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鋒
“像在場的千余名聽課老師一樣,看著你把孩子抱起,我很感動……”3月13日晚、剛從江蘇徐州市淮海堂應邀上課回到家的我,便接到了朋友的電話。
“把孩子抱起,只不過一個簡單的動作而已,何至于感動人?”
“你是從心里把孩子抱起的!”
好一個“從心里抱起”!本以為聽者只識“師之音”,沒料到聽者竟悉‘師之心”!瞬間,我的記憶被“移植”到了下午的教學場景之中——
“大樹把無數(shù)的葉子結(jié)為一個整體。無數(shù)的葉子在樹上找到了自已的位置?!苯Y(jié)合生活實際,說說你對課文(《做一片美的葉子》)中這句話的理解。
五分鐘的思考過后,同學們踴躍發(fā)言:
“斑級好比一裸大樹,它把四十個同學結(jié)為一個整體;同學好比葉子,在‘樹上都有自己的位置?!?/p>
“祖國這棵大樹把五十六個民族結(jié)為一個整體,五十六個民族在國家里都有自己的位置?!?/p>
“工廠這根大樹把很多工人結(jié)為一個整體,很多的工人在工廠里都有自己的工作崗位。如果工廠倒閉了,工人就沒有位置了;如果工人都下崗了,工廠也就倒閉了?!?/p>
當大多數(shù)同學都爭先恐后地發(fā)表自己對課文的創(chuàng)造性理解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有一位短頭發(fā)的小男孩兒,目光下沉,不敢與我的目光“接軌”。
“與他對話!”我在潛意識里即刻做出了這一“成功”系數(shù)幾近于零的決斷,似乎有些冒天下之大不匙,因為臺下坐著一千多名來自全國各地的聽課老師,眾目睽睽之下,萬一有個閃失,這豈不是“自已將自己的軍”?但偶然的一念告訴我,常態(tài)下這種往往被放逐邊緣的同學,一定潛在著一種值得開發(fā)的教學資源。
于是,我微笑著走近他,親切地說:“孩子,你對課文的這句話一定有自己的理解,愿意實話實說嗎?我很想聽到你的聲音!”
他忐忑地站起來,低著頭,像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似的,右手拇指與食指使勁地捏著衣角,上牙咬著下嘴唇,鼻翼兩側(cè)閃亮看幾
多小汗珠。
我把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肩膀上說:“聚光燈那么亮,觀眾那么多,又是第一次上臺,緊張在所難免,深呼吸一下,好嗎?”
深呼吸之后,又迎來十秒鐘的沉默,他終于抬起頭看了一眼始終面帶橄笑的我,怯憂地說:‘,家把爸爸、媽媽和我結(jié)為一個整體,可是……可是爸爸媽媽離婚了……我跟奶奶過,原來的家里再也沒有我的位置了。”
說著,他哭了,傷心地哭了。
此時,整個會場很靜,靜得仿佛只有呼吸聲。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倆身上。
剎那間,我躬身把他抱了起來,抱在我的懷里,一如抱著我的兒子。一面用紙巾拭去他臉上的淚水,一面溫婉地說:“孩子,我很理解你特殊的人生際遇。給你講個小故事吧:海洋里有一種叫珍珠貝的小動物,每當有一些泥沙之類的異物進到它軟軟的身體里,它總是把它們包裹起來,溫柔地包裹起來,慢慢地化為一粒珍珠。其實,人有時也要學一學這珍珠貝,能夠把波折和磨難用心溫柔地、包容起來,日久天長,挫折與磨難就會化作內(nèi)心中一顆顆閃亮的珍珠!”
話音剛落,臺下便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孫老師,你蹲下來看孩子,躬下身抱孩子,抱起孩子讓他看得更遠。那個幸福的小男孩,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把他抱起來的那一幕。可是,你怎么會想到這個‘招數(shù)的?”朋友刨根式地“拷問”,“還原”了我的思緒。
“跟孩子學的唄!”
“跟孩子學的?”
“一天,看到女兒抱著她飼養(yǎng)的小白兔,她的動作那么輕柔、那么體貼、那么綿密,她把整個臉都埋入小白兔雪白的長毛中,直覺、專注、溫柔,既沒有隱藏也沒有炫耀,但充滿了愛,那愛簡直充溢在整個房間。
“我感動極了,忍不住地說:‘來,讓爸爸也抱抱!
“我把小白兔接過來,學著孩子的動作,把臉貼在白兔身上,感覺到小白兔的毛溫暖細致,但白兔卻不安地扭動著。
“女兒看了笑著說:‘爸爸,你不能光是學我的樣子抱,要真的從心里抱起才行!你看,小白兔都感覺到了呢!”
“多么經(jīng)典的‘從心里抱起!凡事都在于‘用心?!迸笥讶缡钦f,“你的話讓我想起了畢生創(chuàng)作無數(shù)名畫的法國大畫家雷諾阿。有人問他為什么作品當中能夠?qū)⑴缘募∧w畫得如此細膩、傳神?他的回答是‘用心。當他在畫女性肌膚時,總是不斷用心地畫著、畫著,一直畫到他會有一股沖動,想要去摸一摸畫中人物的肌膚,他就知道這幅畫的美感已經(jīng)成功了?!?/p>
“是的,這就是名畫家繪畫時的‘用心狀態(tài)。作為教師,在教學的過程中,如果也能像雷諾阿一樣地秉持‘用心狀態(tài),就一定能夠打造出許多刻骨銘心的育人經(jīng)典?!?/p>
意猶未盡中,我和朋友結(jié)束了這次精神雙贏的“心靈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