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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票

2001-04-29 00:44:03劉慶邦
山花 2001年3期
關鍵詞:窯工小五小姐

劉慶邦

孟銀孩擁有三張幸福票了。他把幸福票和自己的身份證相疊加,放進一個柔韌性很好的塑料袋里。可著身份證片子的大小,他把塑料袋折了一層又一層,折得四角四正,外面再勒上兩道皮筋,才裝進貼身的口袋里。

對于外出打工的孟銀孩來說,身份證當然很重要,沒有身份證就無從證明他哪來哪去,姓什名誰,他的存在就像是虛妄的存在,簡直寸步難行??墒牵跊]獲得幸福票之前,他都是把身份證放在掛于宿舍墻上的那個帆布提包的偏兜里,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珍視。實在說來,他把身份證與幸福票包在一起,是利用身份證的硬度和支撐力,對比較綿軟的幸福票提供一些保護。是身份證沾了幸福票的光,有了幸福票,身份證才跟著提高了待遇。幸福票關系到人的幸福。可見一個人的幸福比身份更重要。

不管下窯上窯,孟銀孩都把那牌塊形狀的寶貝東西隨身帶著。趁擦汗的工夫,他都能把幸福票摸上一摸。他在褲衩貼近小腹的地方縫了一個暗口袋,幸福票就在暗口袋里放著。隔著被汗水濕透并沾滿煤污的工作服一#他就把幸福票5攪恕P腋F碧向腹部時,他似乎感到了幸福票與他的肌膚之親。汗水是流得很洶涌,褲襠里康酶和泥一樣。這不會對幸福票構成半點損害,他相信幸福票的包裝和密藏都絕對萬無一失。

在窯上洗澡時,孟銀孩的褲衩也不脫下來。窯上供給的洗澡水是定量的,每人每天只有一盆。他只能小洗,不能大洗。外面已是寒冬,宿舍里生了一爐煤火。他把屬于自己的那盆水放在火頭上燎一燎,用一根手指插進水里試試,覺得水溫差不多了,就脫下工作服開始洗。他的手很黑,連雙手指甲的光滑面上都沾了煤粉,成了黑的。就在他用一根手指試水溫的當兒,那根手指就像是一管帶有墨汁的毛筆,一入水黑色就擴散開了,無色透明的水霎時變成有色烏涂的水。他洗了臉,再洗脖子,身上也簡單擦一擦。他洗澡用的毛巾本來是印有紅花綠葉的,用過一兩次后,花也沒了,葉也沒了,都變成煤炭了。他沒有洗頭。每天都不洗頭。兩個多月沒有理發(fā),他的頭發(fā)已相當長了。這樣長的頭發(fā)是存煤的好場所,洗是洗不起了。他相信,要是用一盆水洗頭的話,盆里至少會沉淀半盆子精煤。

跟孟銀孩一塊上窯的有好幾個窯工,他們有的只洗洗臉,連脖子都不洗。有的卻站在火爐旁,脫光身子,把身前身后都洗到。有一個叫李順堂的家伙,特別重視清洗被他自己稱為老大的生殖器官,他把那玩藝兒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皺皺折折都洗得很仔細,還抹上洗頭用的膏子,在上面搓出一大片白沫。這還不算,他事先舀出一茶缸子清水,把清水溫得不熱不涼,一手托著那玩藝兒,一手倒水沖洗。清洗擺弄期間,他的老大蓬勃得紅頭漲臉,一直處于亢奮狀態(tài)。為此,他頗為得意,炫耀似地問別的窯工:怎么樣?棒不棒?好使不好使?

別的窯工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拿眼瞥了瞥,沒怎么表示欣賞。這玩藝兒你有我有他也有,誰也不比誰的差。他們都把目光轉向孟銀孩。

孟銀孩頓生抵觸,他在肚子里罵了一句娘,心說:你們都看我干什么!昨天,李順堂提出跟他借一張幸福票,他拒絕了。他心里明白,這會兒別人看他是假,關注他的幸福票是真,目的還是引導李順堂再向他討借幸福票。他轉過身子,給別人一個后背,把腹前的幸福票掩護起來。他把毛巾絞絞,在褲衩里面草草擦幾把就算了,換上了在地面穿的絨衣和絨褲。

李順堂雙手推著兩塊后臀,把老大的矛頭對著孟銀孩指了兩指。他雖然是憑空指的,因動作比較夸張,還是把人們逗笑了。

背著身子的孟銀孩不知別人為何發(fā)笑,他猜大概是李順堂在他背后使壞。

李順堂自己不笑,他說:孟師傅,你干嗎老是放著幸福不幸福,小心幸福票發(fā)了霉,黑頭發(fā)的小姐變成白毛老太太。

孟銀孩說:你怎么知道我不幸福?

