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偉

潘琦多年來的資本積累為何難以支撐這一次危機？

銀河系龐大的資金鏈條最終通向了哪里？

像大部分資本玩家一樣，資本市場上的急劇擴張所帶來的過度膨脹的資金需求，最終導致了嚴重的債務危機。如今，銀河系掌門人潘琦正面臨著近20億巨額債務需要在短期內償還的空前壓力。

南非大單Vs銀行逼債

2007年6月7日，周四。已經從3元多一路上漲到13元多的長征電器(6001 12．SH)在接近尾盤的時候又突然沖擊到漲停板的位置。

周五，長征電器發(fā)布公告稱有重要事情需要公告，停牌一天。

周六，長征電器發(fā)布《關于簽訂境外銷售代理合同的公告》，稱“合同期限5年，銀河開關向南非公司提供KTT環(huán)網柜和KKL環(huán)網柜產品，合同總金額3400萬歐元，折合人民幣3．5億元。目前上述擬銷售產品尚需通過荷蘭KAMA認證，獲得相關型式試驗報告并取得南非標準局頒發(fā)的銷售許可證書，方能進行銷售?！?/p>

盡管比杭蕭鋼構(600477．SH)的非洲大單更讓人覺得有炒作的嫌疑，盡管只是一個代理合同，盡管長征電器的產品連進入南非市場的許可證都還沒有，但是，這些都不妨礙長征電器在公告之后的連續(xù)兩個無量漲停。在調整行情中，三根光頭光腳的太陽線讓人見識了什么叫做“逆風飛揚”。

但是，與長征電器股價飛升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其控股股東廣西銀河集團的債務危機沒有任何改善，出售資產抵償銀行貸款的步子也似乎不太順利。

2007年3月，銀河集團掌門人潘琦手里空置了三年多的北海國際金融大廈成為第一個緊急拋售的資產。銀河系旗下銀河科技在公開報表中對該項資產計提800萬的減值準備，充分表明該大廈是揮淚大甩賣。

隨后，銀河系其他資產的甩賣也緊鑼密鼓地進行。

不過，到目前為止，擁有沃頓大酒店98％股權的銀河科技還沒有發(fā)布該資產已經處置的公告，這可以說明潘琦最希望出手的沃頓大酒店仍然沒有能夠成交。

而根據(jù)與銀河科技有過緊密接觸的人士說，沃頓大酒店還是銀河系資產中少數(shù)的有可能變現(xiàn)的優(yōu)質資產。如果這塊資產都還沒有售出，那么銀河集團的一位核心高層強調的——“公司希望今年上半年把能夠出售的資產全部出售”的“瘦身計劃”，就有可能徹底落空。

同時，根據(jù)知情人士提供的財務資料顯示，截至2006年12月31日，整個銀河系公司在北海四大國有商業(yè)銀行的貸款超過14億元，而且銀河科技還在國家開發(fā)銀行廣西分行有2．08億的貸款，而在諸如華夏銀行和交通銀行等商業(yè)銀行的賬面上，銀河系公司也都有數(shù)目不等的貸款。

按照保守統(tǒng)計，截至2006年底，銀河系的銀行貸款總計超過20億元。

20億的銀行貸款對應的銀行利息又是多少?按照一位銀行人士的簡單算法，就是按照比較低的5％(現(xiàn)在基本上是6．15％)的年貸款利息計算，潘琦一年需要支付1個億的利息，而平均到一年365天，銀河系需要每天支付30萬利息給銀行。

“你說每天眼睛一睜開就要給銀行送去一輛30萬的奧迪車，這壓力大不大?而且這還僅僅是指利息方面，算上本金歸還那就更不得了?！边@位銀行人士半開玩笑地扳著手指對記者講。

事實也的確如此。

由于資金鏈的極度緊張，銀河科技“原計劃2006年10月底前歸還9月份到期的5250萬元貸款計劃……向中國銀行北海分行提出申請，延至11月底前歸還”。結果到2006年11月仍然無法歸還，通過銀河方面的努力，該筆貸款又延期至2007年6月7日。

但是截至6月17日，通過記者的反復咨詢，中國銀行北海分行也沒有給出銀河科技已經還清這筆貸款的肯定答復。

而知情人士告訴記者，由于整個銀河系在農業(yè)銀行北海分行有相當大規(guī)模的貸款，而且這些貸款大部分又是無抵押的信用貸款，農行為控制風險已經開始采取措施，借貸雙方關系走向緊張。

