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風華
阿牛的記憶里就沒有見過媽媽。阿牛經常模糊地把姐姐當成媽媽。阿牛遇到委屈時就告訴姐姐,在姐姐的懷里哭。
阿牛上學,就是姐姐帶他到學校去報名的。阿牛看到姐姐把自己的課本很小心地翻來翻去,還看到姐姐在教室的窗外站了很久很久。
阿牛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搖頭晃腦地念書,姐姐蹲在阿牛的身后,一句一句地跟著念。晚風吹過,墻角菊花的香氣一陣一陣地飄來。
又到開學時,阿牛不用姐姐帶著去報到了,但姐姐仍一遍遍地翻著阿牛的新課本。
阿牛坐在小凳子上搖頭晃腦地念書,姐姐蹲在身后,一句一句地跟著念,念著念著就念錯了,阿牛摸著嘴巴笑,很神氣地糾正姐姐的發(fā)音。
再開學時,姐姐出嫁了,屋里空蕩蕩的。阿牛在姐姐的床頭柜里翻出一個舊書包,在姐姐的枕頭下,阿牛看見自己念過的課本和一支很鈍的鉛筆。
后來有個女人進了家門,父親讓阿牛喊她阿姨,阿牛怯怯地叫了聲,輕得像貓哼,阿姨卻脆脆地應了聲:“哎——”阿姨來了之后,阿牛就不再穿面襟上盡是白一塊黑一塊的衣服了,在班上也不會被同學們笑話了。阿牛在心里覺得阿姨蠻好的。
有天晚上,阿牛聽見里屋大人的對話:阿牛逐漸長大了,家里用錢的地方多了,你要不要和村里人一起出去做做?
早就想出去了,只是不放心這孩子啊。
阿牛有我呢,你就安心出去吧。
幾天之后,父親把阿牛叫到跟前,摩挲著阿牛的頭:聽阿姨的話,把書念好。父親就走了。
阿牛和阿姨沒什么話說,但院子里卻充滿了生機。阿姨養(yǎng)了雞和鴨,阿牛吃到了黃澄澄的炒雞蛋。
父親偶爾打電話回來,總是問阿牛的成績。阿姨叫阿牛寫信,阿牛就在信里把成績和小院里的雞鴨統(tǒng)統(tǒng)告訴父親,心里不無得意。
秋風乍起的時候,阿牛就要到省城去念書了。阿姨送了很遠很遠。阿牛感覺背包里熱乎乎的,那是阿姨塞進去的雞蛋。站在村口,回頭看見阿姨的身影和鬢角絲絲白發(fā),阿牛鼻子一酸,“媽媽——”阿牛喊得情真意切又撕心裂肺!媽媽的手還在深情地搖著、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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