李順堂有些驚奇:這么說你是幸福過了,好,你總算想通了。你什么時候去幸福去的,給咱哥們兒講講怎么樣?

孟銀孩不講,他說沒什么好講的。他不能像李順堂,好幾個月總共才掙到一張幸福票。李順堂領到幸福票的當天,燒得屁股著火,急忙趕到“一點紅”歌舞廳就把幸福票花掉了。回來后,李順堂把小姐夸成沒下過蛋的嫩雞,向滿世界的人宣講。李順堂講一回,添油加醋一回,好像他不止幸福一回,而是幸福過一百回了。

李順堂知道孟銀孩有三張幸福票。窯上的人都知道。關于幸福票的獎勵政策是明的,只要小月下夠三十個窯,大月下夠三十一個窯,哪個窯工到月底都可以得到一張幸福票。窯主給窯工發(fā)幸福票時也是明打明,窯主說:這是好事,喜事。別看這一張小紙片,里面自有顏如玉,它代表著本老板給你發(fā)小姐呢,發(fā)媳婦兒呢,知道吧!李順堂不相信孟銀孩的三張幸福票都花完了,問:你不是有三張幸福票嗎?怎么?一次都花完了?你是怎么花的?難道把小姐排成一排,你來了個一對三?

孟銀孩想象不出一對三是什么樣子,又不是打撲克,搓麻將,什么一對三,三對一!他說:我的票子我當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不著。

此時李順堂已把老大收拾停當,用衛(wèi)生紙擦試一下,把老大裝起來了。他知道孟銀孩是個摳門兒的家伙,說不定連一張幸福票都沒舍得花。他到底再次開口,讓孟銀孩把幸福票借給他一張,等他到月底把幸福票掙下來,一定還給孟銀孩。

孟銀孩沒答理李順堂,到地鋪上拉開被子睡覺去了。他覺得李順堂這個人太沒臉沒皮,昨天說了不借給他,他今天又來了?,F在幸福的地方多的是,聽說泉口鎮(zhèn)南邊那個丁字路口,一街三面都是歌廳。沒有幸福票也沒關系,只要肯花錢,隨便走進哪個歌廳都能得到幸福。錢就是另一種幸福票。李順堂不想花錢,又想幸福,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不料李順堂對孟銀孩說:我知道你的幸福票在哪里放著,小心我給你偷走!

孟銀孩說:你敢!他樣子有些惱,說李順堂要是敢偷走一張,他就讓李順堂賠他十張。

李順堂卻笑了,說:怎么樣,我說他的幸福票在褲襠里掖著,一張都沒花,我沒說錯吧!

這個狗日的李順堂,原來是拿話試他。他也難免有點吃驚,李順堂怎么會知道他的幸福票所藏的地方呢?說不定這小子已經偷過他了,因偷不到幸福票,李順堂只好往他身上的隱秘處咋唬。在被窩里,他的手不知不覺往下運行,摸到那塑料包還完好地存在著,他的手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踏踏實實地把幸福票連同身份證都捂住了。他覺得這地方仍是最保險的,就算李順堂知道了幸福票藏在哪里,狗小子也沒辦法偷走。只要他的褲衩還穿在腰里,幸福票跟穿在肋巴骨上也差不多。孟銀孩正值壯年,不是不懂得幸福票的妙處。他只要到窯主指定的“一點紅”把幸福票交上一張,就會有一位小姐主動為他服務,摟腰可以,親嘴也可以,摸小肚子可以,他想讓人家怎樣服務,人家都會滿足他的要求。他的窯哥子手持幸福票,到那里接受服務的不是一個兩個了。他們每個人回來都有一套說頭,每個人說的都不一樣,仿佛他們嘗到的不止是“一點紅”,而是八點紅,九點紅。孟銀孩手里攢下了三張幸福票,這意味著他手里握有三個小姐,每個小姐都夠他幸福一氣的。他似乎覺得手下有些跳動,像是小姐們等不及了,從幸福票上走了出來,爭著對他獻殷勤,還動手撈摸他的下身,這個一下,那個一下。他正有些招架不住,被撈摸的那個東西騰地跳將起來,把自己的形象樹立得頗為高大,像個勇士,并仿佛自告奮勇似地說:我來了,一切由我對付!孟銀孩沒有讓“勇士”由著性子來,他只是笑了一下,沒有拍“勇士”的頭,連一句鼓勵的話都沒說,而是把“勇士”晾在了一邊。再勇敢的“勇士”也經不起這種晾法,不一會兒,“勇士”自己就泄氣了,就蔫下去了。

