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錦蕓
婚后一年,蜜月的香甜已煙消云散;婚前熱盼的約會,已被頻繁的冷戰(zhàn)所代替;以往接玫瑰的玉手,已被鍋鏟、拖把和抹布折磨得粗粗糙糙;家里常常飄著的溫馨樂曲,已被重重的甩門而去的聲音代替。
想起了書上說的一句話:婚姻如賭博。真的,賭桌上只有攤牌才知道是輸是贏;男人啊,要跟他同床共鍋之后,才知道他是人還是惡鬼、懶鬼。
去年秋天,又與他一連幾天的冷戰(zhàn)。對婚姻滿懷疲憊的我回了娘家,一住就是一個多月。爸媽勸我說,每對夫妻都會有矛盾,要寬容一點,回去好好過日子。但我說服不了自己,對婚姻的厭倦使我逃離他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其間他每天一個電話,要我回家,說家已不像家。我心在苦笑,在家時不把我當(dāng)回事,逼我離了家才知道灶清鍋冷的滋味,才知道無妻不像家。
中秋節(jié)前夕,他來了,要我跟他回家,說中秋月圓,萬家團聚。開始還細(xì)聲善言,似有悔意,說著說著,被我的冷漠一激,他不再顧忌是在我父母家,又大聲吼起來:“這么大的節(jié)日,你不回去,就是不把家當(dāng)家。”
“我是不把家當(dāng)家。我把家當(dāng)成旅館,免費的旅館,還把你當(dāng)成服務(wù)員,免費給我做飯、掃地、洗衣服?!蔽依淅涞卣f著反話。
“你看你……說什么都帶刺,傷人不見血?!?/p>
“你說得對。但我又沒請你來,是你上門吵架……”
“爸媽,她就愛無理取鬧,我明明誠心誠意來……”
看他惡人先告狀,我舊怨新怒又涌上心頭,堅定地說:“都是我的錯,我懶惰,我蠻不講理,我們各走各的路算了?!?/p>
他呆若木雞,脖子上凸起青筋,欲說無語。
正在這時候,二姨送月餅來了。中年喪夫、一直都獨居的二姨見這情形,笑哈哈地說:“好啊,吵架真好!看你們有架吵,我非常羨慕,我很想有個人來陪著吵,但想不來啊。”
我見二姨不似開玩笑,便沒有吭聲。
二姨認(rèn)真地對我說:“若你的姨夫還在,有他跟我吵架多好??!可惜……那一次,我們又吵起來了,我一氣之下連夜回娘家,他擔(dān)心我路上不安全,想追上和我做伴,卻讓那打瞌睡的司機……”
我不覺低下了頭。
“傻閨女,俗話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誰家夫妻不吵架呢?有一點點意見,吵吵架就離婚,你離得了幾次?夫妻過日子,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都放一邊去。我渴望吵架卻沒對象,悶得發(fā)慌!”二姨緩緩地說。
“我說呀,你們倆一個手勤一點,一個嘴懶一點就沒架吵了?!倍陶f完就和媽媽到廚房幫爸爸做晚飯了。
二姨的話我聽進了腦袋,坐著不出聲了。他也好似有所啟示,動手到陽臺、房間收拾好我的衣服和其他東西,然后對廚房喊:“爸、媽、二姨,我們回家了。”
是的,我們回家后他真的不跟我吵架了。但現(xiàn)在我仍不時找個碴兒與他吵吵,慪慪氣,讓他哄我、寵我?,F(xiàn)在我倒還渴望爭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