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錫堂
何長工,中國革命歷史上的一位傳奇人物,在毛澤東創(chuàng)建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烽火歲月里,他以超人的智慧和勇敢,出色完成了毛澤東交給的一項又一項艱巨而又復雜的任務,為創(chuàng)建中國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立下了不朽功勛。
尋找朱德部隊
1927年9月19日,毛澤東率秋收起義部隊中國工農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從瀏陽文家市出發(fā),沿羅霄山脈中段向南轉移,一路上,毛澤東特別掛念南昌起義部隊下落。10月12日,部隊到達酃縣(今炎陵縣)十都,剛在萬壽宮宿營,毛澤東就喚來了何長工,說:“秋收起義受挫,總指揮盧德銘犧牲,部隊遭受嚴重損失,今天,部隊經過三灣改編、古城會議,基本上有了一個落腳點,但不知朱德率領的南昌起義部隊現(xiàn)在何方,我想派你去長沙一趟,一是向湖南省委匯報情況;二是打聽一下南昌起義部隊的下落,如果朱德部隊能來到這里,我們的力量就大了,就是不知你在長沙有些什么熟人?”
何長工回答說:“我在長沙工業(yè)學校讀了幾年書,有一些同學和老鄉(xiāng),一師有,紡紗廠有,還有一些中學的同學,如歐陽協(xié)、劉仁靜等。”
毛澤東說:“有這么多社會關系,那就好!”
“只是我這華容口音,怕在路上惹出麻煩來?!?/p>
“你有膽量,一定可以對付好敵人。至于怎樣化裝,我想了很久,如果打扮成農民,你是外地人,如果裝扮成教書先生,你手上又滿是老繭,我看還是打扮成一個工農革命軍的逃兵最為適宜?!?/p>
第二天,何長工身穿破衣,腳履草鞋,巧扮成一個逃兵出發(fā)了。剛走出20里地就被沔渡的民團抓住了,團總賈威剛要喊殺時,何長工急忙大聲說:“冤枉啊!我是從紅軍部隊逃出來,給你們報信的,毛澤東帶的幾千人的隊伍馬上就要攻打酃縣城,今天就會經過這里,你們還不跑,就會嗚呼哀哉了!”
賈威已有聽聞,今天聽何長工一說,果真信以為真,率民團跑了。何長工逃過這一劫,到了長沙。隨后找到了在裕民紡紗廠任黨支部書記的老同學歐陽協(xié),并通過他找到了湖南省委,省委負責同志聽完何長工的匯報后,告訴何長工:“你要打聽南昌起義部隊下落,我們不很清楚,只聽說到了贛南、粵北一帶,你可繼續(xù)南下進一步打聽?!彪S后,省委拿出50塊銀元給何長工作路費。
根據湖南省委提供的線索,何長工坐車繞道武漢、上海,于12月上旬到了廣州,正好遇上廣州起義,全市一片混亂。何長工只身一人,在市內轉了幾天,沒有打聽到任何消息,正準備啟程返回井岡山時,廣州至韶關的火車又停開了,只得在一家旅館繼續(xù)住了下來。一天夜晚,幾個國民黨巡警闖進旅館搜查,幸虧旅館老板是湖南人,一番花言巧語把巡警打發(fā)走了,沒有惹出什么麻煩。
12月中旬,火車通了,何長工搭上北上的火車到了韶關。經過兩個多月的辛勞奔波,何長工全身都是臭汗污泥,一下車就匆匆忙忙住進了旅社。在洗澡堂里,他遇上幾個國民黨軍官模樣的人也在洗澡。室內霧氣蒙蒙,看不清人面,只聽得他們在議論紛紛,其中一個人說:“前幾天,王楷的隊伍到了梨埠頭,聽說他原來叫朱德,是我們范軍長的老同學?!绷硪粋€人接著說:“同學歸同學,但這是一支暴徒集中的部隊,我們決不能掉以輕心,放松戒備?!边@意外的消息使何長工格外喜悅,真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從洗澡堂出來,已是子夜,他顧不得上床休息,結清住宿賬,便打扮成一個小康人家子弟匆匆上了路。
梨埠頭離韶關40多里,是一個大墟場,人口稠密,經濟活躍。何長工第二天早晨來到軍營哨所,一個值班哨兵把他帶到司令部,剛進兵營,就在室外遇見了蔡協(xié)民。戰(zhàn)友重逢,備感親切,蔡協(xié)民高興地問道:“長工,你怎么到這里來啦?”