孟銀孩之所以舍不得把幸福票花出去,主要是因為幸福票是有價證券。窯主說過,一張幸福票頂三百塊錢呢。窯工把幸福票在小姐那里花掉,小姐拿著幸福票找到窯上賬房,每張幸福票賬房就得支付給人家三百塊錢,一分錢都不能少。孟銀孩一聽就把幸福票的價值記住了,乖乖,三百塊錢哪!老婆在家辛辛苦苦種地,一畝麥子從頭年秋天長到第二年夏天,一年四季都經過了,打下的麥子也不過值個二三百塊錢。而他一張幸福票的價錢就能買到一畝地的麥子。再拿雞蛋來換算。去年中秋節(jié),出了嫁的妹妹回娘家看望年近八十的母親,給母親用手巾包了一兜雞蛋。這些雞蛋母親自己舍不得吃,也不讓別人吃,說拿到街上賣了稱鹽。雞蛋就那么有數的幾個,老婆悄悄數過了,母親趁人不在家拿到方桌上也去數。雞蛋在桌面上是會滾動的,母親的手沒雞蛋快,結果有一個雞蛋從桌子上滾到地上摔碎了,摔得黃子涂地,捧都捧不起來。老婆發(fā)現雞蛋少了一個,懷疑母親煮著吃了。母親既不承認自己吃了,也不敢說明是她數雞蛋時把雞蛋摔碎了,只是一次次指天賭咒,咒賭得又大又難聽。那天兒子學校沒課,在里間屋寫作業(yè),兒子把母親摔碎雞蛋的事看見了。在老婆和母親因一個雞蛋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兒子出來作證,把母親摔雞蛋的事實揭發(fā)出來了。母親羞愧難當,哭得昏天黑地,兩天不吃不喝,差點歸了西。孟銀孩每想起這件事就心情沉重,一個雞蛋才值多少錢!他要是把一張幸福票換成錢的話,夠買一千個雞蛋都不止。試想想,他怎能舍得輕易把幾畝地的麥子和幾千個雞蛋扔到那個不見底的地方去呢!還有,他女兒考進了縣里的一所中專,每年的學費就得好幾千。家里翻房子更是大事,更需要一筆大錢。兒子眼看就到了說親的年齡,如果房子翻蓋不成,就沒人給兒子提親。兒子結不了婚,就不會產生孫子,就等于他家從此絕后了。這是萬萬不行的。孟銀孩是一個有遠見和對家庭負責任的人,對比幸福票里所包含的小姐,他更看重幸福票的金錢價值。

當李順堂再次提到他的幸福票時,他口氣有所松動,答應可以商量。商量來商量去,因差距太大,二人最終未能達成協議。李順堂問他一張幸福票想賣多少錢。他表示并不多要,窯主說值多少錢他就收多少錢。李順堂說:你想賣三百?狗屁!你也不打聽打聽現在的行情,小姐多得都臭大街了,五十塊錢就泡一個。別說打野雞了,干一只外國飛來的白天鵝也花不了三百。

孟銀孩也知道幸福票賣不出原價,買賣心思不相投,一開始他不能自己降價。他問李順堂愿意出什么價。

李順堂向他伸出后面的三根指頭。

孟銀孩心上一喜,李順堂出的價錢跟他想要得到的數目不是一樣嗎!這個李順堂,真會開玩笑。

然而李順堂說了:請你不要誤會,我一根手指頭只代表十塊。

孟銀孩的眉頭頓時皺起來,要李順堂不要開玩笑。

兩個人又協商了一會兒,孟銀孩咬咬牙作出重大讓步,把一張幸福票的價錢退到二百五十,說他再也不能讓了。李順堂也拿出了應有的姿態(tài),把價錢加到五十,說這就是最高價了,多一分他都不出。二人的買賣到底沒能做成。買賣不成仁義在,李順堂還是勸孟銀孩只管到“一點紅”玩一把,一個女人一個坑,坑與坑各不相同,只有到不同的坑里去撲騰,才能真正體會到作男人的幸福。

孟銀孩說:小心坑里的水嗆了你的肺管子!

