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翠平
冬日的風凜然而恣肆,冰冷冷毫無顧忌地鉆入人們的衣服里,我瑟縮著走在寒冷的街道上,到郵局領(lǐng)了母親寄來的包裹。沉甸甸的包裹上是母親歪歪斜斜的筆跡,母親提筆吃力的樣子我能想象出來,此時的我只覺得心口發(fā)堵,鼻子酸酸的。
回宿舍后迫不及待打開母親寄來的包裹,好鮮艷奪目的紅色??!紅的圍巾,紅的手套,紅的毛衣毛褲,這紅紅的一大堆都是質(zhì)地很好的絨線細細密密織成的,手感厚實柔軟。我試穿著毛衣毛褲,并將圍巾圍上,戴好手套,母親的心好細,在遙遠的家鄉(xiāng)思忖著將異地的我周身細細地包裹,讓我舒適溫暖。只是鏡中的我令自己都有些難為情,從上至下的紅色打扮讓我像個大大的兒童,母親,我真是你眼中永遠也長不大的寶寶嗎?
記得母親上次來探望我,下班后我回到宿舍,見母親瞇縫著眼睛握著編織針和毛線向我同室的女伴請教,學織毛衣,我勸母親:“不要費心勞神,人都說,人過四十不學藝,您這么大年紀還學這干啥?”母親說:“冬日冷,羊毛衫沒有手編的毛衣御寒,該給你織套毛衣了?!蔽一卮鹫f我不怕冷,母親依然頭也不抬地說:“我還是學一學,有時在家閑著沒事,還可以打發(fā)打發(fā)時間?!蔽抑坏糜芍赣H,搖了搖頭。
母親是典型的農(nóng)村婦女,雖然聰慧手巧,但她只擅長做鞋和繡花,年輕時從未學過織毛衣,母親對我這個不做女活的女兒不加責備,只是說我工作忙,而自己卻拿起了衣針從頭學起。
我想像著母親給我編織時的模樣和神情:在數(shù)不清的深夜里,昏暗的燈光下,母親佝僂的背近乎半圓,花白的頭發(fā)悚然入目,瞇縫著因為熬夜而布滿血絲的眼睛,皸皮黑皺的雙手上拿著鮮艷的毛線,母親織了又拆,拆了又織,滿臉的慈愛,最后母親才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令我羞愧的是,以前在學??臻e的時候,我也曾試過學著給母親編一件背心,織了小半截后,平日毛毛躁躁的我耐心達到了極點,便不假思索地將織了半截的毛衣扔進了箱底,再也沒有拿起。
我窺見了母親的心底,這紅紅的毛衣自有它的含義,它是母親的關(guān)切、注視和希望,它揉進了母親的柔腸百結(jié),我的母親不會在相思離愁中唱“梧桐更細雨,望斷歸來路”,她卻把一腔關(guān)愛織進一針一線里。游子無論走到天邊,也始終牽著母親的心之線。
冬天里,母親冷嗎?我該拿什么回報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