何長工說明了來意。原來,他倆在農運期間同在洞庭湖做過黨的秘密工作,馬日事變后,各走一方,斷了信息。
何長工、蔡協(xié)民攜手來到辦公室,剛剛坐下,王爾琢端著一杯茶水進來,蔡協(xié)民立即起身向何長工介紹說:“這就是我們部隊的參謀長王爾琢同志?!蓖瑫r也把何長工的情況向王爾琢作了簡要介紹。何長工看著王爾琢的滿臉胡須,便開著玩笑說:“參謀長這把大胡子,真有點像馬克思啊!”
蔡協(xié)民解釋說:“我們的參謀長發(fā)過誓,革命不成功,就不刮胡子?!闭勑︼L生之時,朱德、陳毅跨進了辦公室。蔡協(xié)民立即指著何長工介紹說:“他就是毛澤東派來尋找我們部隊的何長工同志。”
朱德、陳毅緊緊握著何長工的手說:“你是我們最受歡迎的人,你一來,我這司令部就格外熱鬧啊!”
何長工笑著說:“能在這里見到軍長,也沒負我南下一趟,我是更高興啰!”
何長工不顧長途跋涉、通宵未眠之辛苦,把毛澤東率領秋收起義部隊到達井岡山地區(qū)的情況和毛澤東派他來尋覓南昌起義部隊的經過向朱德等人作了匯報。朱德聽完,十分高興地說:“長工同志,你辛苦了,我們非常感謝。我們從南昌出來,跑了幾個月,都沒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我們很想去找毛澤東同志。前不久,在江西信豐見到贛南特委派來的同志,才打聽到你們的下落,并派毛澤覃到井岡山去找毛澤東和他率領的部隊?!?/p>
陳毅接著說:“這下好啦,我們總算真正聯(lián)系上了。毛澤東同志在井岡山找了個落腳點,是個好地方。他在三灣提出把支部建在連上,也是個治本的好方法,這樣可以確保黨在部隊的領導權,我們也要學習這條經驗,再不能用老辦法帶兵了?!?/p>
兩天之后,何長工急著趕回井岡山,臨別時,朱德送給他30塊銀洋和一份給曲江縣委的介紹信。陳毅說:“路很遠,就多給他幾塊錢嘛?!敝斓抡f:“我也是窮人啰!”
何長工離開韶關梨埠頭時,朱德握著何長工的手說:“長工同志,請你回到井岡山后,一定向毛澤東轉告我們的謝意,匯報我們的情況,我們也盡早率部隊上井岡山與毛澤東同志會面。”
改造王佐綠林軍
1927年10月5日古城會議結束,確定了在羅霄山脈中段建立革命根據地和對袁文才、王佐兩支綠林軍實行團結、改造的方針。10月18日,毛澤東率工農革命軍到達酃縣水口,當即派徐彥剛、陳伯鈞等人去寧岡,著手改造袁文才部隊。而王佐部隊的改造工作就要艱難得多,派誰去?毛澤東朝思暮想,都一直沒有找到適合的人選。直至何長工第二年元月從韶關梨埠頭回來,毛澤東的心情才放松下來。
1928年1月,工農革命軍到達遂川大汾,毛澤東立即找到何長工,并開門見山地對他說:“前委決定派你上山,去做王佐部隊的改造工作,怎么樣?”何長工立即問道:“去多少人?”毛澤東笑著說:“又不是去打仗,要那么多人去干什么,你一個人去,先做
‘長工,以后還要派人去,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p>
聽說一個人上山,何長工有些猶豫,他想:王佐雖和袁文才部一樣,都是打著“農民自衛(wèi)軍”的旗號,劫富濟貧,但階級觀念模糊,流寇思想和游民習氣很重,王佐是一條“蠻?!保植皇屈h員,部下不少弟兄不講政策,亂打亂殺。我單槍匹馬一個人去,怎能完成這一艱巨的任務?
