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年間的某一天,一位衣裳破舊、潦倒貧困的書生來到古寺探訪寺廟住持辨才。這書生自稱名叫蕭翼,原是書香門第子弟,現(xiàn)家道中落,四處游走。
辨才見他儀表非俗,就和他攀談上了。發(fā)現(xiàn)兩人都是喜歡琴棋書畫的人,越聊越是投機。辨才一高興,就把蕭翼請入僧房,兩人下圍棋、彈琴、投壺、談說文史……真是相見恨晚。當夜蕭翼留宿寺中,當時寺中一缸酒初熟,兩人對飲酣醉后賦詩為樂(看來唐朝時佛寺的戒律也不嚴,佛寺中也能飲酒)。辨才稱蕭翼為“新知”,感嘆他的到來使自己心情大為快慰。
其實,蕭翼并非是窮酸書生,而是唐太宗李世民派來的一個“高級特工”。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原來,李世民酷愛書法,對王羲之《蘭亭序》這篇千古名作更是愛到如癡如狂?!短m亭序》此帖一向被王家人視為至寶,傳到王羲之的第七代孫智永和尚這一代時,智永沒有子女,死前他將《蘭亭序》傳給了弟子辨才和尚。辨才和尚將之,視為珍寶,藏在臥室梁上特意鑿好的一個洞內(nèi)。太宗聽說《蘭亭序》在辨才那里,便三次召見辨才,想要他捐獻出來。但辨才謊稱經(jīng)亂散失不知所在,已毀于兵火。太宗不是蠻不講理的皇帝,也不好來搞刑訊逼供什么的,于是強攻不成,改為智取。他派監(jiān)察御史蕭翼扮成書生,并帶王羲之的其他幾幅雜帖,找機會接近辨才和尚,見機行事。
這一切,蒙在鼓里的辨才哪里知道。他和蕭翼越聊越高興,蕭翼漸漸把話題引到書法上面,蕭翼夸口說:“我得到二王(羲之、獻之)的真?zhèn)?,還攜有二王難得的真跡?!庇谑撬统鰜斫o辨才看。辨才酒也有八九分濃了,爭勝之心已起(看來佛家所說的“無爭競心”辨才和尚修為多年卻依然沒有做到),微微一笑,對蕭翼說:“你那幾幅雖然也是真跡,但這真跡和真跡也大不一樣,這都不是王羲之最佳的作品。”蕭翼問:“那你收藏有什么帖?!北娌耪f:“《蘭亭序》。”蕭翼當時想必內(nèi)心中激動得不得了,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假意道:“《蘭亭序》據(jù)說早就毀于兵火了,哪里還有真的,假的吧?”辨才見他不信,一激動,就從梁上拿下絕世奇寶《蘭亭序》給蕭翼看。
一段時間的交往,辨才對蕭翼已經(jīng)推心置腹,再無防備。于是,蕭翼找個機會趁辨才不備時偷走了《蘭亭序》一帖。他火速跑到一官家驛站,出示密旨給兵卒看,當?shù)囟级烬R善行聽了訊息,趕快來拜見蕭翼。這時候蕭翼換上了官服和齊都督一起又回到寺中,蕭翼對辨才和尚說:“我是奉旨來取《蘭亭序》,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手了?!北娌藕蜕畜@怒之下,當場就暈死過去了。
蕭翼乘上快馬,趕回長安給唐太宗報喜。唐太宗大喜過望,加封蕭翼為員外郎,升為五品,賜銀瓶一個,金鏤瓶一個,瑪瑙碗一個,并裝滿珍珠。還有良馬兩匹,大宅院田莊各一處。雖然唐太宗很是惱恨辨才和尚欺君瞞上,但看在他年老的份上,且寶貝也到手了,也沒有加罪于他,還賞賜辨才帛三千緞,谷三千石。辨才領了這些“賞賜”,心里恐怕也不是滋味,他將這些錢財,造了三層寶塔。經(jīng)此事后,辨才大受打擊,沒到半年就死了。唐太宗對《蘭亭序》太過喜歡,于是死時將其隨葬于墓中,《蘭亭序》自此不復存世,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都是馮承素等人的摹本。
說來唐太宗此舉也有點不怎么高尚。但辨才和尚身為佛門中人,也太看不開,了,《天龍八部》中的鳩摩智苦修一生的內(nèi)力被段譽吸去,人家卻自己找到解脫——“如來教導佛子,第一是要去貪、去愛、去取、去纏,方有解脫之望。我卻無一能去,名韁利鎖,將我緊緊系住。今日武功盡失,焉知不是釋尊點化,叫我改邪歸正,得以清凈解脫?”如果辨才和尚也能這樣想,恐怕也不會早早地傷痛而逝了。
編輯 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