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香
親愛的,此刻我心悸動,想提筆給你寫一封信。但是早已遺忘了好用的筆,放在哪個口袋里。
我用鍵盤敲字,每一個宇不再是一筆一畫而是一到四個符碼構(gòu)成的字符。當(dāng)我要告訴你我是多么愛你時,一個愛字便需要敲下“ep”兩個符碼。當(dāng)我想輕輕地喚你一聲親愛的,我的心卻得先精確地告訴我的手要敲下“qr us ep r”。啊,這樣的一串,就叫做“我的親愛的?!?/p>
親愛的,我的心懸在這些符碼之中,希望在這種轉(zhuǎn)換的過程中,沒有冷卻了我澎湃的感情熱度,再透過我所不了解的復(fù)雜無比的轉(zhuǎn)化和拆解,再進(jìn)入到你的電腦里頭回歸成文字形象。而你,還能感受到我真愛摯情的溫與熱嗎,
還記得嗎,最早最早,當(dāng)我試著用鍵盤一個鍵一個鍵吃力地敲打,用唧唧作響的撞針列表機(jī),在打著齒孔的紙上撞擊出一行行簡直難以卒讀的篇章時,你告訴我,你是那么的珍惜這吐自冰冷的機(jī)器的我的心聲,你將之打印保存之余,還一一存之于一塊大大的黑色磁盤之中,希望永生珍藏。
一片又一片,一盒又一盒,更多的千言萬語,一一透過指令小心翼翼地存放到粉彩色的新式磁盤里頭。往者已矣,這些新進(jìn)來的,鏤刻著無數(shù)真情真意,以及歲月年華的累積,未來將是萬金難易、永伴終生的資產(chǎn)。然而,有一天計算機(jī)無聲相告磁盤失效。萬封情書的財富,于是又被宣布瞬間歸零。
當(dāng)我們十幾歲初相識,我曾經(jīng)用紙和筆,透過郵票和郵筒以及郵遞員的巧妙程序安排組合,一封又一封的為你寫過許許多多情書。那時的鋼筆偶爾還會分叉,原油筆還會漏水,但是那些書信,如今除了紙質(zhì)黃了些,字跡淡了些,一筆一畫卻依然鮮活。原來那一大堆古老好笑的情書,才是真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