李順堂說孟銀孩是死腦筋,不開竅。

天越來越冷,外面下起了小雪。天越冷,煤越好賣。從窯下提出來的新煤還冒著熱氣,雪花在煤上還沒停住,就被等在窯口的大斗子汽車裝走了。據說這個小煤窯的窯主很會做生意,煤價比國營大礦低得多。他采取的是薄利多銷的策略。他還有一個重要的營銷手段,誰來買他的煤,他就給人家一些回扣?;乜劾锍爽F金,還有一張兩張幸福票。那些買煤的人和拉煤的司機對幸福票都很感興趣,一得到幸福票就拍著窯主的肩膀哈哈大笑,夸小窯主善解人意,夠意思!夠意思!離春節(jié)還有一個多月,窯主對窯工的獎勵政策也有所調整,這月誰只要下夠二十六個窯,就可以得到一張價值四百塊錢的幸福票。幸福票的價值為什么提高了呢?窯主解釋說,節(jié)前“一點紅”的生意比較好,價格有所上調,所以幸福票的含金量也跟著相應增加。

孟銀孩暗自慶幸,看來他沒急著把幸福票出手就對了,幸福票不但保值,還增值。這才叫有福不在慌,無福跑淌漿。孟銀孩也有了新的想法,幸福票的價錢眼下恐怕是最高的,他得抓緊時機,趕快把幸福票拋出去。等過了春節(jié),幸福票的價錢肯定下跌,那時再出手就不劃算了。

孟銀孩正發(fā)愁通過什么渠道才能把幸福票換成現金,這天午后,“一點紅”的一位小姐到窯工宿舍來了。小姐穿著一件銀灰色羽絨長大衣,腰身勒得很細。小姐的個頭兒不是很高,但她的鞋很高,鞋底很厚,人就顯得高了。小姐的眉毛很黑,臉很白,嘴唇很紅。小姐輕輕一笑,全宿舍的窯工都傻了,誰都笑不出來。有的窯工跟這位小姐打過交道,問她是不是送貨上門。

小姐說:送貨上門又怎么樣,現在講究提高服務質量嘛!

話一說開,窯工們都興奮起來,紛紛跟小姐說話,讓小姐坐。

小姐看看哪兒都是黑的,沒有坐,說:看你們這兒臟的,跟豬窩似的。

李順堂接話:你說對了,我們這兒就是豬窩。你來了就不能走了,什么時候給我們生下一窩豬娃子再說。

小姐說:不走就不走,你們誰手里還有幸福票?

原來小姐是上門收購幸福票來了。大家一致推薦孟銀孩,說他放著三張幸福票呢。

小姐樣子有些驚喜,說:真的?遂向坐在地鋪上的孟銀孩走去。

孟銀孩一直沒有說話。不知為什么,他胸口怦怦跳,心里有些緊張。他覺得這位小姐的確長得很漂亮。

小姐對孟銀孩評價說:這位大哥一看就是個好人,是個知道顧家的人。

孟銀孩被小姐恭維得頭皮發(fā)躁,臉也有些紅,不說話不行了,他說:你不要聽他們瞎說,我哪里有幸福票。他問小姐叫什么名字。

小姐說,她叫小五紅。

小五紅?你姓小嗎?

小五紅說,她不姓小,小五紅是她的藝名。小五紅認為他們這里還挺暖和,解開外面系成花兒的腰帶,把大衣敞開了。小五紅里面穿一件緊身乳白細羊毛衫子,奶子把衫子頂得很高,眼看要把衫子頂破。小五紅一解開懷,一股子香氣忽地就冒出來。她對孟銀孩說:在外面打工多不容易呀,有福該享就享,有福不享過期作廢。

別的窯工都贊成小五紅的觀點,把小五紅的話接過來遞過去地重復。他們的眼睛都火火地亮著,鼻翅子張得很寬。李順堂已有些躍躍欲試,急于給窯哥子們作一個榜樣,他說:你們都出去,我跟小五紅單獨練練。他又以命令的口氣,讓孟銀孩把幸福票給他留下一張。

孟銀孩還是否認他有幸福票。

這時有一個窯工提議:咱們都出去吧,給孟師傅創(chuàng)造一個機會。咱們都在這里,人家孟師傅想幸福也沒法幸福呀!

