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唯 譯
冰海沉船,5個人一起跳入大海
阿拉斯加灣費爾維勒以北120英里的海域稱得上是理想的黃金漁場。1998年2月25日,星期天,77英尺長的拉康特號捕魚船正在該海域作業(yè)。初春的海灣,天氣說變就變,片刻工夫,先前還風平浪靜的海面驟然卷起6、7層樓高的滔天巨浪。船長莫雷只得命令大伙暫時將漁具留在海中,全速返航。
船員們在格拉維思港呆了幾天,等到風暴稍有緩和,莫雷便通知大伙準備啟程,去取回還留在海水中的漁具。
此次隨拉康特號出海的船員除船長外只有4個人:漢朗、多勒、穆克、狄卡帕亞。2月底,船只駛到預定海域,但風暴卻開始加劇,一排排滔天巨浪如張著猙獰大嘴般的猛獸,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拉康特號撲來。
“船長,機艙進水!”突然,狄卡帕亞大聲喊道。
“緊急抽水!”莫雷已看見海水正迅速灌進機房,他趕緊命令道。
然而,那臺備用的氣動抽水機因有一半已浸在水中而無法啟動,機艙里的海水正愈漲愈高,情況十分危急!
莫雷命令大伙穿上救生衣,然后幾個人拼命從發(fā)動機艙里向外舀水,但是,洶涌而入的海水幾分鐘之內就逼近到他們脖子的高度。見此情景,莫雷當機立斷下令:“船正在下沉,所有人從艙里出來,準備棄船!”
莫雷跌跌撞撞攀上前甲板,找到一個塑料盒裝著的儀器,這個如一只碗大小的儀器叫“緊急定位無線發(fā)射器”(簡稱“EPIRB”),當它完全浸入水中時,在水的刺激下會自動發(fā)射無線求救電波,將自己所在的方位發(fā)出去。
莫雷剛抓住“EPIRB”,一個如山般的巨浪便撲向船尾,灌進輪機室,又從窗戶里洶涌而出。多勒高喊:“趕快上甲板,趕快上甲板?!?/p>
然而,甲板在哪里呢?拉康特號已經(jīng)傾斜,船上每一件未加固定的物件都變成了“自由落體”,“嘩嘩啦啦”向船的右側滾落。
當漁船緩緩地傾斜著下沉時,船員們頭頂撲面而來的雜物向前甲板艱難攀去,他們用繩子將彼此連在一起,形成一根“生死鏈”,多勒還將2個充氣浮筒系在繩子上,并將那個代表著希望的“EPIRB”固定在繩子的另一端。
“大伙必須在一起!”莫雷高喊,“現(xiàn)在準備跳海,3…2…跳!”隨著莫雷的最后一聲吶喊,5名船員一起躍入波濤洶涌的冰海。
風高浪急,兩次營救均告失敗
當晚7時02分,在阿拉斯加海洋警備隊北太平洋搜救中心的一間辦公室里,上尉魯特茲注意到電腦打印機自動輸出一條信息,這是來自某個“EPIRB”發(fā)出的求救信號。上尉大吃一驚,忙拿過打印條,只見這個緊急呼救來自阿拉斯加灣——北緯58015,西經(jīng)138021。
7時08分,魯特茲接通了位于辛特卡的飛機場,那是海岸警備隊離出事地點最近的一個基地。幾分鐘后,一架救援直升機就出發(fā)了。
與此同時,5名浸在冰冷海水中的船員正與風浪進行著殊死搏斗。船長莫雷高喊著大伙的名字,除了漢朗,其他人都有了回應。
“漢朗!”大伙一齊喊道。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海面?zhèn)鱽硪粋€微弱的聲音:“幫幫我!我的頭伸不出來?!?/p>
原來,漢朗的救生衣不是很合身,充氣的衣領無法將他的頭撐出水面,他已經(jīng)嗆了好幾口海水,幾乎快失去意識。穆克急忙抓住漢朗,將他往上推,以便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
其實,此刻船長莫雷也身陷困境,他因跳海時身體在船殼上擦了一下而撕破了救生衣,攝氏2℃的冰冷的海水正從裂口處滲入他的身體,使他在水中直打哆嗦。見此情況,多勒游過去,用手臂擁著他,試圖給他一點溫暖,但卻聽到船長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多勒,我可能挺不住了?!?/p>
突然,又一個大浪襲來,將他們全都卷入水中,浪峰過后,多勒首先鉆了出來,緊接著莫雷、穆克和狄卡帕亞也浮出海面,但是漢朗卻不見蹤影。
“漢朗!漢朗!”大家拼命呼喊著,可海上除了喧囂的浪濤聲,卻再無漢朗的回音。大伙神情黯然,個個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聽見穆克自言自語地說道:“海岸警備隊會來救我們嗎?”