毛澤東看到何長工有所顧慮,便開導說:“一個人去,困難是有的,不要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可以一邊學習,一邊工作?,F(xiàn)在去多了人,王佐還會有想法,認為我們要收拾他們,奪他們的槍,奪他們的權,你先去做工作,等他們愿意革命,王佐迫切要求入黨,爭取進步,主動提出要我們派人去的時候,要派多少人,我就派多少人去?!?/p>
毛澤東還就怎樣開展工作給何長工作了很多指示,他說:“你去了,要多讓王佐出面,他有群眾,是群眾的領袖?!辈⒔又f:“如果我們能把他們改造過來,不僅能使‘北門的拳頭越打越大,壯大我們的力量,還能為今后改造舊軍隊摸索一些經驗?!?/p>
第二天,何長工帶著毛澤東寫給王佐的親筆信,背著小背包,獨自一人上山了,經過兩天的步行,來到了茨坪大井。王佐見是毛委員派來的人,心里很高興,他看完毛澤東給他的親筆信,連聲稱叫:“好,好!歡迎,歡迎!”
次日,王佐擺酒設宴,為何長工接風洗塵。王佐就像當年的綠林好漢,大碗飲酒,大塊吃肉。席間,他盤問何長工的“家庭”。何長工也不愧是一位江湖好漢,他心里明白,王佐這些人都是一些重義氣、講情面、自尊心強而疑心重的人,講話要講策略,也要坦率,因而毫不掩飾地說出了自己的出身和經歷。
王佐對何長工真誠而坦率的回答十分高興,他端起一大碗酒,要與何長工同干,何長工起身端起斟滿的一碗酒,與王佐一飲而盡。接著,王佐也把自己的出身、經歷滔滔不絕地說了一番,他說:“我也是勞動人民出身,當過裁縫,種過田,因不堪地主豪紳的壓迫剝削,才揭竿而起,拉起隊伍鬧革命?!?/p>
酒宴過后,王佐集合隊伍,當眾宣布:“弟兄們,毛委員給我們派來了黨代表,就是站在我旁邊的,他叫何長工。從今以后,大家都要尊重黨代表,同心同德,團結一致,發(fā)展我們的事業(yè)?!?00多人的隊伍,穿著深淺不一的雜色衣服,蓄著長發(fā),站得整整齊齊,無人講一句話。
然而,要改造好王佐和他的部隊,卻不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王佐戒心很重,生怕拆了他的臺,搶了他的權,因而把何長工的住處安置在離他二里路外的一間小屋里,并派了一個人高馬大的彪形大漢為他當“勤務員”,明則照顧,實為監(jiān)視,是在采取“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同時還對何長工說:“你初來山上,人生地不熟,千萬不要隨便行動,以免發(fā)生意外?!焙伍L工心里明白,這客氣話是在向他發(fā)出警告:不準私下活動,不準與士兵接近。
何長工并不著急,每天吃完飯,就看看書,看倦了,就出門散散步,看看山上景色。仰望遠方,到處都是古木參天,綠竹滿目,再望遠處,則是群峰聳峙,云霧繚繞。他不禁發(fā)出感嘆:“這巍峨險峻的井岡山,真是工農革命軍發(fā)展壯大的好地方!”
為了消除王佐的戒心,何長工想了一個辦法,他經常去王佐家里玩,幫他做些家務,并趁機向他母親、哥哥講些革命道理,王佐對何長工這種“愛朋友”、“講交情”的舉動并不反感,次數(shù)多了,話語也就多了。何長工發(fā)現(xiàn)王佐確實是個性格暴躁之人,但又是大孝子,對母親可說是言聽計從。有一次,王佐部下抓住幾個為土豪做事的挑夫,王佐要把他們殺掉,何長工聞訊,立即趕到事發(fā)地點看了一看,便問王佐:“這些被抓的是什么人?”