這話有理。窯工們有的穿鞋,有的披衣,準備出去暫避。李順堂樣子不太情愿出去,對孟銀孩說:嘴饞夠不到自己的雞巴,別放著好雞肉吃不到嘴里。他走到小五紅跟前,把小五紅的小鼻頭捏了捏,贊嘆說:女人真是好東西呀!

小五紅回敬說:男人也是好東西呀!

孟銀孩當然不會單獨跟小五紅留在宿舍里,他不知道那將會出現怎樣的局面,別人穿鞋,他也到地鋪外面去穿鞋。

窯工們上去攏住他的肩膀,把他T詰仄躺希不許他穿鞋出去,說他要是出去了,把新娘子一個人留在屋里算怎么回事。李順堂還一腳把他的大頭棉鞋踢飛了,說去他媽的。

孟銀孩惱了,罵了人,仿佛別人要合起伙來把他往火坑里推,嚷著,放開我,放開我,你們要干什么!結果,別人還沒出去,他自己倒先躥出去了。

孟銀孩沒去過“一點紅”歌舞廳,他見到了小五紅,就算認識“一點紅”的人了。這使他想出一個新辦法,要和小五紅進行一筆交易。他打算把幸福票交給小五紅,并不動小五紅,托小五紅到窯上的賬房把錢兌換出來,然后給小五紅一定的好處費。當然了,他只能先交給小五紅一張幸福票,探探小五紅的路子,要是交易順利的話,他再交給小五紅第二張,第三張。他想到了,也許小五紅會使勁貼他,糾纏他,讓他把幸福票花在她身上,再獨吞幸福票的票款。為了避免出現這種情況,為了防止到時候自己管不住自己,他找了一個背人的地方,把自己攢了好久的熱東西做出來了。他瞇縫著眼,是想著小五紅的可人樣子,念著小五紅的名字做的,仿佛真的和親愛的小五紅把好事做成了。當他最終看著自己很有質量的東西拋灑在骯臟的、凍得很硬的土地上時,未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覺得他的東西可惜了,真的可惜了。他從小就聽人說過,男人吃十口飯才能生成一滴血,十滴血才能變成一滴精華,這么一大片精華,需要吃多少飯才能長出來?。?/p>

孟銀孩是趁晚上到泉口鎮(zhèn)的“一點紅”歌舞廳的。半路上,他把塑料包掏出來,剝開,取出一張幸福票來。幸福票就是一張薄紙片,上面印有幸福票三個黑字,加蓋著窯上的紅色公章,很像以前使用過的地方流通糧票。他把捏著幸福票的手別進褲口袋里,找了半條街,費了好大工夫,才把“一點紅”找到了。那里歌舞廳太多,一家挨一家。門面上燈光也差不多,都是一片眩人眼目的亂紅。不管他走到哪家歌舞廳門口,都有人跟他打招呼,把他叫成先生,讓他里邊請。對于這樣的熱情,孟銀孩有些不大適應,他沒敢說話就走過去了?!耙稽c紅”三個字也是由霓虹燈組成的,只是點字下面的四個點不亮了,成了“一占紅”。孟銀孩正在門外找占字下面的四點兒,老板娘已到他身邊來,介紹說她們這里是有名的“一點紅”,請進去點吧。

孟銀孩問她們這里是不是有個叫小五紅的。

老板娘說有呀,小五紅可是她們這里最紅的小姐,夸他這位先生真是好福氣,不知怎么就把小五紅點準了。老板娘一邊把他往歌舞廳里領,一邊喊小五紅出來迎接客人。

歌廳里有不少旁門,小五紅應聲從一個小門里轉出來了。小五紅一見是孟銀孩就笑了,老相識似地說:大哥是你呀,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說著抱住孟銀孩的一只胳膊,輕輕一擁,就把孟銀孩擁進一間小屋里去了。小屋無窗,燈光也比較昏暗,墻根兒放著一只寬展的長沙發(fā)。小五紅把孟銀孩安置在沙發(fā)上,問他用點什么。孟銀孩頭腦漲著,聽不懂小五紅說的用點什么是什么意思。小五紅說:請問你是喝酒?喝飲料?還是喝茶?

孟銀孩這次聽懂了,他搖頭,說他什么都不喝。

小五紅說:那,大哥給我買盒煙抽吧!

