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永厚/文畫
畫家是戲子,司馬遷給定的“倡優(yōu)”兩千年不變。
畫家作畫又兼編導,口袋里裝滿了“名角”、“大腕”。一邊是屈原、七賢、李、杜等等,另一頭是鍾馗、財神(或他的代表老虎)以及打心眼里就高興接受屈辱的大肚和尚等等。不過,我不信鍾先生是群眾的朋友,他們只有被捉的份。舉個例子,對憲法有最后解釋權的前國家主席都被活鬼捉去弄成死鬼,直到今天還不許鍾先生出面領情,你能打消我的懷疑嗎?
開始文化搭臺的九一年,我曾受邀給龍舟賽捧場,即化悲痛為逗樂,沒成行,三閭大夫還是畫了,畫跋上說:王逸、朱熹、當代科學院前院長郭沫若做的學問都對屈原負責,屈原又對誰負責呢?——楚王。轉來轉去都轉不出皇城那個黃圈圈。在那個講王的時代,王只要一個,其他的人都是依附者,一旦被王拋棄,他就活不下去,丟魂失魄只有去跳水。屈原是絕頂聰明了,他的想象力甚至蓋過一切時代。但朱熹在《楚辭集注》里卻把他揭發(fā)了:“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祀,巫覡作樂,歌以娛神,屈原見逐,見而惑之(不高興了),更定其辭,去其泰甚(大動刀斧),(以)彼事神之心,寄吾忠君愛國眷戀不忘之意?!睆拇税炽湎胬相l(xiāng)娛神自娛的快樂全被他毀了,留給我們的只是一部棄婦哭泣的、可供永遠重復的美麗的唱本。
對于這位自比香草美人的屈先生,已有兩位前輩說他像梅蘭芳,取譬精彩而幽默,可屈先生為什么要帶頭反串旦角呢?胡適說了:“想當官!”胡先生這三字經還真透著一點時間特征,假若哪天再鬧屈原熱,你就知道什么權力又到交替的節(jié)骨眼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