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宏
如果不是經(jīng)歷了那場車禍,也許我仍然不能從所謂的挫折中振作起來。
1993年的冬天,我與一幫子朋友合伙經(jīng)銷了一批羽絨服,付款購到了貨,卻發(fā)現(xiàn)對方以鴨毛充作羽絨,我們只得賠本出售。那一次的經(jīng)商失敗,使我參加工作數(shù)年來的積蓄全部賠光,而且欠下外債5000元。更讓我痛苦的是,熱戀中的女友又離我而去。
一個霧蒙蒙的日子,我們一幫生意伙伴把各自的債務(wù)分割完畢后,生意領(lǐng)頭人老高找了輛吉普車載著我們?nèi)チ松絽^(qū)的一座水庫。水庫的管理員是老高的一位熟人、我們吭吭哧哧砸了冰,下了網(wǎng),捕了十來斤鯉魚,紅燒了一大鍋。我們從上午10點一直喝到下午3點,然后就開車回家。老高也是醉醺醺了。我擔(dān)心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高哥,能開嗎?不行就歇一會兒再回家。”老高大大咧咧地對我說:“張大明,你老弟放心,保管你安全回家?!避囕嗭w轉(zhuǎn),眨眼就到了盤山公路,在一個U型轉(zhuǎn)彎處,老高猛打方向盤,但車速太快,車身猛地撞在塊石頭上,一場車禍就這樣發(fā)生了。
迷迷糊糊地醒來時,我聽到了陣陣的流水聲。嘴里有一股酸澀,定睛看,吉普車歪在一條湍急的小河中,我正躺在河邊,河水淹沒了半個身體。環(huán)顧四周,老高、大李、張子等一幫子哥們兒都橫七豎八地躺著。我爬到他們的身邊,他們滿臉是血,不知是死是活。我下意識地從溝底向上爬,溝很陡峭,我爬了一段,就不由自主地滑下來??粗荒コ鲅氖终疲蚁?這下可完了,準(zhǔn)得死到這里。我的淚水涌出來。這時,40米高的公路上隱約有人在說話,我張了張嘴,怎么也說不出話來。我軟軟地靠在石頭上,看老高等人躺在河邊一動不動,我?guī)缀跻獜氐捉^望了。我不想死,我真想活下去啊。不知怎地,我想起了生意的虧本,我想起了棄我而去的女友。哎呀,那算什么痛苦啊,5000元外債算什么?女朋友吹了算什么!只要我活著,我都不在乎。錢我能賺回來,女朋友我可再結(jié)交。我又想起了父母,我是長子,我還沒有盡孝,難道就這樣離開父母?因為剛才的掙扎,我的嘴又澀起來,吐出了一口血,不知是哪兒出了血……
“嘿——,底下有人嗎?”上邊傳來喊聲。我的大腦猛一激靈,我張張嘴,但喉嚨不聽使喚,只有一股低沉的聲音從鼻孔中發(fā)出。我眼巴巴地看著上邊。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看到有兒個人正拽著一條繩子滑下來。我掙扎著,我站起來了,使出全身的力氣,把手舉起來,我大喊:“來人哪——”我看到,兒個人齊唰唰地向我轉(zhuǎn)過身。啊,他們看到我了,肯定看到我了,我大吼一聲:“來人哪,救命——”
等我再次清醒的時候,止是被救往醫(yī)院的路上。有老鄉(xiāng)告訴我:當(dāng)時,我的喊聲救了自己,在公路上觀望的數(shù)十人都聽到了我喊救命的那嗓子。人們驚喜地說:還有活的,這才攔了一輛大卡車把我們送往醫(yī)院。
一場車禍,喪失了三條生命,留下我、老高和張子。我在醫(yī)院里躺了兩個多月,骨折的小腿才痊愈,額頭、臉頰上留下了銅錢大的傷疤。
1994年的春節(jié),我、老高和張子在老高家聚在一起,念叨著失去生命的幾位伙伴。當(dāng)辭舊迎新的鞭炮聲響起的時候,我們打開窗門一齊高喊:我還活著——
那一刻,我感到活著是多么美好。真的,一個人,如果經(jīng)歷了死亡的考驗,感受到臨近死亡時的那股絕望,你才會感受到生命真是可愛得很,你就絕對不會因生活中的挫折而煩惱。只要活著,就有機(jī)會去迎接失敗的挑戰(zhàn),去創(chuàng)造自己的新生活。
以后,每當(dāng)我想起那次車禍,想起那兩聲求救的吶喊,我就告訴自己:好好活著,用自己心底的力量,竭盡全力地去做生活中任何有價值的事情。如同我生命面臨絕望時的那聲吶喊一樣,每個人都有一股心底的力量,你把它發(fā)揮出來,去做自己的事業(yè),你成功的機(jī)會絕對會增加許多。
(趙蔚、張迎利摘自《家庭之友》199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