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崢 趙微

“小紙片”急煞眾人心

隨著我國經(jīng)濟的發(fā)展，市場的繁榮，在日常生活中，需要排隊、拿號購買的緊俏商品已不多見，但是有一樣東西卻是例外，這就是小小的火車票。

在北京，需要火車票的時候人們往往不說“買”，而說“弄”或“搞”，可見一張車票到手，蘊涵多少“買”之外的功夫，而能“弄”或“搞”到火車票的人，絕對是人人共求之的“爺”。

北京火車站西直門售票處每天上午8點，提前兩天預售北京發(fā)往全國各地列車的臥鋪車票。可前一天晚上不到九點，售票處的大廳里已經(jīng)熙熙攘攘擠滿了排隊購票的旅客，他們中有的人是從中午開始便在這里排隊了。為了購得一張臥鋪車票，他們還引出了一種特殊服務項目——小馬扎出租，租金1元，押金10元，生意竟十分紅火。深夜12點，鐵路公安干警還要查對證件、點號整隊。他們有的就地休息，有的在附近的旅館湊合一夜（西直門站旁的小旅館因此而興?。?。早上6點鐘一過，購票的人們已排出了售票處大院門外。8點整售票開始了，困乏的人群一下子興奮起來，售票廳內(nèi)一片嘈雜。后面的埋怨前面的動作太慢，前面的指責后面的亂擠，不時有“問事的”的人想靠近窗口，卻被隊伍中的一陣陣喊叫逐了出去。公安干警騎坐在售票窗口前的鐵欄桿上，緊張地注視著人群，隨時準備制止可能出現(xiàn)的混亂。直到中午所有車票發(fā)售一空，售票處才又平靜下來。未能如愿的旅客們又得租馬扎、占位子，新一輪購票隊伍又排列起來，周而復始每天如此。也有人到出售少數(shù)當天臥鋪票的北京站售票處去碰運氣，然而那里更是票少人多，人挨人，人擠人，買票的難度更大。

在北京，每天不知有多少焦急的旅客因為求票無門，想走卻走不了，人們嘆息，買張票太難了。然而，若是你肯出高價錢的話，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你只需在北京站前來回遛上幾圈，臉上作焦急表情，不出一會兒，自會有人主動上來搭訕。

一位操著安徽口音的女人與筆者曾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要票嗎？

去東北的有嗎？

165行嗎？

多少錢？

250。

窗口買多少錢？

94。

那你的為什么這么貴？

別人手里拿不來，關(guān)鍵是沒票?。∧悴荒苣媚莻€票價做標準。

53次有嗎？

你要哪天的？

今天的有嗎？

有，220，要就給你拿。

不是才60多嗎，算了，我再轉(zhuǎn)轉(zhuǎn)吧。

你呀轉(zhuǎn)到哪兒也得找我們！你不找我們，誰也沒有票！你找誰也得找我們票販子！你不找票販子買不著票……

吃“火車票”的“蟲兒”

這些倒賣火車票的男男女女，人稱“票販子”，對此稱呼，他們自己也不忌諱。據(jù)了解，票販子90％是外地來京的農(nóng)民和城鎮(zhèn)無業(yè)人員。他們以親戚、鄉(xiāng)里關(guān)系為基礎(chǔ)結(jié)成安徽、東北、浙江、河南諸幫，專以倒票為生。票販子采用一條龍協(xié)作的方式，組成了各有分工、頗具效率的購銷網(wǎng)絡，有人專買，有人專銷。車票從買入再到賣出，在票販子之間也幾經(jīng)倒手，每個環(huán)節(jié)層層加價，票販子稱之為“剝皮”、“扒分”，通過這種方式票販子分割了倒票所產(chǎn)生的利潤。如此緊俏的火車票，票販子又是如何弄到手的呢？