“我相信他們一定會來的?!倍嗬栈卮鸬?,只有他有資格說這句話,因為他本人就曾在海岸警備隊里干過20年。
當上尉阿狄克駕駛“H—60”直升機從辛特卡的飛行基地升空時,迎接他的是70節(jié)的呼嘯颶風。這位有15年飛行經(jīng)歷的老將知道,等待著他的將是一場嚴峻的考驗?!癏—60”是海岸警備隊威力最強大的直升機,可在如此強風中,它上下顛簸的幅度卻超過了100英尺,在這樣劇烈的上下擺動中,阿狄克根本無法利用他的手提電腦來推算距離、風速和燃料供應情況。
飛行15分鐘后,直升機上的定位儀終于收到了“EPIRB”發(fā)來的微弱信號,看起來出事地點就在下面。但由于狂風宛如一只巨大的手推動著直升機,使飛機在頃刻之間就越過了“EPIRB”所在的方位。阿狄克開足馬力,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直升機重新駛回發(fā)出信號的地點。
在阿狄克全力駕駛飛機的同時,機械師西爾打開艙門,頓時一股夾雜著冰雪的風暴直撲進來。副駕駛莫瑟迅即打開泛光燈,阿狄克終于看到了海面上有救生衣的銀色反光,他隨即向天空放了3顆照明彈。
可正在這時,一陣時速超過了80節(jié)的大風如重錘猛擊直升機,倏地吹得這重達21000磅的飛機像只斷線的風箏一樣逆行半英里。
幾分鐘后,被一個如山般的巨浪拋到峰頂?shù)拇瑔T們在水中看到了驚心動魄的一幕:那架直升機的螺旋槳竟然在他們下方旋轉,浪峰已在直升機之上。
見此情景,機械師通過頭上的話筒大叫:“拉上,快拉上?!?/p>
阿狄克猛拉操縱桿,飛機陡然上升,西爾通過打開的艙門看到浪峰距離直升機的腹部僅差5英尺,好險!
直升機在現(xiàn)場盤旋了大約80分鐘,但由于風高浪急,他們無法進行任何營救行動。此刻,他們已與基地失去了聯(lián)系,而且燃料也正在急劇下降。最后,阿狄克只得無奈地返航。
晚上9點35分,第2架“H—50”直升機出發(fā)。當達漢姆駕駛直升機向現(xiàn)場靠近時,機械師溫得格朝天發(fā)了3顆照明彈,隨后,他放下營救吊籃,但由于風太大,經(jīng)過幾十次努力,吊籃仍離船員們20英尺遠,這個距離對于那些精疲力竭的海員來說確實是太遠了,照明彈也慢慢地熄滅了?,F(xiàn)場又變得漆黑一片,此刻,機上所剩的燃料僅夠返航。
死里逃生,直升機最后關頭顯身手
第2架直升機返航后不久,第3架直升機又啟程前往阿拉斯加灣。這一次,機械師卡爾特吸取前兩架飛機的教訓,為營救作了充分的準備:他帶了化學發(fā)光棒,以便在黑夜中幸存者可以看見從直升機上放下的營救吊籃,他還準備了26顆燃燒彈,足夠燃燒45分鐘,此外,還足足帶了700磅的汽油。
直升機艱難穿行風暴之中,如同行駛在環(huán)滑車道上一樣上下翻滾。突然,駕駛員看到了海中有揮動著的手臂在閃光,“幸存者!”他大聲喊道,并朝空中投放6顆照明彈,隨后卡爾特放下吊籃,可吊籃一放下,就被風吹得飄離現(xiàn)場,幾乎整整1小時,卡爾特都在不斷地起落吊籃,試圖讓它離幸存者近些,但都沒有成功。此刻,吊籃上的纜繩由于在飛機的艙門邊反復磨損隨時都有拉斷危險,卡爾特知道,營救的時間已不多了。