資金蒸發(fā)之謎

事實上，潘琦多年來的資本運作應該實現(xiàn)了金融資產與實業(yè)資產的雙雙增值。因此知情人士表示，20億銀行債務實際上不應該把銀河系逼到要緊急出售資產的地步。

然而，想象和現(xiàn)實總是有差距的?！?銀河系)很多資金都通過臺面下的手法被轉移走了，所以明面上的資產規(guī)模才會讓人覺得沒有增長?！苯咏y河集團的一位人士表示，“如果仔細計算一下銀河系這么多年來的融資和資金使用情況，或許能發(fā)現(xiàn)一些資金蒸發(fā)的秘密?！?/p>

除了20多億的銀行貸款以外，潘琦的銀河系資產還包括兩次直接從資本市場融資的部分。

1998年2月，銀河科技IPO直接上市融資，當時是以每股5．92元的價格向社會公開發(fā)行2100萬股，由此直接融得近1．24億元現(xiàn)金；2002年3月，銀河科技通過增發(fā)5000萬股新股，直接融入近5.85億現(xiàn)金，兩者相加是7億多元左右。2004年，銀河科技申請發(fā)行企業(yè)可轉債融資，但最后沒有獲得通過。

因此，就以上述幾項資金計算，銀河l系直接和間接的融資規(guī)模就接近30億元，那么這一大筆巨資到底是否都花在了銀河系的主營業(yè)務上?稍微盤點一下銀河系主要資產的情況，或許能得出一些結果。

根據(jù)公開資料：銀河科技2001年收購柳州變壓器有限責任公司90％的股權花了1600萬元，2002年收購江西變壓器科技股份有限公司84．65％的國有股權花了3125萬元，收購四川永星電子是零價格，收購沃頓大酒店花了4億元左右，收購銀河汽車的主要資產(四川公路機械廠和四川交通機械廠)花了7000萬元，參股云南國投花了4000萬元。

接下來是銀河軟件科技園，按照當年的招股說明書要投入3億元，但實際上主要是圈了一塊地，土地金是否全部交付完畢還是一個未知數(shù)。至于位于北海市(銀河系大本營)或者蘇州(潘琦弟弟潘勇的資本運作基地)的一些銀河系子公司或者孫公司，從主營上看大多都是電子商務信息、軟件公司等等高科技公司，到底花了多少資金來設立，大概只有銀河系掌門潘琦心里最清楚。

幾乎收購長征電器這塊資產，當年潘琦是用零價格完成收購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潘琦自己也在媒體上公開承認這一點。而收購長征電器之后，據(jù)長征電器內部人士講，銀河系僅僅是從企業(yè)的小金庫就拿走了7000萬元現(xiàn)金。

還有就是銀河系的一些非上市資產。據(jù)知情人士透露，由于銀河科技業(yè)績造假被媒體揭露，類似沃頓大酒店這些本來不屬于上市公司的資產也被劃進銀河科技填窟窿，所以銀河系的非上市資產已經很少。

按照最寬松的計算，潘琦當年收購或者建立以上這些銀河系主要的資產總計花費應該不到10億元。

至于所有這些銀河系公司的日常運營需要消耗多少資金，從目前的公開信息來看，即使經過會計調整，銀河科技與長征

電器兩個上市公司截至2005年年底，每年的業(yè)績仍然是正數(shù)。只有在2006年，銀河科技突然出現(xiàn)1．8億的巨額虧損。那么從會計學角度講，就算這兩個公司不能夠給銀河系提供資金來源，那么它們也幾乎不可能消耗銀河系的現(xiàn)金。

最后是流動資產，這也是能夠窺探到銀河系資金蒸發(fā)的一個重要窗口。通過2006年年報可以發(fā)現(xiàn)，銀河系兩家上市公司的應收賬款和預付賬款以及存貨等流動性資產都出奇地高：長征電器所有應收款1．8億，存貨9200萬，而銀河科技所有應收款9．5億，存貨近4億，兩家公司另外還有1．8億的預付賬款。簡單說，銀河科技與長征電器兩家上市公司需要隨時計提損失的流動資產高達16億。而且這些應收款和預付款中有不少部分是發(fā)生在銀河系上市公司與關聯(lián)公司之間。一位從事上市公司審計計的注冊會計師說，“這種比較明顯的關聯(lián)應收預付現(xiàn)象基本就說明銀河系上市公司的資金有故意抽逃和被占用的嫌疑，資金外流的可能性大。”

流向股市?

