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不知這座城市里會有多少個人和我一樣甘愿身陷這樣的生活:在客居異鄉(xiāng)的日子里,我把白天的大多時間交給睡眠、閱讀,偶爾聽著音樂做飯給自己吃,照料陽臺上那一盆開得豐茂的綠色植物。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我是個簡單蒼白的女子,粉黛不施,面容沉靜。盡管心里比誰都清楚,只要一管玫瑰紅的唇彩即能在剎那間讓自己變得驚艷。但是,一個選擇了夜色的女子,也就意味著從此遠離了白天和日常。
在這座城市打拼了數(shù)年之后,我在北京的西北角位置開了一間叫格子的咖啡館,只有幾個淳樸的店員幫我打理著日常的生意。每天都會有許多年輕的男男女女或結(jié)伴或獨自走進店里來喝咖啡。這個城市給了他們太多的迷茫和慌張,惟獨在咖啡里,才能仔細梳理人世的滄桑和情感的變遷。
屬于我的生活從一天中夜幕降臨的那一刻開啟,有時錦衣夜行,在霓虹閃爍的都市街頭逆著夜風(fēng)逆著人群前行,讓斑駁的燈火像流水一樣映射在我的臉上、身上,灑落寂寞的影子。而在我的“格子”里永遠有陌生的男女在等待。那些人往往是從網(wǎng)絡(luò)或報刊上得到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然后來到這家城市邊上的咖啡館。他們都有著各自不同的身份、前景,身上均裹挾著都市風(fēng)塵和滄桑。他們走近我,只是因為心中的那些故事翻騰得讓人寢食難安,所以急著尋求一個傾訴和宣泄的渠道。他們并不介意那些故事到最后是否被曝光或流傳,在意的只是在傾訴那一刻的釋然。而我,就成為了他們傾訴的對象。在咖啡館幽黃的燭光下,他們的表情或憂傷堅韌,或緊張迷惘,但那一刻我們是互相信賴的。也許他們坐在我對面的時間僅僅是喝完一杯咖啡,溫暖彼此的也僅僅只是一杯咖啡的溫度,但那些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的故事卻豐富和充實了我創(chuàng)作的素材。我的專欄中需要那些。
在夜晚,我的另一角色是一名DJ,媒介是網(wǎng)絡(luò)電臺。每周有三個深夜,我是躲在網(wǎng)絡(luò)的背后用聲音和世界各地的人溝通。我講故事、放音樂,輕聲細讀那些不知名聽眾的電子郵件。我歡笑、哭泣、自言自語,一個人沉醉。但我知道在城市的另一端,會有人在默默傾聽,這便足矣。城市的生活紛亂蕪雜,希望我的網(wǎng)絡(luò)電臺是都市人的一個小小的心靈驛站,能讓他們在這里得到暫時的平靜和撫慰。那些角落的不眠之人,也許他們此刻正在為一段往事而糾纏,也許他們尋尋覓覓很久卻找不到可以停息的懷抱,但那一刻他們在傾聽,傾聽我的自言自語,并從中得到稍許的慰藉。
網(wǎng)絡(luò)、電臺、寫作、電影、閱讀、傾聽、咖啡、酒吧,惟獨沒有愛情。這座夜色中的城市太大太空,流浪其中會讓人感到無所適從。那天我在節(jié)目中用委婉的聲音閱讀幾米漫畫里的文字,身后是如水一樣緩緩流動的音樂。那些像詩一樣的語言讓人幾乎落淚:我遇到貓在潛水,遇到狗在攀巖,遇到夏天飄雪,遇到冬天刮臺風(fēng),遇到豬都會結(jié)網(wǎng)了,卻沒有遇到你。我遇到所有的不平凡,卻一直遇不到平凡的你。
大凡,一個女子的時光都留給了寂寞,而所謂的寂寞不過是她最沉靜的時候,還沒有遇到那個能夠陪她看良辰美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