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納德.巴切爾德
盡管這樣的事在哪兒都可能發(fā)生,而我與嫩香蕉的偶然相遇卻是在巴西內(nèi)地的一段陡峭山路上。我的老式吉普車正費力地駛過景色絢麗的鄉(xiāng)間,突然水箱漏水了,這兒離最近的汽車修理廠也得有十英里路。引擎熱得過度了,無奈只得在下一個村子停下車來。這個村子的所有成員就是一家小店和一片稀疏零亂的房屋。村子里的人都圍上來看“熱鬧”。熱水從水箱外殼的三個洞中噴射出來,像三條細細的溪流。
“這很好修!”一個男人說著就派一個男孩子跑去拿些嫩香蕉來。他拍拍我的肩膀,讓我放心,說一切都會好的。
“嫩香蕉!”他神秘地一笑,所有的人好像都贊同他的辦法。
我一邊同村民聊天,一邊思忖著嫩香蕉的妙用。向他們詢問這個問題的話,就顯得我太無知了。所以我只是談?wù)撨@一地帶的風景:四周高高聳立著的是那些巨大的石塊,宛如里約熱內(nèi)盧出產(chǎn)的圓錐形糖塊一般。
“看見那邊那塊高地了嗎?”自愿幫助我的那個男人指著一塊特別高、帶有哥特式建筑尖頂?shù)暮谑^問道,“那塊石頭標志著世界的中心!”
我望了望他,看他是否在戲弄我。但是,他的表情非常嚴肅,并沒有戲弄我的意思。他也仔細地望著我,看我是不是領(lǐng)會了他的“英明論斷”的重要性。此時此刻,我非得多少表示一下對他的論斷的認許不可了。
“世界的中心?”我反問一句,盡量表現(xiàn)得對此感興趣。
他點了點頭說:“絕對中心,這兒的人沒有不知道的。”
就在這時,那男孩帶著嫩香蕉回來了。那人把一只香蕉一切兩半,然后把切口的一面緊貼在水箱漏洞處的外殼上。香蕉一碰上發(fā)燙的金屬外殼就化成了一種膠水,片刻就把漏洞堵上了。見我吃驚的樣子,他們個個忍俊不禁。他們幫我把水箱重新灌滿水,又另外給我一些香蕉帶上。一小時后,經(jīng)再次使用嫩香蕉,水箱終于和我一起到達了目的地。
“是誰教你用嫩香蕉的?”那兒的修理工笑著問。我告訴了他村子的名字。
“他們沒讓你看標志著世界中心的那塊石頭嗎?我祖父是從那兒搬來的,”他接著又說,“那是絕對中心。這一帶的人都知道!”
我,作為一個美國大學生,幾乎沒有注意過嫩香蕉,只是把它當做一種尚未成熟的水果罷了。然而,在這條山路上,我突然意識到:在這以前,嫩香蕉是一直存在的,那個村里的人們對嫩香蕉這一妙用的了解也由來已久了;而我本人成熟的‘時令卻與它——嫩香蕉聯(lián)系在一起了。與嫩香蕉在這次偶然相遇使我領(lǐng)略了這些人的特殊才干以及嫩香蕉本身的特異的潛在功能。
至于標志世界中心的那塊巖石的重要性,我是費了點兒力氣才搞通的。起初,對于他們的斷言我不相信,因為我以為世界中心是在新英格蘭的某個地方。不管怎樣,我的祖父是那兒的人嘛??墒牵F(xiàn)在我的看法改變了。我們經(jīng)常所說的中心是指:一個特定的地方,在那兒我們知道別人、別人知道我們;一切事物都與我們休戚相關(guān),我們既有身份又有生活樂趣:家庭、學校、城市、本土。
在這件事中我得到的教益是一個非常淺顯的概念:每個地方對居住在那兒的人們來說都具有其特殊意義,而每個地方又都標志著世界的中心。這樣的中心數(shù)目之多是數(shù)不勝數(shù)的,無論哪一位學生還是哪一位旅行者都不可能一一經(jīng)歷。但是,一個人一旦開始了對第二個中心的經(jīng)歷,他觀察事物之間互相關(guān)系的能力就會增強,而他的終生閱歷也就開始了。
世界文化如同浩瀚的大海,充滿了你意想不到的、具有特殊價值與意義的嫩香蕉。它們在那兒天長日久逐日成熟,也許正耐心地等待著人們到來,與它們相遇。實際上,嫩香蕉正期待著我們每一個人離開自己心目中的世界中心,去體驗其他的地方。
(劉可榮摘自《新旅游報》2005年10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