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道雄
龍智才年近三十,仍是夜郎縣烏蒙鄉(xiāng)的一名宣傳干事。他對自己未能撈到一官半職很不甘心,連做夢都想著當(dāng)官??吹街車耐乱粋€個升上去,他嫉妒得眼珠子發(fā)綠,卻又毫無辦法。誰讓自己一無政治靠山,二無經(jīng)濟實力呢?
這年秋天,龍智才去地委黨校學(xué)習(xí)。同班學(xué)員中有個李小德,其父是盤江縣的縣委書記。龍智才想巴結(jié)李小德,李小德卻連正眼也不看他。培訓(xùn)結(jié)束前夕,李小德和朋友去城外的九龍湖中游泳,不幸淹死了??粗\送靈柩的卡車緩緩駛出黨校大門,龍智才心里咯噔一下,一個打入官場的計劃忽然在腦海中產(chǎn)生了。
龍智才說干就干,立即向同學(xué)打聽清楚李小德各方面的情況,然后緊急請假回家,找親戚朋友東挪西借湊了5000塊錢。他帶上這些錢馬不停蹄地趕到盤江縣城時,李小德的遺體還沒安葬。他先找個旅館住下,再細細打聽李小德的治喪情況。旅館服務(wù)員對他說:“唉呀,別提了!我們縣委李書記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一直將他視為掌上明珠,含在口里怕他化了,捧在手里怕他摔了,誰知竟會被水淹死了呢?李書記的夫人聽到噩耗后,當(dāng)場暈倒……這不,公子的靈柩昨天剛剛運回縣里,明天要在縣殯儀館舉行吊唁儀式呢!”
龍智才聽了這話,心里暗暗高興。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懷揣5000塊錢,徑直往縣殯儀館趕去。進了靈堂,他叫了聲“小德兄!”便一頭撲倒在靈柩前,撕心裂肺地哭嚎起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周圍的人受了他的感染,一時也都大放悲聲,淚如泉涌,把個靈堂弄得凄凄慘慘。站在旁邊的一位秘書見龍智才哭得如此傷心,卻又十分面生,覺得有些奇怪,連忙報告了李書記。
李書記來到靈堂,見龍智才匍匐在地,哭得悲痛欲絕,心里既有幾分詫異,又有幾分感動。他想:此人一定是我兒子生前的知己,所以才哭得這樣傷心。李書記跟秘書交待了一句,便離開了。
等龍智才哭得差不多了,秘書才將他勸住,然后帶他去見李書記。一見李書記,龍智才立即哭拜在地,口中大呼“李叔叔”。
李書記將龍智才扶起來坐下,然后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問道:“你是什么人?與小德是什么關(guān)系?為何哭得如此傷心?”
龍智才擦了把眼淚回答:“侄兒姓龍,叫龍智才,是夜郎縣烏蒙鄉(xiāng)的宣傳干事。承蒙組織厚愛,送我去地委黨校深造,有幸得與小德兄結(jié)識。因我倆志同道合,意氣相投,成了莫逆之交。侄兒雖然癡長小德幾歲,卻處處得到小德兄的關(guān)照。小德兄的大恩大德,侄兒沒齒難忘!侄兒此次前來,一是為了吊唁,二是為了償還小德兄生前借給我的5000塊錢……”
“小德什么時候借給你錢?他怎么沒跟我們說過?”李書記問。
“李叔叔有所不知,前不久我母親得了重病到地區(qū)醫(yī)院治療,因手頭拮據(jù),只好向小德兄借錢。這筆錢是小德兄親手交給我的,別人不知道。我要是昧著良心不還,對不住小德兄的在天之靈……”
說著,龍智才從懷里掏出捆扎得整整齊齊的5000塊錢,放在李書記旁邊的茶幾上。
龍智才這番精彩的表演一下子把李書記糊弄住了。他的舉動對沉浸在失子之痛中的李書記是一種莫大的慰藉。李書記想:都說當(dāng)今社會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難得還有這般品行端正、重義輕利的君子,大老遠的趕來,竟是為了向死者家屬歸還別人都不知道的5000塊錢!
李書記感慨道:“小龍呀,你真是一位忠厚之人。我兒子生前能結(jié)交你這樣的朋友,也算他有眼力,只恨他福淺命薄啊!”
李書記說到傷心處,禁不住淚流滿面,聲音也哽咽起來。龍智才趕緊安慰李書記:“李叔叔節(jié)哀!從今往后,我龍智才就是您的兒子,您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您叫我打狗我絕不抓雞!”……
時隔不久,在李書記的關(guān)照下,龍智才如愿以償?shù)卣{(diào)到了盤江縣,被安排在縣委辦公室當(dāng)秘書。當(dāng)秘書不到半年,就被任命為八寶鄉(xiāng)的黨委副書記,踏上了夢寐以求的官途。誰知這官當(dāng)了還不到一年,龍智才就鋃鐺入獄。什么原因?貪污受賄!他急著要撈回那5000元“成本”,結(jié)果東窗事發(fā)。
(責(zé)編: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