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向東
近年,由于檢討閉關鎖國的教訓,對列強瓜分中國的歷史有一種不區(qū)分目的與手段,動機與效果的看法。在對洋務派重新評價時,堅持抵抗侵略的愛國人物大受冷落。面對日本商品廣告在中國的頂天立地而慨嘆“早知如此”,八年浴血抗戰(zhàn)成了“何必當初”。追尋傳統(tǒng)文化熱以來,諸多歷史上原“反派”政治人物的書甚為搶手,人們多為從中了解歷史的另一個方面,以校正心中久被歪扭的正負坐標。但重建歷史時也應提防,以新的不公取代舊的不公。一位思想型的作家寫了篇關于世界一體化的散文,頗有意味,不知怎么結尾卻聯(lián)想到美國小說《根》中的老黑人寧死不用白人奴隸主給起的英文名字,非要堅持用非洲母語的名字,作者說這是“一種愚蠢一種狹隘一種可悲者自作自受的臭污水”。這樣非歷史的態(tài)度駭人聽聞。要回答作者用商業(yè)化口吻提問的老黑人這樣做“值不值”,先應回答眾史官為寫定“崔杼弒其君”而殞命值不值;斯巴達克思被釘死在羅馬大道值不值,蘇武在北海牧羊十五年值不值。
站在精神文化廢墟前的人類猶如站在古羅馬的角斗場,廢墟是血腥、殘酷、嗜殺的象征,是迂執(zhí)、殘缺、愚昧的記錄,但如今它負載的只是歷史的悲壯與深刻。
“現(xiàn)代是寬容,現(xiàn)代是氣度”,吞吐宇宙的現(xiàn)代人,不該對古人刻薄、對歷史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