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紐約每日新聞”網(wǎng)站的八卦專欄編輯,詹妮特·渥爾斯(Jeannette Walls)以挖掘名人隱私出名,而她卻對自己的過去隱諱如深。如今,她終于放下了心理包袱,在回憶錄《玻璃城堡》中將她辛酸的往事向我們娓娓道來。
不務正業(yè)的父母讓全家吃不飽
我7歲的時候,我們一家居住在內(nèi)華達州貝頭山區(qū)火車站旁邊一所廢棄的倉庫里。我的父母整天不務正業(yè),碌碌無為,家庭生活十分拮據(jù)。大姐洛麗、我、小弟布里安和小妹瑪琳從小一直生活在饑餓中。我總是等到班上的同學走后悄悄溜回教室,翻箱倒袋,希望能找到其他孩子忘記吃的食物。如果運氣好的話,可能會找到一些碎餅干或是一個咬了一半的蘋果。貧窮的家庭和父母的怪異行為導致我備受歧視,其他孩子一見到我就避得遠遠的,有的甚至拿石頭砸我。
我的父親雷克斯自己發(fā)明了一臺金屬探測器,他整天東挖西挖,希望有一天能挖出黃澄澄的金子來。我的母親羅絲是個蹩腳的畫家,她一直夢想有一天能揚名畫壇。父親和母親一直安慰我們說:“吃苦是人生的一筆財富。圣誕老人的禮物絕對是無中生有?!睆男〉酱?,我們姐弟4人從未發(fā)覺我們的生活比其他孩子少了什么,除了食物。因為饑餓,我們只好到垃圾堆撿人家吃剩的東西來充饑。為了有一天能自己掙錢填飽肚子,我一直努力學習,成績在班級里遙遙領先。
父親對工作總是挑三揀四拈輕怕重。跟著父親四處流浪,我們一家在內(nèi)華達州炎熱的沙漠里度過了數(shù)不清的夜晚。以大漠為床,以天穹為幕,外人看來這樣的經(jīng)歷可能很浪漫,可是我們心里卻是說不出的辛酸。唯一讓我感到安慰的是,父親曾經(jīng)對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他挖到了黃金,一定在沙漠里給他美麗的女兒建造一座漂亮的玻璃城堡。但是直到他死也未曾實現(xiàn)過。
為擺脫乞丐般的生活來到紐約
當我初中快畢業(yè)時,紐約來的兩個制片人改變了我們家4個兄弟姐妹的命運。他們在當?shù)嘏臄z紀錄片的同時,給我大姐和我繪聲繪色講述了紐約的趣聞。我們聽得如癡如醉,第一次發(fā)現(xiàn)外邊的世界如此精彩。大姐和我受夠了這種乞丐一樣的生活。為了不再饑餓,1977年初中畢業(yè)后,我們姐妹隨即登上了開往紐約的火車。
剛來到紐約,我們在布隆克斯區(qū)南部住下來,一邊工作掙錢一邊繼續(xù)學習深造。第二年,我們的小弟布里安也來到紐約,開始他的新生活。
靠著獎學金、貸款和打工的薪水,我終于順利完成伯納德學院的學業(yè)。1984年,我因為成績優(yōu)異被推薦到布魯克林一家報社實習,從此開始了我的寫作生涯。與此同時,我的大姐當上了一名成功的導游,小弟也順利通過了紐約州的警察考試。姐弟3人在紐約站穩(wěn)了腳跟后,我們把小妹瑪琳接來。而我們那一對古怪的父母也決定同行。
1986年,我們一家團聚在紐約。
害怕父母會毀了我的上流社會生活
我的父母親喜歡上了大都市的生活。他們?nèi)匀槐A舳嗄甑牧晳T,不務正業(yè),靠撿垃圾為生。而在紐約隨處都有垃圾堆供他們鉆營,他們很高興地搬進東村貧民窟和那些同樣行為怪異的瘋子一塊住。
1988年,我跟埃里克·歌德伯格結(jié)婚,但是,我拒絕父母出席我的婚禮,因為我們邀請的上流社會的客人對新娘痛苦尷尬的過去一無所知,我自己也不認為有公開的必要;另外,在弟弟布里安的婚禮上,父母的古怪裝扮和行為搞砸了婚禮,我也不想鬧劇在我身上重演。
一想到自己披金戴銀住在花園大道溫暖舒適的大房子里,而父母卻在寒冷和饑餓中掙扎,我心里有沉重的負罪感,同時也為有這樣的父母感到難堪。但是,我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我無數(shù)次想要幫助他們改變他們怪異的生活方式,但是我的父親一口回絕,他說他什么也不缺;而我的媽媽只問我要一些奇形怪狀的香水瓶和健身中心的會員卡。
2002年,我已經(jīng)是“紐約每日新聞”網(wǎng)站小有名氣的專欄編輯。人怕出名豬怕壯,為了維護自己的光輝形象,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的父母,就算是自己的丈夫也不例外。我的第二任丈夫約翰·泰勒聽到了外邊的風吹草動,開始意識到我編的身世漏洞百出。他生氣地質(zhì)問我為什么隱瞞自己的出身,我含淚向他坦白了自己痛苦的童年,夫妻雙方達成了諒解。
終于能夠坦然面對過去
可是,紙總是包不住火。
有一天,“鄉(xiāng)村之聲”的一名記者斯坦·馬克給我打電話說他采訪了一名自稱為我父親的流浪漢,并打算將采訪報道在自己的節(jié)目中播出。當時,我很害怕,因為一旦節(jié)目一播出,我原本編造的身世將不攻自破。沒有了信譽,我還能繼續(xù)我的工作嗎?最后,在我的苦苦哀求下,馬克答應在節(jié)目中對人物指名不道姓。我逃過了一劫。
讓我氣憤的是,我的好朋友,“通訊報”的專欄作家凱麗·普萊爾將我跟她之間的一次私人對話寫成書。該書將一個阿巴拉契亞山區(qū)撿破爛的女孩如何背叛自己的出身,一步步往上爬的經(jīng)歷描繪得頭頭是道。幸好書出版后沒有引起太大轟動,我因禍得福,不僅飯碗沒丟,從此反而能更加坦然面對自己的過去。
1994年,我的父親死于心臟病發(fā)作。母親也開始跟我們過著正常的生活?;厥淄?,我發(fā)現(xiàn)我的姐姐和弟弟都比我聰明,他們看透了父親的虛偽與無能并置身事外,而我卻一直被心中那個玻璃城堡迷惑了好多年,無法自拔。
不管怎么說,我深愛我的父母,感謝他們給了我生命。
(鄭華良編譯自《名利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