一是團體訂票渠道存在漏洞。從票販子身上起獲的票當中，不止一次發(fā)現(xiàn)來自訂票單位的車票。

二是退票流失。有的票販子專吃退票處，據(jù)北京火車站退票處的同志介紹，每天在窗口辦理的退票寥寥無幾。緊俏車票根本退不到窗口，在門外就被票販子截留了。

當然，也不能否認車站內(nèi)部人員私自截留車票或與他人勾結(jié)倒賣車票的情況。

除去這些之外，票販子倒賣的車票最主要的來源還是售票窗口，這占到全部車票的80％以上。北京站西直門售票處是票販子們淘金的寶地，票販子手中的票，大多是在此套購的。小打小鬧者領(lǐng)到號，轉(zhuǎn)手就賣掉了，而有組織的票販子則要將車票買出，到北京站前廣場去掙大錢。北京站售票處每天售出的臥鋪票雖不多，但票販子也不會放過，他們靠硬擠、“加塞兒”搶購車票，票販子稱之為“扎蛤蟆”。

倒票是個本小利大的營生，而且沒有經(jīng)營風險。當然，若被警察抓住，另當別論。臥鋪票稀缺，使票販子根本不必擔心有票賣不出，偶有壓在手中的情況，他也可以把票平價出手，不會有什么損失。一張高價票至少比原價要多買出一倍的價錢，有的能翻出幾番。據(jù)鐵路公安干警介紹，高峰時節(jié)去廣州的票倒到800元一張，而春運期間去福州的下鋪票，原價157元，竟被倒到1200元。如此高的暴利，即使幾經(jīng)“剝皮”，分到每個票販子頭上的收入也是很可觀的。一天只要倒出幾張車票，一年下來賺上幾萬并非天方夜譚。有個票販子告訴筆者，他每天吃住在旅館，一天除去花銷還可以凈掙幾十元。據(jù)說，在票販子中竟出現(xiàn)了開著私車，拿著“大哥大”倒票的“腕級”人物。于是親戚投親戚，老鄉(xiāng)找老鄉(xiāng)，不斷有人加入倒票者的行列，票販子的隊伍像滾雪球似地擴大。

火車票本來就供不應求，又有一群票販子倒買倒賣，從中漁利，使乘車難、買票難的矛盾更加尖銳了。一位在西直門售票處排了一夜隊的旅客埋怨道，全是讓票販子給攪的，要不然買張票何至于這樣難。無奈買了高價車票離去的旅客，也把不滿留了下來。兩位回上海的旅客對記者說，買了一上一下兩個臥鋪票，原價一個74元，一個87元，卻要到150元一張，但是急著回家，多呆一天的花費也要這么多，沒辦法只好買高價的?？尚睦镉X得太坑人了。

火車票能否喘口氣

為了維護旅客的正當權(quán)益，保證鐵路運輸?shù)牧己弥刃?，北京鐵路系統(tǒng)面對日趨猖獗的倒票活動，采取了加強對團體訂票的監(jiān)管、堵塞售票系統(tǒng)漏洞，強化售票窗口鐵序等一系列的措施。公安干警也從未放松對票販子的打擊。北京鐵路分局公安段除了日常安排一定的警力專門對付票販子外，每年總要組織幾次大規(guī)模的清理活動。

打擊票販子的工作從售票處開始。每天鐵路公安干警發(fā)號、清號的目的，就是要借機把票販子清理出去。但是，來京找工作的人員成千上萬，票販子以10元、20元一位的價錢，就能雇上一群所謂的“訂票員”。雖然，很容易辨認出這些人是在代人排號，因為到北京辛勤勞作的民工一般是舍不得花錢乘坐臥鋪的，但你總不能因此不讓他們排隊、領(lǐng)號。一些北京市民也看到了購票號的價值，他們花上幾個小時排隊領(lǐng)號，然后隨手賣掉，至于這號是落到真正的旅客還是票販子手中，他們就不管了。因此，盡管每天都有露出破綻的“訂票員”被公安干警清出隊列，但是每天總有些車票能順利地流入票販子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