“他們是土豪的狗腿子?!?/p>
“幫土豪挑東西就是狗腿子,那么王團長當年給土豪放牛、燒石灰、做裁縫,又怎么說呢?”
王佐心里僵了,何長工隨即因勢利導地說:“要知道,你殺錯了幾個人,就會失去群眾對你的支持,失去了群眾的支持,你在這里就站不穩(wěn)腳,你的事業(yè)和隊伍就得不到發(fā)展?!贝藭r,王佐的母親也到現(xiàn)場幫何長工說話了。王佐雖蠻,但也懂點道理,他聽了何長工與母親說的話,便一揮手,令部下把幾個挑夫放了,并給他們幾塊銀洋做路費。
通過這件事,王佐開始把何長工真正當朋友看了。接著,何長工又略施小計,幫助王佐鏟除了他的死對頭、反動民團總指揮尹道一。
尹道一是井岡山下永新拿山人,是井岡山周圍地區(qū)有名的惡霸,他爬上遂川、蓮花、泰和、永新、寧岡五縣聯(lián)防總指揮的寶座后,更是目空一切,無惡不作。他頻繁對井岡山的綠林進行清剿,王佐幾次險些掉了腦袋,因而對尹恨之入骨。何長工在一次與王佐的交談中,王佐說出了他心中的這塊心病。何長工決定幫助王佐消除這一隱患,也好為今后發(fā)展、鞏固井岡山根據地創(chuàng)造條件。于是他向王佐問起他與尹道一打仗的一些情況。
王佐說:“這個賊牯子兇殘成性,真有點不好對付,每次與他交手,總要窮追一氣,有時還會追到茨坪來。”
何長工說:“只要他肯追就好辦,我可以選一個有利地形打埋伏?!?/p>
王佐聽了,兩手一拍,高興地叫道:“此計甚妙!”
幾天后,何長工找來王佐的幾個弟兄刁輝林、李先昌等人在茨坪王佐家里開會商量,他們打開地圖,尋找有利地形,在大家的參謀下,何長工說:“就把埋伏點定在旗鑼垇,只要你們能把尹道一引到這里,我就有把握把他的腦袋取下來?!贝蠹乙宦牐汲錆M了信心。
第二天天未亮,隊伍就出發(fā)了,何長工、刁輝林率一個連趕至旗鑼垇,在路旁山林中埋伏起來。王佐、李先昌率一個連趕到永新拿山,拂曉,戰(zhàn)斗打響,王佐佯裝敗退,率部邊打邊退,尹道一不知王佐背后來了高參,也不知是計,便帶著民團猛追上來,追至旗鑼堋,已是烈日當頭,整個隊伍人疲馬乏,尹道一命令部隊繼續(xù)追擊,自己帶著一個班的人坐了下來休息,他一邊脫衣服,一邊抽大煙。埋伏在路旁山林中的何長工把敵人行動盡收眼底,他見機會已到,便立即命令部隊向尹道一開火,一個班的敵人來不及還擊便紛紛倒下。尹道一方寸大亂,企圖逃之夭夭,沒跑出幾步,便被沖下山來的戰(zhàn)士活活擒住,并當即把他的腦袋砍了下來。
王佐見取了尹道一的首級,不禁仰天大笑,他興沖沖地對何長工說:“還是紅軍隊伍中能人多,請你馬上轉告毛委員,再多派一些人上山幫助我們訓練部隊。”
不久,康健、朱源流、段輝唐等20余人來到了王佐部隊,經過嚴格的政治和軍事訓練,便將一支散漫、蠻橫、流民習氣嚴重的綠林軍改造成為一支生氣蓬勃的、正規(guī)的工農革命軍。2月中旬,毛澤東在寧岡大隴朱家祠前的草坪里主持大會,宣布將袁文才、王佐兩支部隊合編為工農革