銀河系巨大資金流向股票市場一直是市場人士一個合理的懷疑。

根據(jù)記者調查發(fā)現(xiàn)，銀河科技在2006年通過廣泛運作，獲得了國家開發(fā)銀行廣西分行4億的授信額度，后來拿到了2．08億元的貸款。而在銀河科技上報給國開行的合同付款進度表中，付款對應的單位不乏銀河系的關聯(lián)公司。

比如：接收4300萬元的上海申遵電器物資公司，是1996年由長征電器集團在上海設立的二級法人單位，長征電器被收購后該公司由銀河集團實際托管；另外，還有4480萬的國開行貸款匯給了一家名叫“江蘇建興建工集團北海分公司”的建筑商，而據(jù)銀河科技內部人士介紹，這家公司常年在銀河科技攬業(yè)務，總經理是潘琦的妹夫姚國平的哥哥姚建平；還有一家注冊資金只有50萬、法定代表人是蘇州盛銀股東童維干的昆明宸耀商貿有限公司也獲得了854萬的開發(fā)行資金；一家被廣西建設廳去年6月列入黑名單的北海雅卓裝飾裝潢有限公司也獲取了1500萬的開發(fā)行資金?？催^這份資料的會計師分析說：“許多資金往來一筆就是上千萬，而且都是整數(shù)，不可能是貨物買賣的往來?！?/p>

而更加清晰的銀河系資金的流向發(fā)生在2002年到2003年。

2002年，銀河科技增發(fā)新股募集的5．5億資金在3月18日全部到達該公司的賬戶。4天之后的3月22日，銀河科技委派潘琦的表弟高超在國海證券北海貴州路證券營業(yè)部開立股票資金戶頭，戶名簡稱“北海高科”，資金賬號是30229，下掛“宋扣兄”等39個拖拉機賬戶。4月4日，該資金賬戶存入8000萬現(xiàn)金，然后是大規(guī)模地買賣股票。

2003年5月9日，同樣是在上述營業(yè)部，同樣是高超作為代理人，銀河集團也設立了資金帳戶，戶名簡稱“銀河集團”，資金帳號是9848，下掛“莫玉英”等19個拖拉機帳戶。3天之后，該資金帳戶存入5000萬現(xiàn)金，2003年底該資金帳戶被神秘清空，余額不到1萬元。

綜上所述可以發(fā)現(xiàn)，在銀河科技增發(fā)資金到位之后，銀河科技和銀河集團迅速將1．3億現(xiàn)金投入股市。

此外，在貴州長征電器被收購之后，長征電器本身的股票賬戶也被銀河系利用起來——截至2005年12月31日，長征電器的上海股票市場的賬號(B8801 15655)內有5712860股中國聯(lián)通的股票，市值1599．6萬元，但奇怪的是該賬號是被當作一個拖拉機賬號，掛在金元證券蘇州養(yǎng)育巷營業(yè)部的代號為26000168資金賬戶下面。據(jù)知情人士講，該賬戶屬于蘇州工業(yè)園區(qū)盛銀投資公司，該公司也是銀河科技的大股東之一，由潘琦的弟弟潘勇實際控制，同時掛在這個公司資金賬戶下的拖拉機號碼至少有40個之多。

蘇州銀河經濟發(fā)展有限公司也是潘琦專門用來進行股票操作的公司之一。該公司注冊資金8000萬元，銀河集團投入現(xiàn)金7000萬元，占87．5％的股份。在炒作長征電器的過程中，該公司負責在深圳開戶鎖倉。

另外還有長征電器的第三大股東成都財盛投資有限公司。潘琦一直不愿意承認該公司是銀河系關聯(lián)公司，但據(jù)上海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律師講，他看到過原件資料，成都財盛的8000萬注冊資金是從潘琦銀河系公司——成都星宇匯入的，表面上的幾個自然人股東并沒有實際出資。因此，該公司2003年收購長征電器法人股時候的資金，被市場人士認為是來自潘琦掌舵的銀河系。

所有以上這些資金的流向都是直接指向股市。還有一些資金的流向雖然沒有直接指向股市，但是也非常值得懷疑。據(jù)記者了解，銀河集團及其子公司的內部財務管理也有漏洞。在記者看到的一份內部機密資料上，其子公司的資金往來非常頻繁，甚至存在高管以個人名義在公司提款捐贈的現(xiàn)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