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葆
唐太宗遼城望月
軍營睡了,民居睡了。
五月的夜晚剛剛結(jié)束了一場戰(zhàn)爭。人的鼾聲和馬的響鼻都涌流著生活的愜意。首山披著灰色的斗蓬,面對一個脫下盔甲的偉岸男人。匍匐著的古城,像一只飛倦的大鳥棲憩在他的腳下。正如此刻發(fā)自帝都的浩蕩鐵流停止了會戰(zhàn)的搏擊。在慶功的醇漿里醉出一片夢囈。肅穆的氛圍,把每一縷夜風(fēng)都滋潤得莊嚴(yán)。
收復(fù)失地,讓血與火再一次淬鑄帝業(yè),而戰(zhàn)爭則是一個必要的過程。此刻,初夏的遼東,渴望,已經(jīng)復(fù)蘇了許久。
今夜醒著的那個男人,用千年的喜悅打開緊鎖的雙唇,輕輕飄出一首《遼城望月》……
感念箕子布教
三墳五典,八索九丘,迭壘的歲月把你的身影擠壓成瘦細的文字。在昏黃的燈下,在塵埋的案上,濾出涓涓時間之水,捉住你奄奄一息的回聲。
為什么,你要隱藏得如此之久?
暴君的虐行已被制止,商紂的囚枷已戴在他自己的頭上。昌盛在周武的手中再度輪回。春光普照之際,兵刃改制成犁鏵。公元前1066年你洗去恥辱和驚悸,結(jié)束暢飲和傾談,回首帝都你與周武淚眼對望,揖手相別。
你銘記先賢的洪范大法,布教于八千里遼東大地。不學(xué)前朝窮兵黷武,不學(xué)昏王斂財戀色;拋棄貴族的傲慢和虛榮,拋棄宮廷的縟節(jié)和繁文。施政,務(wù)農(nóng),以田禾裝點遼東大野;理財,率兵,以安康詮注遼東日月……
在博物館看犀牛化石
翻開厚重的書,與置身于明亮的櫥窗里陳列的你相互印證,印證一座城市漫長的碑文。
梅氏犀牛化石,你是我故鄉(xiāng)早年的名片!
遠古的車輪軋軋而鳴,我的眼前掠過一陣熱風(fēng),陽光頓時綠意蔥蘢,這一塊干裂的白骨于想象中重又披滿血肉,蓊郁的古森林在金絲絨臺布上生成;一個龐然大物挪動四肢,以怪異的犄角拱開博物館的大門,走向弓長嶺當(dāng)年那一片無邊的水域……
那是一幀怎樣的風(fēng)景?我的故鄉(xiāng)不乏海洋和密林,溫濕的氣流蕩漾于空中,梅氏犀牛以一種歡樂蹚響水塘、以一種愜意占踞山洞,還有那些楊氏虎們,還有那些碩獼猴們……
而今,稚嫩的陽光已經(jīng)成熟,其時的植物已經(jīng)老成地下的煤炭,沼澤釀成沃土,時光已經(jīng)積淀成知情不舉的秘密。
無言的化石,你會告訴我什么呢?
尋找“遼東部族”
一些石塊丟在博物館的櫥窗里,50萬年了,一段漫長荒蕪的歲月,它們正睡在櫥窗里。
秉一束燭光,把洞穴的每一寸石壁讀完,廟后山豁然打開通往遠古的大門。你們以血緣為據(jù),群聚成一個和睦的家庭。女人在草莽中采摘紅透的漿果,讓嬰兒懂得甜蜜的概念;男人用泥巴療補傷口,用意志包裝生存的艱辛,“勞動”這個詞匯永遠讓我們歌頌。
感謝你們保留了火種,使凍土地上的花開、鳥鳴成為一種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