命軍第一軍第一師第二團,袁文才任團長,王佐任副團長,何長工為黨代表。4月,經何長工介紹,王佐光榮加入中國共產黨,成為人民軍隊的一名指揮員。
為朱毛會師掃礙籌糧
1928年1月,何長工離開梨埠頭回到井岡山不久,朱德率部到達湖南宜章,組織和發(fā)動了震驚國內的湘南暴動,由于國民黨大規(guī)模的軍事“會剿”和湘南特委“左”傾錯誤路線的領導,導致湘南暴動失敗,4月,部隊被迫撤出湘南,向井岡山轉移。
3月上旬,毛澤東根據湘南特委指示,率工農革命軍開赴湘南,18日到達酃縣中村,后聞訊湘南暴動失敗和朱德率部向井岡山轉移的消息,當即分兵兩路,前往湘南接應,掩護朱德部隊轉移。一路以第二團為右翼,由何長工、袁文才率領,向郴州方向挺進,阻擊尾追湘南起義部隊的湘敵;一路以第一團為左翼,由毛澤東、張子清率領,向桂東、汝城方向前進,阻截由粵北前來“會剿”的敵人。
何長工、袁文才率第二團快速行軍,在資興與鄧允庭率領的湘南農軍第七師會合。為了分析敵情,準確行動,何長工主持召開了兩軍干部會,何長工說:“由于我軍在湘東活動頻繁,駐衡陽何健之部還不敢輕舉妄動,趁此機會,我們可以繼續(xù)南進,阻擊北犯的粵軍?!睍线€決定,七軍由何長工統(tǒng)一指揮。
隨后,何長工率部在郴州滁口擊潰范石生一個團,迫使敵人南撤。由于敵人迅速增援,部隊不得不重新撤回資興。在資興,何長工接到何健率部直逼郴州的消息,當即寫信一封,派交通員送到郴州,建議朱德率部迅速撤退,免遭南北夾擊。
何長工率部北撤過程中,又會合了陳毅率領的數(shù)千農軍和特委機關工作人員。此時,湘南特委書記楊福濤堅持不去井岡山,要將特委機關人員帶回自己的地區(qū)。何長工、陳毅多次勸說無效,只得率部隊東撤,向井岡山前進。途中,何長工接到楊福濤率領的特委機關人員在安仁、耒陽邊境地區(qū)被敵人一網打盡的消息,心中無限悲痛,對“左”傾錯誤路線導致的損失也更為痛心,他說:“我們必須牢記這血的教訓。”
毛澤東、張子清率領的第一團在汝城、桂東戰(zhàn)勝了何其朗的“宣撫團”和胡風璋的游擊師,在資興龍溪洞會合了蕭克率領的宜章獨立營,4月,返回酃縣城,又擊潰了追擊朱德部隊的湘敵吳尚第八軍張敬兮團和羅定的攸茶挨戶團。
在工農革命軍的掩護下,朱德率領的部隊經耒陽、安仁、茶陵,到達酃縣沔渡。隨后,何長工、袁文才率領的第二團和陳毅、鄧允庭率領的數(shù)千農軍也到達這里,與朱德主力部隊會合。
在沔渡張家祠堂里,朱德、陳毅、何長工、袁文才等談笑風生,何長工問朱德:“這次轉移沒有損失吧?”
朱德頗為風趣地回答:“沒有多大損失,就是忙得沒時間理發(fā),胡子也長了?!?/p>
何長工接著說:“我們拼命向南打,沒想到你們撤得這么利索?!?/p>
“你們的行動,為我們掃清了障礙,直接掩護了我們隊伍的撤退,真該感謝你們啰!”朱德緊接著問:“毛澤東同志現(xiàn)在在哪里?”
何長工回答說:“他擔任后衛(wèi),可能還要等幾天才能到。我明天就要率部隊返回寧岡,為你和毛澤東兩支部隊會師做些準備工作,你們就在這里住上幾天吧!”
