繼宏的情況和盤托出時,大伙疑惑不解地看著我,喋喋不休地說,真的嗎?是不是一個借口?早不凸出遲不凸出,偏偏一到政府部門工作就凸出了?
我一時茫然,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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