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李·阿特沃德 托特·布瑞伍斯特 王元豐
在我40歲前,我想做成兩件事:組織一次成功的總統(tǒng)競選;當上共和黨的領袖。1988年,當我37歲的時候,作為喬治·布什的競選辦公室主任,我實現了第一個目標。在競選日,同這位信心十足的候選人漫步時,他問我:“李,你喜不喜歡我干過的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的工作?”這樣,我的第二個目標也實現了。
1990年3月5日,我宣誓就職——我已站到了世界的頂峰。
但是,地獄向我招手了。一天,我的左腳突然開始顫抖,幾秒鐘內,半邊身子都在無法控制地抖動,我終于倒了下來。喬治·華盛頓大學醫(yī)療中心的埃德沃德·勞斯博士告訴我:經CT檢測,發(fā)現我腦里有一個雞蛋大小的瘤。
3月21日,紐約阿爾伯特·愛因斯坦醫(yī)學院的專家們宣布了最新的檢查結果:我的腦瘤遠比常人想象的嚴重。以前,我害怕但還樂觀,可這時我垮了。
醫(yī)生們推薦了各種治療辦法,我選擇了所謂“氫炸彈”療法。神經外科醫(yī)生把10個很細薄的管子直接插到瘤里,放入種子粒一般大小的高放射性物質。這種治療最有可能讓我再過幾年富有成績的生活,然而它也不可避免地殺死腦瘤附近的健康組織。我沒有別的選擇。
成群結隊的來訪者使我振奮。總統(tǒng)和夫人也經常來看我。我的工作能力已降到了最低點,唯一能做的是通信。我給了總統(tǒng)一些建議。
我每天都要求看自己病況的新資料。檢測表明“炸彈”治療是有效的:瘤幾乎死了??墒牵谖夷X中又發(fā)現了新亮點。
我從不信教,盡管我是基督徒。1988年競選時,我常對埃德·羅格斯這樣說:“在這個地球上你所擁有的是時間?!泵鎸ψ约旱哪┤眨抑匦鹿纼r了這句話。
我從不知道自己信奉什么。但我歡迎任何人告訴我他的信條。我的朋友查理·布萊克告訴我,信念不是關于智力的,而是關于行動的。
我已感到有種不請自來的精神存在于我的生活之中。我以前曾很怕孤獨,但當我獨自坐在古怪的病房里接受治療時,我感到很安詳。這意味著我將要清理生活中那些不很高尚的事情了。
1988年,我曾說過邁克爾·杜卡基斯“小雜種”之類的話,對此,我感到抱歉,因為:第一,它令人痛苦;第二,它使我表現得像個種族主義者——而實際上我并不是。
我更多地為自己看人的方式懺悔。我把每個不站在自己一邊的人當成反對派。
到了8月,我離死亡更近了。這次我同肺炎戰(zhàn)斗。當我挺過來,還來不及享受治愈肺炎的快樂時,我又遭到了自3月以來最無情的打擊:腦檢圖上的亮點是第二個腫瘤。這個新長的腦瘤是沒法治了,我不能再次承受大量放射性物質的“轟炸”。我的戰(zhàn)斗結束了!
我回想起我在1988年說過一句最妙的話:“鉆進你敵人的腦中?!爆F在癌癥把它用在了我身上。
我躺在醫(yī)院的床上,反復思考自己的命運。
我覺得我對政治有種天生的直覺能力。我能辨出別人生活中漏掉了什么。但是我并不真正知道“它”是什么。我的病幫助我看清,“它”就是我所漏掉的:一顆友愛的心,很多兄弟般的情。
80年代是我收獲的年代:財富、權力、榮譽。我知道,我比大多數人獲得的多。但是,獲得了想要獲得的一切,卻仍然感到很空虛。真的!此時什么樣的權力我也不愿拿它來同我與家人聚在一起的一小會兒時間作交換!什么樣的價錢我也不會把與朋友在一起的一個晚間賣給你!
過去我經常說總統(tǒng)應該更親切、更溫和,可我卻沒那樣去做。我是多么愚蠢啊!在生活中,沒有任何東西比人類更重要,沒有任何東西比人與人之間接觸更甜蜜了。
〔李·阿特沃德于1991年3月29日逝世?!?/p>
(鄧實摘自《海外文摘》)