朱德笑著說:“又要勞駕長工同志了。”
第二天,何長工回到寧岡礱市,立即將部隊部署在寧岡以東,向江西方向警戒,以防贛敵進犯。并接著在古城召集龍超清(寧岡縣委書記)、袁文才、王佐等人開會,商討籌糧和部隊住房等重大問題。何長工激動地說:“朱毛會師,隊伍增加到1萬余人,要吃飯,要房住,因此,我們當前最重要、最迫切的任務就是要動員群眾,幫助會師隊伍解決糧食和住房兩大問題?!睍?,何長工與龍超清、袁文才等人馬不停蹄地到寧岡的村村寨寨,宣傳紅軍政策,動員群眾賣糧,騰出余房。短短幾天時間,就籌措了兩萬人半個月的糧食,讓出了可供1萬余人住宿的房屋。
兩大難題解決以后,何長工又為選擇和布置會師大會會場忙碌開了,他和龍超清、袁文才跑遍礱市,在小河旁邊一塊大草坪作為會師大會廣場,并向群眾借來木板、杉樹、竹竿,在草坪盡端搭起了主席臺,書寫了大會橫幅和“慶祝兩支革命軍勝利會師”等巨幅標語。一切工作準備就緒,何長工的心情才輕松下來。
毛澤東率一團從酃縣城返回寧岡不久,就聽到朱德部隊到達酃縣沔渡的消息,心中為之喜悅,并隨即率一團三營一連趕至酃縣沔渡。在張家祠堂里兩位巨人親切握手會面。一陣寒暄之后,毛澤東和朱德、陳毅商談了會師后的部隊番號、建制、干部人事安排等重大事宜。決定將部隊定名為中國工農革命軍第四軍(后改稱工農紅軍第四軍,即紅四軍),朱德任軍長,毛澤東任黨代表,王爾琢任參謀長,陳毅任士兵委員會(后改為政治部)主任,下轄3個師、9個團。
5月2日,艷陽高照,朱德率南昌起義、湘南暴動部隊1萬余人浩浩蕩蕩開赴寧岡礱市,工農革命軍和寧岡群眾夾道歡迎自己的隊伍和人民子弟兵。
5月4日,會師廣場上,紅旗招展,軍樂嘹亮,鞭炮齊鳴,熱鬧非凡。兩萬余名部隊指戰(zhàn)員、人民群眾在這里隆重集會,慶祝兩軍勝利會師。何長工擔任司儀,宣布“大會開始”。毛澤東、朱德分別發(fā)表了熱情洋溢、振奮軍心的講話,毛澤東說:“兩軍會合,以井岡山為中心,建立根據地,我們就有了一個家,部隊就能發(fā)展,革命就能向前發(fā)展。”毛澤東的講話激勵著全體指戰(zhàn)員,頃刻間,掌聲、口號聲連成一片,傳向全國,傳向世界,從此,中國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中國第一支工農紅軍誕生了,中國革命也從此開辟了一條以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的正確道路。
改造畢、張“雙槍軍”
1928年秋,國民黨駐桂東的湘軍一個營和駐江西宜春的滇軍一個營分別在營長畢占云和張威的率領下,毅然率部起義,投奔工農紅軍。
怎樣改造從國民黨部隊起義過來的部隊,在紅軍初創(chuàng)時期,無疑是一個嶄新而棘手的課題,在選擇“派誰去”的問題上,毛澤東、朱德、陳毅又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何長工。
時隔不久,何長工被毛澤東叫去,并十分信任地對他說:“你在洞庭湖搞農運時改造過湖匪武裝,上井岡山后,又改造過王佐部隊,積累了不少經驗。今天,又想交給你一個更新的任務,到畢占云、張威兩支起義隊伍中去,做好改造工作,我們相信你一定能夠完成任務?!?/p>
一聽此話,何長工便兩手一攤地說:“這事真有點不好辦,畢占云、張威兩支部隊與王佐部隊不同,王佐的部隊,個個是綠林好漢,底子好,好改造,而這兩支部隊全是雇傭軍,吸鴉片、愛賭博、惡習成癮,人家都稱他們?yōu)椤p槍軍,要把他們改造過來,我真沒