終于,他們還是設法將吊籃放到了離海員僅15英尺的地方。幸存者中有一個人費力從水中騰起,抓住了吊籃繩,并將自己拉進吊籃。
“有個幸存者在籃里,”卡爾特興奮地叫道,幾分鐘之內,吊籃就被拉了進來,一個人從里面爬進機艙。
救援隊員費希趕緊為這個渾身濕透的人脫去救生衣,并將他裝進一個溫暖的睡袋里。費希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穆克,”海員結結巴巴地說。
救出穆克后,卡爾特再次放下吊籃,吊籃在離幸存者約10碼遠的地方蕩來蕩去,繩纜在艙口處摩擦后如繃緊的琴弦一樣吱吱作響。片刻之后,卡爾特挽起吊籃,當?shù)趸@剛好升至艙門口時,卡爾特看見一個人坐在吊籃里,他試圖拉過來,可吊籃卻一動不動。
此時,正在照料穆克的費希向外瞥了一眼,因為他的視線較低,所以一下子就看見還有一個人雙手攀在吊籃的外部。
“卡爾特,”費希大聲叫道,“吊籃下端還懸著一個人?!?/p>
費希走過去,看到那個懸在吊籃外面的人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正當費希要過去拉他時,那雙無力的手卻松開了,那個可憐的人重新掉進海里。
吊籃救出的第二個人是多勒,只見他的面頰幾乎慘白,上面滿是冰雪,他已在冰水中生存了7個小時。費希趕緊脫下多勒的防水救生衣,將他放進一個保溫袋里。
“船上一共有幾個人?”費希問道。
“5個,”多勒用微弱的聲音回答。
“剛才從吊籃下掉下去的是誰?”
“莫雷,我們的船長?!?/p>
飛行員從駕駛艙只看到海面上還有2個人,一個就在下方,另一個在100英尺遠的地方,可第5個人呢?
這時,飛機上的燃料已所剩不多,如果要返回辛特卡,現(xiàn)在就必須返航,但為了找到第5個遇難者,飛行員們決定先救人,然后再返回到一個更近的飛行基地。
盡管卡爾特非常擔心已磨損的纜繩斷裂,但他還是又一次放下了吊籃。經(jīng)過多次努力,狄卡帕亞總算被搭救上來了。
現(xiàn)在,他們開始全力搭救船長莫雷,吊籃終于放到了莫雷身邊,可他卻毫無反應,卡爾特用吊籃去撞他,他依然一動不動,最后,他們試圖將可能已昏迷的莫雷舀上來,也沒有成功。10分鐘后,由于3名被救上來的幸存者急需救護,加上燃料已告罄,他們只得飛回基地。
拂曉時分,又一架直升機駛往出事地點,最后他們在離沉船地約10英里處撈上了莫雷的尸體,然而,卻始終沒找到漢朗的蹤跡。
[后記]1998年8月13日,在事故發(fā)生6個月后,2個打撈的青年在只有黑熊和鹿出沒的夏亞克島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救生衣和一些零零星星的尸體殘骸,經(jīng)法醫(yī)鑒定,那正是漢朗的遺骸,令人驚訝的是,他的尸體竟然隨著海浪漂流了600英里,最后被沖上了夏亞克島。
3位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幾天后就完全恢復,不久便重新回到海上。 (譯自美《讀者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