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偉華
貴刊上期刊登了周利娜《蘇格拉底之死與民主——讀斯東的<蘇格拉底的審判>》一文。作者認為,“真正殺死蘇格拉底的元兇并非民主本身,而是缺乏法治的民主”,“蘇格拉底之死,是有民主而嘸法治造成的悲劇”,其根本原因在于“雅典社會是一個民主社會,但不是一個法治社會”。筆者對此論斷卻不敢茍同。柏拉圖的《克里同篇》曾闡明了蘇格拉底拒絕逃跑、選擇服從法律判決的理由,表明“雅典社會不但是一民主社會,且是一法治社會”。
事實上,斯東本人也同樣不認為“蘇格拉底之死是由于雅典缺乏法治的民主”所致。他認為蘇格拉底之所以與他的母邦發(fā)生沖突,是因為蘇氏主張精英政治而與當時的雅典民主政體發(fā)生了劇烈沖突。但這種沖突并不必然導致蘇格拉底之死,因蘇氏在法庭的申辯中本可輕易地援引雅典的言論自由并以其高超的修辭術為自己辯護,從而獲得無罪釋放。但他以當世最著名的論辯大師的身份進行申辯,其目的竟然是一心求死,這顯然就不是“雅典缺乏法治的民主”的過錯了!斯東以作為雅典的律師身份指出,蘇氏乃全雅典最有智慧之人,此時非但不以清明的理智說服同胞,反而推波助瀾,激化大眾情緒,故意樹敵于陪審團,致使雅典誤入歧途判處了他的死刑。故而尼采說:“并非雅典人,而是蘇格拉底自己給自己下毒的,他向雅典人強索毒鳩?!敝劣谔K氏為何一心求死,則是一段學術史公案,值得另文深入探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