有經驗,把握性也的確不大。”
毛澤東笑著說:“萬事開頭難,難是自然的,但還得有人去做,去創(chuàng)造經驗,今后才能做好更多起義部隊的改造工作?!焙伍L工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改造這些人很簡單,把煙鬼關上20天,煙槍就可以繳掉。”
毛澤東搖了搖頭說:“這樣辦,就說明我們和國民黨沒有什么區(qū)別了,是說服,還是壓服,是兩種不同的辦法,也有兩種不同的前途。我們搞壓服,部隊不服,國民黨部隊今后也不敢投奔我們了?!?/p>
隨后,毛澤東、朱德、陳毅與何長工坐下來,一起商討改造的辦法。毛澤東說:“你當戒煙‘所長,從戒煙人手,講清吸鴉片的危害性,講紅軍的性質和任務,講紅軍與白軍的區(qū)別,提高他們的覺悟,把思想搞通?!标愐悴逶捳f:“對那些好抽大煙的人可以采取‘偷梁換柱的辦法,多搞點煙葉子,取而代之,還可以搞點文體活動,這樣想抽煙的人就會少了?!?/p>
帶著毛澤東的指示,何長工來到了畢占云、張威兩支隊伍中,并隨即開展了耐心細致的教育工作,動員部隊戒煙、戒賭。有的人剛戒了幾天,煙癮又發(fā)作了,他們喊聲不已,哭聲連天,跑到何長工面前苦苦哀求:“讓我抽上幾口吧,就是死了也不冤枉。”
何長工耐心開導說:“死要死得光榮,為人民而死,雖死猶生,決不能帶著煙鬼這個臭名去死,死了也會遺臭萬年。現(xiàn)在要你們戒吃鴉片,覺得很苦,我也清楚,但是真正把鴉片戒了,你們的身體就會好起來,就有力量去打仗,就能成為一名好的紅軍戰(zhàn)士,到那個時候,你就會覺得生活是甜的,所以一定要突破這一關,下死決心,戒掉這個害人的東西。萬一暫時戒不了,可以改吸煙葉子?!?/p>
在動員戒煙的同時,何長工還交代后勤部門,搞好伙食,讓吸煙的人多吃飯,少抽煙。同時增加文體活動時間,組織他們打球、拔河、下棋、唱歌、開聯(lián)歡會,玩得開心。
何長工還到農村請一些受苦很深的老農民給部隊上階級教育課,讓大家弄清苦根,懂得為什么要拖槍參加紅軍,使他們逐漸明了,要當好一個紅軍,必須緊握手中的鋼槍,拋棄害人的煙槍,靠煙槍不僅不能戰(zhàn)勝敵人,相反只能使革命招致失敗。
除此之外,何長工還動員部隊制定了必要的制度,要求干部帶頭,實行互相監(jiān)督。通過這些工作,部隊自覺戒煙的風氣漸漸濃厚起來,惡習也慢慢得到根除。
為了改造這兩支部隊,何長工還經常把隊伍拉出去行軍、打仗,在斗爭中得到鍛煉和考驗。1928年11月,何長工奉毛澤東指示,帶領這兩支部隊去蓮花九都,迎接彭德懷、滕代遠率領的平江起義部隊上井岡山,路經三灣,群眾爭相慰問,犒賞部隊,感動了全體指戰(zhàn)員。畢占云激動地說:“我們是起義的部隊,也要學習三灣改編的經驗,把部隊改造成為受人民歡迎的工農紅軍。”接著在蓮花九都一戰(zhàn),打敗了阻擊彭德懷部隊的永新、蓮花靖衛(wèi)團,使部隊更受鼓舞。
經過短短兩個月的工作,畢占云、張威兩個營終于改造成人民歡迎的部隊,并正式編為紅四軍的特務營和獨立營,并在以后的征戰(zhàn)中,為堅持井岡山斗爭,開辟贛南閩西和中央革命根據地作出了貢獻。張威在開辟贛南根據地的斗爭中,不幸為國捐軀。畢占云南征北戰(zhàn),新中國成立后,被授予中將軍銜。在北京與何長工的一次重逢中,他十分感慨地對何長工說:“回首往事,感慨萬千,我十分感謝黨對我的教育,才讓我邁向了革命的道路。”
責任編輯賈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