小五紅的話說得這樣明白無誤,孟銀孩還是聽錯了,他以為小五紅讓他抽煙,說:我不抽煙。孟銀孩緊張成這種樣子,當然是小五紅造成的。小五紅的穿裁與那天去窯工宿舍不同些,她下面穿著超短的裙子,把兩條結實的好腿甩了出來。她上身穿一件細背帶黑色羊絨衫,兩只肥奶子半遮半掩,緊緊擠在一起,擠得冒突著,眼看要白光一閃,滑脫出來。孟銀孩心口跳得糊旱模裝在褲兜的手指分泌出一層魁康畝西,幾乎把幸福票浸濕了。

小五紅把唱歌機打開了,遞給孟銀孩一支唱筒,讓他唱歌。他不唱。小五紅拉他起來跳舞。他也不跳。那么小五紅問他:你是不是現在就要做?

孟銀孩問做什么?

小五紅說:大哥知道做什么。好了,把幸福票拿出來吧。

孟銀孩沒把幸福票拿出來,總算把來意說出來了。

小五紅樣子有些驚訝,說大哥真會說笑話,常言說水往低處流,我要是把票換錢給你,那不成了水倒流了?我們這里歷來沒這個規(guī)矩。好了,來吧,我?guī)痛蟾绨淹饷娴囊路撓聛恚创蟾鐭岬眠@一頭汗。

孟銀孩往頭上摸了一把,果然沾了一手汗水。不知為何,他覺得沾在手上的汗水是涼的。他拒絕小五紅給他解扣子,問小五紅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小五紅說:一張幸福票做一次,沒什么好商量的。大哥別壞我們的生意,我們掙點錢也不容易。

事情沒有商量的余地,孟銀孩不說話了。

小五紅以為他動了心,遂將一條白胳膊搭在他脖頸上,另一只手摸索他褲子前面的開口,說小妹都著急了,來,讓我看看大哥的家伙大不大!

這叫什么話!此地不可久留,再呆下去非壞事不可。孟銀孩猛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了,擺脫小五紅,奪門而去。他聽見小五紅和老板娘從歌廳里跟了出來,老板娘問怎么回事,小五紅說:哼,傻驢一個!

孟銀孩只得來到窯上的賬房,問會計幸福票能不能直接換成錢。會計是一個上歲數的人,按照財務制度,他讓孟銀孩去找老板在幸福票上簽字,老板簽多少錢,他給孟銀孩兌換多少錢。

老板就是窯主。孟銀孩去找窯主簽字之前,費了好幾天猶豫。他知道窯主是很厲害的。一個窯工在幸福票的問題上不知說了句什么不好聽的話,窯主著人把那個窯工痛揍一頓,立即把人家攆走了。窯主的辦公室是個套間,外間一天到晚有手持電棍的保鏢把守,見窯主須經保鏢通報,得到窯主允許方可見上窯主一面。據說窯主手里還握有快槍,窯主夜間架著越野車到黃河故道里打兔子,礦燈一照,兔子立起身子,像個小人兒似的。窯主一槍就把“小人兒”撂倒了。他害怕說不了兩句話窯主就得把他崩回來??墒牵徽腋G主他又沒有別的路可走。他不能老是把幸福票壓在手里,幸福票一天不換成錢,他就一天不踏實。

窯主沒有他想象的那么兇,得知他手里有三張幸福票時,窯主微笑著,問他難道對女人沒有興趣嗎?

孟銀孩說:女人,女人……是的。

什么是的?

女人都是填不滿的坑。

你填過幾個坑?

沒填過。

沒填過你怎么知道填不滿!據寡人的經驗,填一個滿一個,你不妨去試一試。

窯主到底沒在孟銀孩的幸福票上簽字,而是給孟銀孩講了一番道理。窯主說,他為什么給弟兄們發(fā)幸福票沒發(fā)成現金呢,就是想到了有的人舍不得花錢去幸福。要是給孟銀孩把幸福票換成現金,就失去了幸福票本身的意義。票字旁邊還立著一個女字,要是光看見票字,看不見女字,幸福票就算白領了,男人也白當了。

新的幸福票發(fā)下來的同時,窯主讓人代他向窯工宣布,舊的幸福票全部作廢。原因是發(fā)現有人用假冒的幸福票到“一點紅”去幸福。窯工們看了看,新的幸福票上面,黑字果然改印成了紅字。

黑字的幸福票作廢了,孟銀孩舍不得扔掉,仍和身份證放在一起。讓他感到犯愁和緊迫的是新領到的帶紅字的幸福票怎樣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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